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我若不放手,你永远都是我的
裴景衍没有立刻回答,一双眸子定定地凝视着她,眸中夹杂着意味不明的情绪。
阳光透过窗牖,淡淡地洒在他脸上。
他薄唇轻启,“说说看。”
慕卿欢面色淡然,“你无非是想让我低头臣服,若你说个期限,我会努力忍到那个时候。”
奔向自由的过程中,受点羞辱,或许也不是那么不能承受吧?
“期限?”裴景衍神色一凛,似笑非笑地看她,轻嗤道:“那你觉得多久为好?”
慕卿欢冷笑,“若你问我,一天我都嫌久。”
“倒是老实。”裴景衍敛了笑意,阴鸷的眸子死死盯着她,嗓音如地狱恶鬼,“慕卿欢,我不会给你什么期限。你是我买的,我若不放手,你永远都是我的。你且看着,总有你低头那日。”
他竟然想永远将她困在身边!
慕卿欢瞳孔骤缩,遍体生寒,喃喃道:“你竟这么恨我。”
她瞬间卸了力,跌坐在冰凉的地面上。
裴景衍看她一双杏眸失了神,微微顿了顿,眸色渐沉。
他下床一步步走向她,弯腰将人抱起。
慕卿欢没有挣扎,实际上她已没了力气。
她阖上眸子,任由他将她放回床上。
身侧一沉,她心头一个激灵,眼还没睁全,身子便落入一个炙热的怀抱。
“裴景衍,你做什么?”
裴景衍将她紧紧桎梏在怀里,下颌抵在她乱糟糟的发顶,“你若不想我做什么,便闭上眼好好睡觉。”
“你……”
慕卿欢刚说出一个字音,他的大掌沿着诱人的身体曲线向下滑了一寸。
她止住话音,咬住苍白的唇。
到底是个病人,不过撑了片刻她便睡着了。
感受到怀中人平缓的呼吸声,裴景衍双手微松,垂眸看她。
她眉头微蹙,双眼紧阖,小脸红晕未退,唇色发白,一脸病容。
不同于素日,病中的她少了些尖锐的棱角,多了些许柔情。
他叹了口气,骨节修长的手指挑开勾起她脸颊上几缕顽皮的发丝,绕到耳后。
“无趣,小老虎病的爪子都不锋利了。”
*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足足四五天,慕卿欢方才病愈。
这日清晨,她神清气爽,宛如新生。
秋日的阳光照在身上少了几分暖意,立在檐下的慕卿欢观四下无人,撩起襦裙利落地爬上月洞门旁的枣树。
这几日吃的清淡,出门见这满树青红,她嘴馋得紧。
她攀到一根粗壮的树枝,大咧咧坐上去。就近摘了一颗青红相间的枣,尝了一口,脆甜多汁,甜而不腻。
她仰着头,豆绿色丝带在秋风中翩翩起舞,斑驳的光影映在她瓷白的脸上,如仙子一般。
悬着的小脚丫微微晃动,平添几分娇俏。
不远处的游廊上,有两道身影缓步走来。
慕卿欢凝眼看去,是春华和秋实。
“大将军今日启程回西北,夫人怕是又要伤心一阵。”
“我们忙完景院的事,便去主院瞧瞧夫人,好生宽慰一番。”
慕卿欢愣了一下,裴景衍呢?莫不是也回边疆了?
她下意识喊道:“喂!”
春华和秋实被她突如其来的喝声惊了一下,四下又看不见人,脸色一白,互相拽住对方的手壮胆。
“谁?”
慕卿欢轻笑一声,“我在这儿呢!”
两人抬头,愕然一瞬,面上染了薄怒。双双瞪她几眼。
春华厉声道:“你在树上作甚?”
慕卿欢一双杏眸泛着盈盈的光亮,“裴景衍去西北了没?”
“没有,少将军留在……”春华后知后觉地噤声,“你怎可直呼少将军姓名。”
慕卿欢愤愤地吐出枣核,一颗心向下沉了又沉。
可惜了。
她思绪滚了滚,忽听树下有人一声揶揄。
“我没走你很失望?”
裴景衍一袭银灰铠甲,镂空金冠高高束起墨发,面若冠玉,身姿挺拔。
他抱着胳膊,微仰着头,狭长锐利的黑眸闪过一抹戏谑。
慕卿欢不由看呆了,这是她第一次见他穿盔甲战袍。
当真是气势逼人的少年将军。
春华两人率先反应过来,福身行礼,“少将军。”
裴景衍挥了挥手,“下去吧。”
视线则是一刻不离地落在树上的慕卿欢身上。
早在她撩起襦裙以不雅的姿势爬树时,他便已在院中。
依稀记得南府后院,桂花树上梨涡浅笑的少女。
“裴钱的,有本事上来抓我啊!”
“我慕卿欢有仇必报,你的画就是我撕烂的。谁让你捉蚯蚓吓我,哼!”
树下的少年气愤不已,放出狠话,“慕卿欢,你死定了。”
他寻来一根长竹竿,重重地敲打她脚下。
少女避之不及,不慎落了下去。
少年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接,小小的一团沉沉压在他身上。
微风拂过,淡黄的桂花飘落如雨,馨香袭袭,落了满身。
慕卿欢见他失神,嘴角勾起恶劣的笑意,摘了颗枣对准他的头砸过去。
气流涌动,裴景衍回神,敏捷地接住毫无杀气的“暗器”。
放在嘴边咬上一口,囫囵道:“还打算在上面坐多久?”
语气不似往日的针锋相对,反而似朋友间的轻松自在。
也不知是为什么,慕卿欢心跳很快,如擂鼓一样砰砰乱跳。
她没回答他,兀自塞了一嘴的枣,脸颊圆鼓鼓的像只小松鼠。
裴景衍失笑,倏地脚尖点地,轻盈一纵坐在她身旁。
树枝微晃,慕卿欢差点稳不住身形,忍不住骂道:“啊……你这个混蛋。”
一只大掌横过来稳稳按住她肩膀。
“再骂,就推你下去,到时候脸着地,你可就毁容了。”
肩上的大掌隐隐发力,她忙不迭抬手压住他手背,语气慌乱:“别……”
娇软的嗓音惹的裴景衍心头一阵发痒。
他抽回压在她肩头的手,随手摘了几颗枣,说道:“三年未回,这棵树上结的枣倒是更甜了。”
慕卿欢突然想起他那满身的伤痕,问道:“裴景衍,这三年你在战场上杀过多少敌人?”
讶异她会问这个,裴景衍眉眼渐沉。
一望无际的战场,横尸遍野,血流千里。
纵使三年前的自己也不曾得见战争的残酷,又如何能说于一个弱女子听。
他看向她,低声道:“记不清了。”
她迎上他的目光,认真问道:“裴景衍,我也是你的敌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