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地浮沉，道士下山
“算了，我不成仙啦。”
青年的声音并不大，但在他一身修为的加持下，能清晰地传得到所有正在围观的人耳中。
就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落在诸多圣地长老、首座、圣主耳中，却不亚于滚滚雷霆。一时整个天都都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随着他这一句话落下，天门也开始缓缓关闭。最终金光消弭，那扇被无数修士所渴求的大门也就此消失。
天门消失的那一刻，所有人才如梦初醒，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了刘长生。
但在他们开口询问之前，天都最高的宫宇之中传来了一道浩大的声音：“多谢诸位前来观礼，紫霄宫尚有要事，就不留诸位了。”旋即，除了寥寥数位大能之外，非紫霄门人的所有修士都被笼罩在了一片缥缈云气之中。待到云气散去，他们的身形都已消失不见：紫霄宫主将他们传送到了天都之外。
待得所有外人离去，宫宇中再度传出声音：“徒儿，你来。”
刘长生听到这句话，叹了口气，向着还在场中的几位圣宗之主拱了拱手，身形一转已是出现在天都宫中。
紫气缭绕的宫宇实际上十分空旷，但有了端坐在宫殿尽头的那位道袍老年人，就仿佛整座宫殿都被其身形填满。进到此地之人的眼中与心中除了这道身影，便不会再有其他事物存在。这身影正是紫霄宫之主，紫霄道人。
紫霄这个道号，只属于紫霄宫之主。历代宫主在他们尚未到达这个地位之时，都有自己的名号，但在坐上这个位置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必须舍弃原来的名字。只要他们还在这个位置上，他们便是，也只能是“紫霄道人”。而刘长生的师尊，是第二十一位紫霄道人。
刘长生仰起头来，看着那尊被无尽紫金云气缭绕的身影，恭恭敬敬地行了礼，口称：“师尊。”
随着一阵灵气波动，另外那几位圣宗之主也尽数到来，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刘长生身上，但却没有一人开口说话。
见此情形，刘长生无奈地笑了笑：“我知道师尊和诸位师伯对弟子的选择有所疑问，弟子这就说出缘由。”
“天门之内，诸位师伯所见到的，可能是漫天仙佛、龙车凤辇。但我所见到的，却是空无一人的天宫。”
“长生小子，你是说天宫已经破败？”性急的祁宗听完这一句话已是吼了出来。其余几位大能也是眉头皱起：若是天宫破败，那岂不是说在这仙门不开的千年之间，仙佛早已离去，弃下界生灵于不顾？甚至说不定还可能是有外敌入侵，打得天宫破碎，仙佛也都已经灭亡？
“并非如此。”刘长生摇了摇头：“天宫中虽然没有任何仙佛存在，但却并不是破败。宫殿楼宇都仙光缭绕，近乎完好无损。”
“你还得到了其他的信息吗？”天机老人出声，他当时看得分明，有一股金光冲入刘长生眉心，在提升他修为的同时，似乎也带去了一些其他的信息。
“是的，我的确得到了一段不知是由什么人留下的信息。”刘长生抬手在虚空中划过，用灵气构成一面镜子，镜中逐渐显化出一段文字。
“后来之人，莫入天门。此界有缺，缺在沉界。”
“此界有缺，缺在尘界？”看着这八个字，几位圣宗之主对视一眼，眼中都越过一丝莫名的神色。
过了许久，紫霄道人发话了：“看来是要有人去往沉界一遭了。徒儿，你如今修为意境不输于我与你众位师伯，且又无要事在身，那么你就往沉界一行吧。”
“沉界？”刘长生有些疑惑，即使是通读了五圣宗藏书的他，也未曾听过这一世界的名字。
“所谓沉界，就是凡间。”紫霄道人解释道：“天衍界自混沌而生，本无天地之分。在天地开辟之初，有神人持利刃分开清浊之气，清气上升，以至九天之上，是为浮界，也就是我们所在的云上界。浊气下降，以致九地之下，是为沉界，沉化为尘字，沉界也即是凡间红尘。”
“但，若是此界有缺，弟子也不知道究竟是何处有缺，这要如何补缺？”
“你只管去就是，但也不必时时挂心此事。”紫霄道人不紧不慢地回答：“我百年之前请你天机师伯为你算过一卦，当时还不明白卦象所指，现在看来此事已有眉目。简而言之便是一个字：缘。”
紫霄道人说出一个“缘”字来。刘长生也并不觉得师父是在敷衍或者隐瞒。
盖因缘之一字，当真不可捉摸。即使是到了紫霄道人这一级别，也无法看透哪怕是一个凡人的命途，每一个人的命运都与无数事物有“缘”，哪怕牵动一丝，此人的处境，未来就可能大大改变。人与万物之间这无尽纷杂的联系，没有任何卦象能够算尽。
“弟子明白了，那弟子这就去沉界一行。”
“去吧，但你且记住，”紫霄道人叮嘱道：“沉界有许多地方不同于浮界，虽然沉界之中关于浮界的记载应当早已消失殆尽，但也要小心，莫要被人看出来你的来历。再者，你也不必把找寻所谓天地之缺的事情太放在心上，就当是去长长见识，缘分一到，自然你就明白了。”
“ ……”刘长生听着师父的絮叨，不禁露出笑意。向来维持着高妙姿态的师父，总会在自己要出宗的时候表现出一副孤寡老人的样子，千叮咛万嘱咐，即使说的是一些老生常谈，也总让人觉得心生暖意。只是这次师父他老人家表现出的不止是慈祥长者的姿态，反而更像一个絮絮叨叨的老神棍一般，也让他有些不解。但他也很清楚，即使是自己问出问题，要师父给个解释，最后也会被老道士扯开话题，敷衍过去。实在是因为被打个哈哈混过去的次数太多，久而久之，刘长生也不再问了。
不过，站在两界之门前，刘长生最终还是不禁想到：“沉界、凡间、红尘，有这么多名字的那个地方，究竟会是什么样的呢？”带着这个疑问，紫霄宫首席，云上界五圣宗新生代第一人，刘长生，踏入了沉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