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她逃了?也罢,且让她高兴一晚
慕卿欢将黑乎乎的三菜一汤放在四仙桌上。
裴景衍瞳孔骤缩,指节扣了扣桌面,“下毒了?”
慕卿欢没好气道:“我也想,奈何你没给我机会去买毒药。”
如若不然,她高低得整点巴豆什么的喂给他吃。
裴景衍一把将身侧的左申拉下坐着,递给他一双银箸,“以身试毒,你先来!”
左申一脸“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决绝,随机选了一盘看不出什么食材的玩意儿塞进嘴里,嚼了两下,语气颇为意外:“咦,味道还行。”
陆续尝了一下别的菜色,他眉眼舒展,“不错。”
裴景衍狐疑地盯他半晌,“你莫不是她找的托?”
被火烫伤的手背火辣辣的疼,慕卿欢没心情再看这对主仆,径直走出饭厅。
那些菜她在厨房尝过,虽说样子渗人,味道确实是出乎意料的好。
她也没想到,自己竟还有这种天赋。
慕卿欢回到厨房,将手泡在凉水里。
他们今夜会宿在村子里,明日回城。
夜里采花贼必定有动作。
那时她或许可以趁乱逃走。
至于盘缠,她方才看见左申从车厢里拿出的包袱里有碎银。
就当是抓贼的赏银,拿一点不过分吧。
午时已至,阳光正好。
裴景衍上山前,意味不明地回眸看了她几眼,“慕卿欢,别乱跑。”
留在这里,哪里也别去。
漆眸如渊,像是看透了什么。
慕卿欢不由心虚,木然地点头,“嗯。”
黄昏,三人围火而坐,左申架起火架烤两只野兔子,肉香扑鼻。
慕卿欢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问道:“左申,你看起来很熟练,经常烤兔子吃吗?”
左申颇为自豪道:“不过是只兔子而已,当年我和少将军被敌人困在红雾野林一个月,小到蛇虫鼠蚁,大到老虎狮子,我都烤过。”
裴景衍瞪他一眼,“烤你的兔子吧!废话一堆。”
慕卿欢微怔,没想到从小锦衣玉食的他也吃得了这种苦。
难怪短短三年,他周身地气质变了许多。
原以为是年岁使然,不想却是战场的磨砺。
左申将烤好的兔子递给裴景衍,“少将军,这只好了,您先吃。”
慕卿欢的目光似是黏在那金黄诱人的烤兔子上。
裴景衍失笑,撕下一条兔腿递给她,“瞧你馋的。”
语气中竟带几分宠溺。
慕卿欢失神一瞬,接过兔腿,垂眸咬着。
红色火光在白玉的脸颊上跳动,更添几分灵动。
裴景衍意识到什么,倏而冷了眼眸。
左申惊觉气氛不对,默默啃着兔子,不敢发声。
整个小院除了咀嚼声,再无其他。
夜色渐晚,慕卿欢睡在最南边的房间里,烛火已灭,她一身男子装扮躲在床底下,胳膊上挽了一个小包袱。
白日里她偷偷在左申的包袱里摸出了一些银两和男子衣物。
准备伺机逃走。
已近子时,除了静还是静。
慕卿欢放缓呼吸,丝毫不敢掉以轻心。
忽地,微不可闻的声响传来,她连忙用湿帕子捂住口鼻。
她上次被迷药迷倒,于是留了个心眼。
……有人进来了!
正紧张之时,裴景衍阴森的声音在门外响起:“你还真敢来?
黑巾覆面的黑衣人脚步一顿,二话不说冲出门外,脚尖点地,跃上房顶。
“想跑?”
裴景衍瞥了一眼床上拱起的被子,心道晕了也好,省得碍手碍脚。
随即飞身去追黑衣人。
小小的村子顿时热闹起来,各种声音夹杂在一起。
慕卿欢心道,他果然早就布好了陷阱,等犯人自投罗网。
她从床底下爬出来,快步走出房间。也不敢贸然去牵马,倘若如上次那匹只认主人,岂不糟糕。
奔出小院后,她沿着村里的土路走了许久,终于踏上官道。
她看过舆图,往西是扈县的方向。
那是母亲的家乡,她想去看看。
她想,或许天亮就会被裴景衍抓住。
但又不禁心生期冀,或许他觉得她可有可无,懒得费这个劲寻她呢!
*
方知许早就带着衙役乔装村民隐匿于村中,信号一出,众人皆举着亮晃晃的灯笼大喊黑衣人所在之处:
“往东边去了。”
“他在树上。”
“……”
不消片刻,便将黑衣人累得脚步虚浮。
最终,被裴景衍轻松拿下。
方知许马不停蹄地赶回大理寺连夜审讯。
裴景衍则带着左申回到小院。
黑暗中,一道黑影闪出,沉声道:“少将军,那女子逃了。”
裴景衍微怔,随即反应过来,冷哼道:“她倒是聪明。”
“谁跟着?”
黑影道:“月九。”
他一声嗤笑,“也罢,且让她高兴一晚。”
竟敢妄想逃离他。
等抓她回来,就给她上脚镣,叫她一辈子出不了将军府。
夜幕褪去,拂晓的曙光逐渐显现。
慕卿欢不知自己走了多远,只觉得脚尖濡湿,料想应是流血了。
直到再也走不动一步,她才隐身于在高高的树丛中坐下歇息。
包袱中装了昨夜剩下的兔肉,冷硬难嚼,她囫囵吃了一些,顿时觉得有了力气。
歇了片刻,她艰难地折下一根树枝,拄着向西而去。
她想得简单,到了下一座城,花钱买份路引或也不难。
届时再买辆马车,便能轻松许多。
月上正中时,慕卿欢行至一处村落,随意敲了一户农家的门,粗着嗓音道:“老乡,我路过此地腹中饥饿,不知能否在你家寻些吃食。”
门内传来沉重的脚步声,稳健而用力,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的心口上。
她霎时白了脸。
这……
像是要印证她的想法,那人道:“烤兔子吃不吃。”
慕卿欢双腿发颤,手上的树枝咔的一声——断了。
她想逃跑,可那双纤细的腿像是被钉在原地,动弹不得。
随着刺耳的吱呀声,破旧的木门缓缓打开。
男人身穿玄色阔袖锦袍,眉眼带笑,眸底深处却是寒意彻骨。
“慕二小姐走了一夜,累了吧,先进来歇会儿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