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砒霜不是我下的
他不懂，他对她已经宽容到了极致。
甚至已经为她找好了借口，她是为了小桃才会帮着三皇子试探自己的。
可她却说，以后不想再见到他。
难道就因为他揭穿了她父亲贪污之事？
但是，这些本就是慕华富咎由自取，他相信，她绝不是是非不分之人。
或许是三皇子添油加醋地乱说一通，将她骗了也未可知。
等她醒来，他定要亲口告诉她这件事！
慕卿欢这一觉睡得极不安稳，不到一个时辰便从噩梦中惊醒。
“啊……”
此时，刚刚入夜，房里点着烛火。
裴景衍抱住她颤抖的身子，“卿卿，别怕！”
听到他的声音，慕卿欢陡然一僵，用力将他推开，嗓音冷得刺骨，“怎么，裴大人还未尽兴吗？要不然我趴着？”
裴景衍抿了抿唇，神色极不自然地道：“卿……慕卿欢，此事我向你道歉，我……”
“哈哈……”慕卿欢笑得眼角泛泪，她随意一擦，“裴大人这变脸的速度可真快，可惜，太晚了！”
裴景衍眸底闪过一丝慌乱，他伸手想去抱她，却被她抬手挡开。
“你听我说，你父亲之事……”
慕卿欢打断他，“我知道，你不必再说。此事我不恨你，是他咎由自取。”
她说不恨他，裴景衍却高兴不起来。
既然不恨他，那她为何不愿跟自己在一起。
慕卿欢没再多言，她迈下床榻，踩过一地破碎的衣裙，从柜子里拿出一套淡紫色齐胸襦裙穿上。
然后，她坐在绣凳上，对着铜镜梳理自己凌乱的长发。
裴景衍怔怔地瞧着她的动作，心底那抹慌乱更甚。
慕卿欢从妆奁中拿出一支蝴蝶流苏银簪，放在头上比了比。
然后，向下慢慢地抵在自己喉间，转头道：“裴景衍，我不想再见到你。
语调平静得不像是威胁之语。
“你若再来揽月阁，我就扎进去，我说到做到！”
裴景衍呼吸一窒，全身赤果着冲到她面前，去抢那支银簪。
还未碰到，她便先松了手。
“当啷。”银簪落地，蝴蝶断了一翼。
她仰头一笑，“裴景衍，除非你不眠不休地看着我。否则，我总能寻到机会的。”
裴景衍眼底一片冰凉，他如同一头受伤的困兽痛苦地嘶吼：“慕卿欢，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慕卿欢不禁哑然失笑。
“你问我为什么？”
“你既已让我父亲伏法，就不该再来招惹我，强求我留在你身边。”
“如今这般爱恨纠葛有什么意思！”
“我们两人不过是段孽缘，你又强求什么？”
“还有一事，云片糕里的砒霜不是我下的。我不说，只是不想你对我再抱有那些无谓的期待。”
此言一出，裴景衍觉得胸腔下那一颗心，被她用生锈的钝刀割了又割。
为了让他死心，她竟连毒杀之事都认下了。
呵！她对他还真是绝情啊！
身上每一寸皮肉仿佛被千万只蚂蚁啃噬，又好像被烈火焚烧，痛不欲生。
“慕卿欢。”他慢慢吐出她的名字，眸色渐渐沉了下去。
他穿好衣衫，背对着她在门口站了许久，就在慕卿欢以为他不会妥协的时候，他嗓音干涩地说了一句，“我走了。”
慕卿欢一动不动地坐在铜镜前，冷眼看着镜中的自己。
＊
转眼就到了七月，小桃和奶娘依旧杳无音讯。
慕卿欢暗自揣测，凌子契说不定已经将她们转移出了京城，关押在别的地方了。
还有，裴景衍察觉到凌子契来过揽月阁，将暗卫增加了一倍，像是把他的老底全部放在了这里。
但他，却真的没再出现过。
当然，七夕更不可能会来。
她本来就没打算要照凌子契说的做。
可是这样的话，凌子契计划失败，他真的会报复在小桃和奶娘身上吗？
她又能做什么呢？
她不过是一只被人养在精致牢笼中的断翅鸟儿，困在这狭小的天地间，什么也做不了。
七月初六。
午后，天空渐渐阴沉下来，乌云密布，宛如一幅厚重的墨染画卷。
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此时，慕卿欢在书室抚琴。
近日，她的琴艺不仅有所长进，更是从中获得了不少乐趣。
一曲终了，春莲由衷地赞叹道：“姑娘弹得真好。”
“这倒是实话。”慕卿欢微微一笑，对着窗外喊道：“左申，我弹得如何？”
左申的声音传了进来，“谢天谢地，不再是魔音贯耳。”
慕卿欢与春莲相视一笑。
忽然，有两名暗卫如飞鸟般几个起落，来到左申面前。
“不好了，太子妃来了！”
左申皱起眉头，“太子妃怎么知道揽月阁的？将人拦住了吗？”
“没法拦！”
“为什么？”
“这……你自己看吧，太子妃进来了。”
暗卫的声音不小，书室的慕卿欢听得一清二楚。
她推开门看向院子。
此时，天边恰巧划过一道闪电。
裴君君手持一把长剑，横在自己的颈间。
周围一圈暗卫，皆不敢靠近。
左申神色慌乱，冲到裴君君面前，“娘娘，您这是做什么？
“哼！我也是真没想到，景衍派了这么多暗卫守着她还不够，连你也在，我看他不是中毒，而是中蛊了。”裴君君的目光落在书室门口的慕卿欢身上。
慕卿欢心中稍感意外，面色仍是如常，福身行礼道：“太子妃娘娘。”
裴君君冷哼：“一个下毒杀他的女人他都舍不得处置，我这个弟弟当真是糊涂透顶！”
她越过左申，径直走向慕卿欢。
她可不是一般的深闺女子，未出嫁前，拳脚功夫、刀枪剑戟，虽谈不上精，却也不俗。
自从嫁给太子之后，这些已不再涉足。
但将门虎女的气势，却拿捏得稳稳当当。
慕卿欢与她对视，竟也丝毫不惧。
左申不敢去夺裴君君的长剑，她不仅是太子妃，更是少将军的亲姐姐。
她横剑抵在颈上，谁敢去拦？
可慕姑娘，那可是少将军的命啊！
他一时左右为难，猛地跪在地上磕了个头，“娘娘不可，慕姑娘若是有个不测，少将军他……”
裴君君已然走到慕卿欢身前，两人堪堪半臂之距。
她并未回头，只是盯着慕卿欢。
“真到那时，他又能如何？难道随她去死吗？”
“最多伤心个把月，也就淡了。”
“你说呢？慕卿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