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宗门朝廷

    听到这话，在场的几位四品刚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魔门给出的条件十分优厚，甚至连“通天之法”都承诺了出来，他们也从来没有见过甚至于听说过眼前这道士的名号，也不知其品性如何，万一真被说动加入魔门，且不说他们今天会死在这，魔门再添一名法王，对这个天下也是十分危险。

    道袍老者强忍伤势，向刘长生喊道：“道友，贫道看你也是我道门中人，可切莫听信了这邪徒的胡言乱语啊！魔门祸乱天下，若他们得势，必然民不聊生！”

    赤眉法王听到了他的叫声，冷笑道：“祸乱天下，民不聊生？呵呵，你们这些身居高位之人，也只会说些冠冕堂皇的大话来蒙骗世人了。”他负手踱步，不屑地看着一身伤势的几位四品：“青云山、东海剑庄、明珠阁、大衍寺。你们是天下闻名的名门正派，和朝廷多有联系，享受供奉，自然不愁吃喝用度。但你们可曾见过，两年之前，天下大旱之时，饿殍遍野，百姓流离失所？”

    “其实，老夫更愿意相信你们没有见过那些悲惨的景象，那样你们起码还有些‘与世隔绝，不谙世事’的借口可以脱罪。但事实是什么呢？”双眉鲜红如血的老人豁然转头，死死盯着那几位来自各大门派的四品高手：“事实是，你们不但知道这些事情，还不管不顾、充耳不闻，甚至，造成这些百姓的悲惨境况的原因，也有你们的一份。与其说祸乱天下的是我圣门，倒不如说是尔等衣冠禽兽。”

    “一派胡言！”东海剑庄的方云愤愤出声：“我东海剑庄护卫一方，且时常救济贫苦百姓，何来祸乱天下，鱼肉百姓一说？”

    “的确如此，东海剑庄乐善好施之名，天下皆知。”赤眉法王嗤笑：“流云剑，方云。老夫知道你，这江湖上一等一的正道侠客。但即使你素有侠名，老夫却知道，你并非是东海剑庄的高层核心人物。换句话说，做主的不是你，而是你那几位叔伯。他们与东海几州的那几位知府，可是私交甚密啊。”

    方云的脸色变白了几分，大喝一声：“休得胡言 ！”接着这位剑客便不顾伤势，挥剑直冲赤眉法王而去。赤眉法王只是“嘿嘿”冷笑，不再多说，却也不急着直接杀死方云，反倒是与他纠缠起来。

    宗派话事人与朝廷命官勾结，造成民不聊生，那么他们做了什么已经不言而喻。但这天下，势力与东海剑庄相近宗派又何止几家？明珠阁自然也在此列。那么自家长辈是不是也……紫萱听得赤眉法王说的这些话，心里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但她不知为何又不愿意再多想下去。刘长生见她有些茫然，出声问道：“紫萱姑娘，你似乎不太明白？”姑娘转过头，看着面前的俊朗道人，没出声，犹豫着点了点头。

    刘长生看她神态，已经明白了八九分。他叹了口气，说道：“紫萱姑娘，其实你是明白的，只不过不愿意去想而已。东海剑庄既然与官府一同鱼肉百姓，那么其他宗门之中必然也有此类情况。但或许，姑娘的宗门并非如此呢？”

    “哈哈，道长，这你可就错了！”赤眉法王乃是三品高手，耳目何等敏锐，已是将刘长生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他毫不掩饰的大笑出声：“明珠阁、道一门、东海剑庄、慈航静庵，名字不同，做派可是都没什么区别！也就是龙虎山好些，不过老夫看他们也不是什么好东西，都是些放不下身段的臭牛鼻子罢了！”

    他此话落下，不仅另一边分属几大门派的几位四品高手纷纷大怒，正与他交手的方云也变得更加狂躁，剑招威力更大几分，但在场众人都看得出来，他出招已经是失了章法，剑气四散，周围尚未损毁的民居也在这一道一道剑气之下崩塌，破碎。

    寻风道人看方云的状态不对，定睛一看，疾呼一声：“方居士快走火入魔了！”老道士和其余几人这就准备上前救援，但已经将近入魔的方云实力更上一层楼，再加上赤眉法王的有意阻拦，几人根本无法靠近。

    赤眉法王哈哈大笑：“不错，他这就要入魔了，虽然历史上有因为战斗中入魔而破道，以致更上一层楼的豪杰人物，但这小子积累不足，最后也只会力竭而死罢了。”就在他说这话的时候，方云的挥剑力道和真气波动已经肉眼可见地逐渐减弱，显然就快要力竭，但他却是还在疯魔一般胡乱挥舞着自己的剑。

    在场的诸人看着已经有些力竭的方云，却又无法上前救援，只能站在原地干着急。

    只有刘长生看到了，场中的疯魔剑客虽然看似是在狂暴地挥舞着剑，但他的眼中却有着一丝痛苦之色。他是真的无法控制自己入魔吗？还是因为根本无法接受，因此不再抱有希望？

    刘长生看着还在不肯放弃地挥舞着剑，快要走到生命尽头的剑客，心中浮现出了一些身影。他曾在修行之余，使用过数次紫霄宫重宝“诸天镜”，藉由那面镜子，他得以神游诸天万界，见识到了无数风土人情，见证了无数历史变迁。其中有宫廷之间的勾心斗角、也有言行信果的君子之风。而无论在哪个世界之中，都会有一些天真的人，他们天真地信奉着人与人之间的善意、诚信等等无数美好品质。他们并不是不知道世道凶险，他们只是天真地相信着人的心，强迫自己不去多想。

    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倒在了那些狡猾之人的面前，但也有一些，击败了那些“小人”，造就了一个大同盛世。

    他们是愚蠢的，愚蠢到即使被从背后插了刀，也不愿意相信那把刀来自自己的好友。但他们也是可爱的，可爱到永远坚信着即使再邪恶的人，心中也有那么一丝善念。但无法否认的是，无论你如何评价，你都必须承认，他们是一群纯粹的人。他们那颗纯净的赤子之心，会在时间的洗涤之中变得越发闪亮。

    在“诸天镜”之中，刘长生无论去往那个世界，都只能当一个看客，静静地观望着沧海桑田，世事变迁。无论他悲叹或是赞赏，都不能做出任何影响。但这次，他实实在在地站在沉界的土地上，那么，他就可以确实地做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