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人情冷暖
这一关足关了七天,第七日清晨,从惩戒院一放出来,弈开直接朝着社院赶去。
社院已经不像以往般热闹,静悄悄的,透着一股诡异的氛围,他自院门走进,竟然没看到一个弟子。
直至最里面的理事堂,看到了正趴在书案后愁死不展的吕阳。
两人面面相对,吕阳起身一声惊呼:“你可算出来了!”
“怎么一个人都没了?”弈开走近内堂,向两边看着,问道。
“哦,今天是劝进会,都在学堂那边。我没去,得算个账,要交社费了。”
弈开看着面前的账本,将那册页合起,道:“走,边走边说。”
禁闭室的牢饭实在难以下咽,他现在饿地发慌,两人从社院走出,一路向北面的伙房走去。
“他们对新院规怎么看?”
“肯定有影响,从新院规公布,现在功法玉已经涨到三百五十枚铜币一块,大家都担心咱们兑现不了。”
“三百五十枚一块!”弈开大吃一惊,原以为数量减半,加上稀缺性,也就涨至二百五十枚左右,没想到短短几天,竟比之前涨了三倍还多
“怎么会涨到这么多的?”
吕阳摇摇头,道:“听说后面还要涨呢,大家每天都起早排着队赶紧兑换出来。”
弈开直觉这情状有些过于离谱,这里面一定有些蹊跷,感觉很可能这管库执事和长老院的人沆瀣一气,利用新院规造成的功法玉短缺大肆敛财。
“现在人心惶惶,大家都在等你的消息,感觉随时会出现大的变动。”
情况比自己想象的要严重的多,弈开惊讶道:“可离开同兴社,他们也挣不够钱买功法玉啊!”
吕阳神色一紧,道:“精学社已经放出话来,待你出来便要正式提交学社战,在此之前没有退出同兴社的人,他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说到这里,更是神色凝重道:“而且我有种感觉,他们应该已经在策反我们的人了!”
两侧的路上已经熙熙攘攘地走着些弟子,他们看到弈开和吕阳,都好像有默契般得躲开一段距离。
吕阳叹一口气:“院规突然改成这样,背后全是白长老的授意,众人很难不联想李顽和白长老的关系,现在这些人恐怕对你都避之不及。”
两人就这样在别人的“敬意”下一路走到伙房,找了个位子坐下。
原本在一旁吃饭的几名学生迅速收拾碗筷换到了别的桌子。
弈开略感不爽地皱了皱眉,舀起两碗米糊。
“而且这次他还另外下了本钱。”吕阳一面忧心道,一面拿了一个鸡蛋和两个粗面窝头。
“除了恐吓和挖角,我听说其他人只要答应针对咱们同兴社,便每人发一件细棉的长衫,还可以吃上小厨房的小炒。”
精学社这次是下了些本钱的,弈开心里想着,却听吕阳继续道:“那长衫和小炒还是其次,关键可以跟新来的学妹一起修习,那些学妹一个个娇嫩可爱,白得发光,实在是太致命了。”他嚼一口窝头,似乎想到了学妹的样子,几乎快要流下口水,嚼着的窝头都要香甜了不少。
“怎么感觉你也去看过?”弈开咽一口吐沫,同时有些狐疑地看着吕阳。
“嘿嘿,上次没忍住,去搂了一眼。”吕阳似乎有些心虚,赶紧低头抿了口粥,不想那刚乘出的米糊十分烫嘴,他一个没注意,嘴上被烫了一下,发出哎呦一声。
弈开却没看他,他专心想着刚才的话,有些语重心长地道:
“阳少啊,越是逆境中,越要相信,以人心换人心,我相信他们在此危难之时,会选择与学院同进退,不会被这些俗物诱惑。”
“社长…”
正在此时,有两名男孩儿走到他的身边,打断了发言,递过来两个信封,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那信封封面赫然由黑色的墨迹写着三个大字:“退社信。”
弈开嘴角不禁抽动。
吕阳却见怪不怪,在一旁补刀道:“我那里还压着三十多封退社信。”
三十封?弈开倒吸一口凉气,这些弟子变脸的速度比翻身还快,“你没挽留他们吗?”
“能说的都说了,可现在这情况,单讲感情很无力的。”
“还有,你得赶紧找顾强谈一下,如果御法科的社员再有减少,我担心大家的信心”
吕阳叹口气,拍了拍弈开的肩膀,先一步离开了伙房。
看着吕阳离去的背影,弈开心里升起一种十分不好的感觉。
吃过早饭,弈开看离上早课还早,与吕阳分了手,四下里又寻不到顾强,只得先回到社院。
这些天在那狭暗潮湿的禁闭室,一直没有睡好,脑中思索着学社的问题,但不自禁地眼皮就开始打转。
他左思右想,翻了两次身后,有一股疲惫感向身体袭来。
混沌间,他似乎又回到了禁闭室,周围昏暗暗的,触手之处,只有冰冷的铁栅栏。
禁闭室的大门开了,光线透了进来,有一人自外面走近,弈开看着,发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李顽!
而他身后站着黑压压一片人,是各社的社长,弈开留意到,里面竟然有不少是同兴社的兄弟。
李顽挑着一对短眉,鹰钩鼻子比以前都要大了不少,模样看起来真切而可憎,他不断向着自己靠近,四目相对,他站在栅栏外面,趾高气昂得道:“弈开,是不是感到很孤单啊,啊哈哈哈哈哈哈!”
他刷地一声惊坐起来!
妈的,怎么竟做些恶梦!
他有些心烦,衣服也湿了一片。
刚定了定神,突然乓地一声,寝居的门被一脚踹开!
自外面走进两人,当先一人正是李顽,而另一人,却正是弈开着急寻找的副社长顾强。
“李顽,你来干什么!”弈开没好气道,对眼前这人本就讨厌至极,刚又在梦中被恶心了一道,现在看到不勉烦躁。
“嘿嘿,听说你被放出来了,正好带顾兄弟跟你告辞!”李顽咧嘴笑笑,满脸不怀好意地看着弈开。
弈开转而看着顾强,问道:“他什么意思?”
顾强向前两步,手一抬,将一个信封交给了弈开。
着信封上的字,格外刺眼。
“你要走!?”弈开不可置信地看着顾强。
虽然只有短暂几个月的相处,但弈开早已将顾强当做兄弟对待。
“我需要功法石。”顾强显然理亏,扭捏半天,挤出几个字。
“你急什么?我还在想办法!”弈开道。
“想办法?”顾强惨笑一声,道:“事已至此,有什么办法”
弈开一顿,扫到旁边的李顽一脸得意之色,他突然意识到什么,向顾强冷冷道:“你要加入精学社?!”
顾强默不作声。
弈开直觉血瞬间冲上了自己的脑门,他一把抓起顾强的脖领子,问道:“你要做叛徒!?”
“叛徒?”这两个字似乎惊醒了他,但只一瞬,他看着弈开,忽又低下了头。
“精学社也没什么不好。”他叹了口气,语气听来倒像是在劝说。
“弈开,变天了,现在是白长老当家,胳膊拧不过大腿,在这书院中,只有符合长老们的心意,才能拿到最大的资源。”
“他们要我们竞争,我们便必须不择手段地往上爬!等爬到上面,有人被自己踩着,自己便不会那么狼狈了!”
“你的那一套,以后行不通了,只有精学社的方式才是对的。”
“你他妈在说什么屁话?”弈开怒气冲冲地看着顾强,马上便要发作!
顾强回避着弈开的眼神,忽地恼羞成怒,向后退着道:“什么学社不学社的,我都不管,只要精学社能够给我足够的功法石!”
“况且”他冲口而出:“咱们不妨把话说开,弈开,你现在只是下等灵枢,你可以多耗些时日把手印功法升到四阶,靠着武功毕业,但我不行,我想要走出这书院,就必须将功法升至满阶,按照现在的院规,以后社里都落不到功法玉了,难道你要我眼看是沉船,还一直守着吗?”
这话如同冬天里的冰水一般浇在弈开的心上,他一时间竟有些愣住了!
李顽见两人僵住,趁机在一旁扇火道:“我已经安排顾强进入管理,每月还有额外的配额,这样子,加上我的推荐,不到一个月他就可以拿到第一块功法石了。”
看弈开无话可说,顾强稍稍平静了下来,他叹了口气,径直地走向旁边的屋子,三两下收拾了铺盖,搬着向门外走去。
李顽继续伤口撒盐:“提醒你一下,不只是顾强,还有他的八个御法生我都带走了,退社信你今天就能收到。
识相的,早点投降,收了同兴社后,我还是可以给你个亲兵当当的!哈哈哈!!!”
砰!伴随着李顽的大笑声,屋门被又一次大力地关上了。
弈开站在原地,眼前又是一片昏暗的颜色,他身体没动,全身的肌肉都拧上力气,身体却静止得好像一尊雕塑一般。
过了好一会儿,他似乎才反应过来李顽的话。
黑暗中,只听他恨恨地骂道:
“投降?投你妈的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