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疼吗？不疼，你锁吧
此时，门外有人喊话：“章扬，老大找你。”
“好，我这就去。”
裴景衍此刻有些懊悔，一时冲动将她拉入这龙潭虎穴之中。
可事已至此，只能继续往下走。
他需快些查出幕后之人，带着她全身而退。
他将慕卿欢的铁链打开，给她匕首防身。
然后将寮房的门从外面牢牢锁住，这才离开。
“章扬，目标已有消息，这两天就会有动作。”
“看来那女子对他来说至关重要。你一定要看好她，别让她死了或是逃了。”
老大递给裴景衍一个黑色药瓶，“她若是闹腾，你就喂她吃点这个，保证乖得跟小猫似的。”
裴景衍接过药瓶，装出一脸猥琐样：“老大，这是……”
老大敲了敲他的头，厉声道：“是软筋散，你小子想什么呢！买凶之人可是个狠角色，要是搞砸这桩生意，你我的脑袋都得搬家。”
裴景衍道：“老大，这人出手阔绰，花五千两买一条人命，想必是京城里的某位高官权贵吧？”
老大冷冷道：“少打听，知道的越少越安全。”
“你给我警醒着些，别总想那些荒唐事。”
“快回去守着她吧。”
裴景衍垂首道：“是。”
＊
雨还在下。
裴景衍回到寮房，慕卿欢才如释重负，紧握的匕首也“哐啷”一声掉落在地。
她后背都湿透了。
她急切问道：“我们接下来怎么做？”
裴景衍放下油纸伞，脱掉湿漉漉的外衫，坐下后抿了口茶，波澜不惊道：“别慌，我已经计划好了，夜里左申便会带着县令和衙役冲上山，我会趁机跳出去承认李昀是被我所杀，彻底洗脱你的嫌疑。”
“这些杀手一旦被活捉，皆会咬破藏在牙齿里的毒药自尽，你无需担心他们会揭穿此事。”
“不过在这之前，我要先查明买凶杀我之人的身份。”
“其实我心里已有怀疑之人，十有八九是他，但还是想确认一下。”
慕卿欢垂下眸子，心里乱成一团。
这种时候，他还一心想着为她摆脱杀人之名，担心她回京之后，会遭到李昀父亲的报复。
这么看来，他对她似乎还不错。
裴景衍见她失神，轻声问道：“你在害怕？”
慕卿欢摇了摇头，“我不怕。”
她稍微停顿了一下，又道：“我只是在想，这些年你一直在边疆，回京也不过才数月，京中与你有过节之人并不多，究竟是谁会对你暗下杀手？”
裴景衍眸色深了深，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桌面，嗓音有些沉：“这件事与你无关，你无需在意。”
接着，他站起身来，拿起铁锁链，准备扣住她的左脚脚踝。然而，当他看到那一圈明显的红痕时，手上的动作不自觉地顿了顿，抬头看着她，问道：“疼吗？”
慕卿欢轻咬着嘴唇，“不疼，你锁吧。”
既然这是老大的命令，就必须照做，以免引发不必要的麻烦。
裴景衍的目光停留在那圈红痕上，久久没有移开。
最后，他将她打横抱起，轻轻地放在床榻上。
“算了，先不锁了。”
“还有，月九也在鸿兴寺。她现在的身份是一个聋哑老婆子，就埋伏在寮房附近，我不在时若有突发情况你叫她便可。”
“好。”慕卿欢看着他，那双秋水般的杏眸充斥着复杂的情感，或许连她自己都理不清。
＊
傍晚，狂风怒吼，树枝乱颤，树叶沙沙作响。雨滴如密集的箭矢，狠狠地撞击着窗户，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每一声都如重锤击般打着慕卿欢的心脏，此时她孤身一人在寮房。
裴景衍刚刚又被叫走了。
即便知道月九就在附近，她的心里仍是慌乱不安。
她点燃蜡烛，握紧匕首，警惕地留意外头的动静。
九死门已知“裴景衍”这两日会有动作，已布下陷阱等他自投罗网。
为了便于左申今夜攻入，裴景衍在晚饭中动了手脚。
适才他刻意端来饭食，但二人其实都没吃。
约摸半个时辰后，急促的雨声中夹杂着些许凌乱的脚步声和虚弱的呼喊声。
慕卿欢推测是药效发作了。
“慕姑娘。”月九在门外轻声呼唤。
房门缓缓打开，一个高挑的老婆子手握长剑迈入屋内。
“月、九？”
来人满脸褶皱，头发花白，唯一与之不相称的便是那笔直的脊背。若不是裴景衍提前告知月九扮作聋哑老婆子，她恐怕难以认出。
月九微微点头，“左申带人攻上山了，少将军命我趁乱带你离开。”
月九拉着她走出门，刚走几步，就迎面撞上裴景衍和九死门的老大相互搀扶着行走在廊下。
四人面面相觑，皆是一愣。
裴景衍率先道：“你个老太婆，竟敢做卧底，还胆敢给我们下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快把解药交出来，兴许我们老大开恩，能留你一条小命。”
月九配合着奸笑两声：“呵呵，留我一命？我看是你们死到临头了。”
她挥舞着长剑，向他们刺去。
裴景衍猛地一掌推开老大，喝声道：“老大快走，我来拖住她。”
老大内力暂失，浑身瘫软无力，被他这么一推，头如重锤般撞向坚硬的青砖，眼冒金星，险些晕厥过去。
他艰难地爬起来，只见“章扬”已无力抵挡月九的凌厉攻势，眼看着就要被一剑穿心。这时，“章扬”声嘶力竭地喊道：“老大快走，快走！”
老大微微抱拳，踉踉跄跄地冲进瓢泼大雨中。背后，“章扬”的惨叫声若隐若现。
“他已经走远了。”慕卿欢忍不住出言提醒。
“做戏就要做全套。”裴景衍撕掉脸上的人皮面具，挑眉道：“我演的如何？”
慕卿欢不置可否，月九则竖起大拇指：“少将军演技精湛！可我们为何要放他走？”
“他跑不了，左申已将鸿兴寺重重围住。”
“月九，你去告知左申，若杀手服毒自尽，不必阻拦，他们死不足惜。”
“但那老大，要瞒着县令拘捕起来，秘密关押。”
“是。”月九领命，如箭一般消失在雨中。
狂风骤雨，廊下的青砖尽湿，慕卿欢的裙裾亦是湿了一大片。
她抬眸望他，“结束了？”
裴景衍牵起她的手，“嗯，结束了。”
适才他已经当着县令张辙的面承认杀害李昀，此事算是彻底了结，至于买凶杀他之人……
裴景衍想起九死门老大令他转交那人予慕卿欢的信，眸色一沉再沉。
他竟然在信中唆使她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