第十四章 眼睛
周伟宁不假思索地喝下一瓶敏捷药剂，扭头就往远处跑去。
火把的光探不到多远，但是就在周伟宁要行进的路径上，一片片反射光照回周伟宁的眼睛里——而这些光，全部来自蛇发女妖身上的蛇鳞！
不知道什么原因，那蛇妖竟先一步来到他自己的前面。
周伟宁看到蛇鳞，视线再不敢往上抬，重新选定一个角度后，他再次开始了自己的逃亡。
然而没走几步，视野里再次出现了那让人毛骨悚然的鳞片。
不对，不对！
周伟宁不敢再随便动弹，他好像察觉到某些规律，第一次转身对方出现在身前三十米处，第二次转身则出现在了二十米处，所以说这蛇女的移动也是需要特定条件的。
她只会出现在自己的身前，而且每次转身都会让对面的距离与自己更进一步……
所以只要不转身，不把背后向着她，然后慢慢脱离她的视野范围……
然而，蛇发女妖的下一个动作，却让周伟宁的计划基本泡汤——停顿了一两秒的蛇身在他视野里缓慢蠕动起来，她的移动方向指向正前方，正是周伟宁所在的位置。
但是，对方的移动速度并不快，所以只要倒退速度高于她，一样能够逃脱。
随即周伟宁便开始执行起了他自己对策，然后他就看见蛇妖的移动越来越快，直到她的蛇身出现在了周伟宁身前不到十米处。
如此下去面对面坦诚相见是不可避免的了，逃避解决不了问题，那就直面它，周伟宁心一横，切出了猎鹰刀。
不看她的眼睛不就是了！
一道寒光乍亮，周伟宁抬手起刀横劈而去，他的目光直盯着蛇妖的腰腹部位，视线不敢往上抬，只要不被石化就还有机会……
力大势沉劈在了对方全身覆盖的鳞片上，那些鳞片硬而滑，刀刃只沿着她侧身略了过去，根本没能伤及要害。
被光滑的鳞甲卸力之后，周伟宁刚好越过她身侧，而此时此刻他自己的背后刚好对向了蛇妖——
不要把背后让给她，除非是故意的。
周伟宁没有停下冲锋的脚步，因为对方已经在身前了，他将猎鹰刀的劈砍变为突刺，用尽浑身力气直扎过去。
命中了，而且似乎扎的有些深，然而当周伟宁重新拔出刀的时候，那女妖腹部淌出的不是血，而是一条条蜈蚣一般的小蛇。更加糟糕的是，对方的整个头开始下移。
等到周伟宁想脱离近身范围时，蛇妖的两只胳膊已经牢牢咬住了他的肩膀，蛇尾旋拧缠绕住了自己的身体。
眼看不能做到立即脱身，而对方的眼睛将至，有一刻周伟宁甚至想直接闭眼然后乱砍一通……
但是对方全身鳞甲，在闭眼的情况下又如何能保证自己的攻击有效？更何况对方拥有视力应对突发情况，放弃视野的自己只能任人宰割，这样无脑的行为只会更快地锁定自己的败局。
千钧一发之际，只见周伟宁起刀后仰，锋芒锁定的不是蛇妖，而是一直插在后背的提供照明的火把。
光明瞬间消失，溶洞重新被黑暗完全笼罩。
“那就让谁都看不见！”
现在大家的视力都已经失效，重新回到了同一起跑线。
周伟宁终于无所顾忌，喝下一瓶铁皮药剂以防对方身体的缠绕收缩碾碎自己的骨头，同时继续补上一瓶破甲药剂，剩下的就只有周伟宁的肆意挥刀了。
每次刀刃扎进蛇妖的身体里周伟宁就附带一记绞动，尽力使得每一处伤都创口最大化。而在铁皮药剂的的buff加持下，对方的死亡缠绕和撕咬都毫无作用。
蛇妖好像是察觉到了异样，第一时间收敛了自己的攻势，同时选择拉开了与周伟宁的距离。
听到蛇妖后撤的声音，周伟宁知道自己的攻击生效了——
但是这还不够，铁皮药剂还有十来秒残留！
周伟宁循着蛇鳞摩擦的响，如同一个疯子一样扑了上去。这汇聚全身力气再加上冲刺带来的额外势能，命中的部位很柔软，又或许是破甲的效果，猎鹰刀如同切割奶酪一样完全捅穿了对方的身体。
但是他的攻击还没有结束，顺着刀身的旋转，一个碗大的豁口出现了，周伟宁不顾无数爬虫一般的小蛇卷上自己的胳膊，他的左手已经切出了那根大红色雷管，就借着被割开的巨大豁口，周伟宁将其塞了进去。
一通塞进去的还有一连串的易燃物——凝胶。
只要周伟宁将她身体里的猎鹰刀往外一扯，金属檫在凝胶上面，一股无法遏制的烈焰就会焚烧起来，与此同时点燃那根被塞进她身体的雷管……
然而，一道不属于火焰的粉色光芒的突然出现，打乱了周伟宁接下来的布局。
那只粉色仙灵回来了，而且刚好萦绕在周伟宁的身前，一股微弱却又刚好照亮蛇妖的眼睛的光芒出现了。
周伟宁的眼神在一瞬间从癫狂兴奋转移到惊悚与恐惧，在他的视线里一双深邃到如同深渊的瞳孔安静的凝望着他自己。
安静到摄人心魄，只是简单得扫过了一眼，便会不自觉地被吸引过去，这种吸引超脱本能超越欲望，完全感受不到自我意志的存在，就好像自己的这这双眼睛已经是对方的了，受对方控制。
然后周伟宁就在这个深渊里看到了已经好几天都没见到的棕发青年，一闪而过的还有山羊胡老头，一直寻找却始终没能见到的哥布林工匠，一个黑人，一个白衣护士，眼前闪现的人物越来越多，所有身影叠加模胡起来，最终汇聚成黑暗里的一轮红月。
“我希望回来的时候有肉吃……”
离开庇护所的最后一句话反复地重现在周伟宁的耳畔，这算是我自己的遗言么……
意识模糊的最终点，蛇妖眼睛里的红月撕裂开来，在看不到尽头的黑色里，有腐朽的烂肉疯狂生长，而最后翻越这些血肉的，是一只重新长出来的，凝视着整个黑夜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