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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暴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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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间,未轻煦回了府,刚刚踏进卧房门,韩婵便扑进了他怀里,哭唧唧道:“夫君,你可回来了……嗯……啊……”

    “怎么了,婵儿?”

    未轻煦手忙脚乱去捧韩婵的小脸,见他小兔子一样红着眼睛,立即心疼起来。

    “夫君,婆母今日又找我的麻烦,还派一个老嬷嬷过来骂我,下人们都在看笑话,我哪里受过这种委屈呀?”

    韩婵颠倒是非的本领,一天天渐长。美人垂泪,满面凄楚,三天两头就要扮一回受气小媳妇儿。

    未轻煦的心头划过一丝燥意,他在宫里当差并不轻松,贵人们都很难伺候,每天都是绷着一根筋在外周旋。回到家里,韩婵高兴还好,若有一点不顺,就要抱着他诉苦,哭个没完没了。

    未轻煦也很清楚,家里的每一次纷争,韩婵并非一点错处都没有。但在他心里,韩婵还小,被惯坏了,她还不知道作为妻子和儿媳该承担怎样的责任。

    作为从小一起长大的哥哥,作为她的夫君,应该包容她,给她成长的时间。

    也许再长一岁,她就懂事了。

    未轻煦比韩婵还要天真,他把妻子的任性妄为当成无知懵懂,还在幻想她有朝一日能够真正地长大。

    他想象过夫妻携手,琴瑟和鸣,却不曾想过,韩婵的一切言行皆是故意,是本性暴露。

    “婵儿,别难过,我会去和母亲说……”

    “只是说一说没有用的,婆母总是趁你不在家时,各种难为我。我不愿意做什么,她偏要让我做什么……”

    韩婵推开未轻煦的怀抱,转过身去,缩着肩膀,呜咽道:“夫君就会哄我,你每次都说帮我,但婆母却一点不曾收敛。我今早身子不适,晚起了一会儿,她都要派下人来骂我,有她这样做人母亲的吗?”

    未轻煦搬过韩婵的肩膀,再次捧过她的脸,耐心道:“婵儿,那是我的母亲,心肠不坏的。我们为人子女,长辈再不好,也要包容一点。如若你们发生一点矛盾,我就闯到母亲院子里,对她发脾气,指责她的不是,我又如何在人前立足?”

    韩婵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立即狠力拍开未轻煦的手掌,尖声质问:“你是什么意思?你母亲没有错吗?我就活该受欺辱,我要你这个夫君有什么用?”

    “婵儿,别生气,我不是那个意思!”

    未轻煦再次伸手想要搂抱妻子,韩婵却对着他推搡拍打。

    “你就是那个意思,想让我忍着受着,让你母亲随意欺辱。你讲究孝道,就要让媳妇受气,你不是好夫君,你太没用,我不要你了……”

    未轻煦沉了脸,怒斥道:“婵儿,不要总耍小孩子脾气,什么话都说……”

    “啊……”

    韩婵跺着脚,又哭又叫:“你还凶我,你对我一点都不好。自从成亲后,那个温温柔柔的轻煦哥哥就不见了,未府里的每个人都欺负我,你也欺负我……”

    “不是的……”

    总是这样,说不上三五句话,不顺韩婵的心思,她就大吵大闹。未轻煦狠不下心肠,即使妻子是错的,也会极力安抚。他不想为了争一时的对错,让韩婵觉得委屈。他想让妻子一直顺心如意,想到白发苍苍之时回忆从前,都是两人的花好月圆。

    未轻煦压下心头的烦躁,不顾韩婵的挣扎,将她紧扣在怀里,柔声哄道:“好了好了,婵儿不哭,咱们别吵,我明早去给母亲请安时,会和她把道理讲明白。以后你就在自己的院子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做什么都不需要听母亲的,好不好?”

    “不好不好,你骗我的,你就是向着你母亲,根本不疼我……”

    “疼的,夫君不疼你,疼谁呀?”

    妻子无理取闹,丈夫无限包容,未府的下人看这场戏都看腻了。

    “大公子,老夫人派嬷嬷过来传话,等着大公子和少夫人一起用晚饭呢。”

    封屏儿在门外提醒了一句,韩婵立刻喊道:“不去不去,以后我就在自己院子里吃饭,我哪里都不去……”

    “好好好……不去不去……”

    未轻煦朝门外吩咐道:“去回老夫人,今晚我们在自己院中用饭,明早也不用等我们。”

    门外的老嬷嬷自然听到了小夫妻的争执,回话时简单地说了两句。

    围坐在餐桌前的老夫妻俩同时叹息了一声。未院使忧愁道:“轻煦未成婚前,我就对韩府千金性情骄纵有所耳闻。我那时还想啊,两三辈里才出这么一个闺女,韩家宝贝些也是有的。却没想过她为人媳后,还是这般目无尊长、任性乖张。轻煦也是没出息,任由他媳妇儿胡闹。这般不成体统,未家交到这小两口手中,岂不成了京中的笑柄?”

    卢氏亲自为夫君添饭,温声劝慰:“小孩子嘛,再过几年,生儿养女之后就会懂事的。儿孙自有儿孙福,你还是多顾着自己的身子,多替你儿子撑几年吧!”

    未院使抚了抚自己的胸口,苦笑道:“是啊,我还得撑几年,助轻煦在太医院再升两级呢!”

    卢氏从不向夫君抱怨内宅之事,纵有烦恼,也是自己强撑过去,因为她知道自己夫君的不容易。

    所谓伴君如伴虎,当今圣上年老,皇孙年幼,稍有差池,太医院诸人最先遭殃。

    况且,未院使身有固疾,做妻子的,更是多有体谅。

    三月初的京城,比往年寒凉些。山坡树林里的积雪尚未融化,各处小水洼,晚间还会上冻。千家万户一如往常,早早熄灯睡觉。

    夜色静谧,满天繁星闪烁,一人骑快马穿过冷寂的长街,直奔宫门。

    “荣城密报!”

    “八百里加急!”

    亥时末,御书房里灯火通明,皇帝陛下干瘪的身体裹在厚实的棉衣里,还是止不住哆嗦。

    是夜风寒冷,更是对魏王在荣城集结两万兵马直逼京城的愤怒与恐慌。

    “老二真是好样的!”

    皇帝陛下的胡子乱抖,将手中的信纸狠力揉搓成团,咬着牙哼笑道:“他可真是着急呀,都等不得朕咽气,就敢起兵造反!”

    “无耻牲畜,为臣为子都当千刀万剐!”

    福海公公立在一旁,弯腰埋头,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当今圣上可是因为小宫女在他面前摔了一只茶杯,就要砍人手脚的暴君。

    “宋定波!”

    “末将在!”

    御林军统领宋定波连忙上前领命。

    “即刻带兵抄了宁安侯府,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是,末将遵命!”

    宋定波走出御书房,正与锦衣卫指挥使肖北海迎面相撞。两人眼神交汇,一息都不敢停留,错身而过的瞬间就已明白,今晚又是一场无情杀戮。

    宁安侯是已故锦华大长公主的长子,是当今圣上的亲外甥,更是与魏王书信来往最密切的叛臣。

    福海公公料想,凡是跟宁安侯府有关的人家都将受到牵连。

    果然,皇帝陛下沉声问道:“宁安侯府的姻亲都是谁家?有实权者又是谁家?”

    肖北海答道:“宁安侯一妻三妾,四子六女,长子娶亲兵部左侍郎的嫡长女,次子娶亲工部尚书嫡幼女,三子正在议亲尚未婚配,四子年幼。宁安侯嫡长女刚刚出嫁一个月,嫁于吏部尚书的嫡次子。庶长女定给了锦衣卫佥事韩广勇的嫡长子韩朝光,婚期定于今年六月……”

    “韩广勇?”

    皇帝陛下思索了一瞬,呵呵笑道:“朕怎么把韩家忘了?那两个老奴才对长姐最忠心,想必对长姐的亲子也是肝脑涂地。他们的儿子还在锦衣卫里混了个官职,随时就能对朕下手啊!”

    肖北海静立垂头,不敢言语,圣上的性情本就多疑,锦衣卫的身份更是特殊,惹人忌惮,韩家危险了。

    “兵部左侍郎,工部尚书以及韩家,意图谋反,即刻抄家,一个活口都不许留!”

    “是,微臣领命!”

    肖北海离去后,皇帝陛下的神情略微放松,对着摇曳的烛火,自言自语道:“现在就剩下宁安侯那个嫡长女没有处置,朕再等等,看看吏部尚书怎么表现。若是表现得好,朕就饶了他家,表现得不好,朕想个什么招子治他们呢?”

    御林军与锦衣卫同时出动,声声惨叫划破了宁谧的夜空,温热的鲜血融化了水洼上的薄冰。

    家家户户闭门熄灯,男女老少都躲在黑暗中瑟瑟发抖。都知道出事了,皇帝陛下又大开杀戒了,都在等着天亮。

    子时末,肖北海和宋定波回来复命,一个时辰抄了四府,诛杀一千三百五十一口。

    皇帝陛下除了心头隐患,京城暂时安全,再听到无辜惨死的人口数,心情大好,居然哈哈笑出声来。

    “好好好……死得好!”

    福海公公换下一壶茶水,正有一个小太监在御书房门外招手。

    “怎么了?”

    “公公,吏部尚书携嫡次子带着宁远侯嫡长女的尸首跪在宫门处,要向陛下请罪!”

    “知道了!”

    福海公公转身向陛下通禀,面上不显,心中感叹,吏部尚书还真狠呢!

    但是,谁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保全家族,换了其他人也会作此选择。

    皇帝陛下听闻吏部尚书所作所为,甚是满意,直夸他识时务。

    “还有漏网之鱼吗?”

    锦衣卫指挥使肖北海连忙回道:“韩家女儿去年六月嫁给了太医院院使的独子未轻煦。”

    按大靖朝的律法,娘家犯事,出嫁女大多不受牵连。但有吏部尚书对宁安侯嫡长女的处置在前,肖北海可不敢隐瞒韩家还留有一女的事情。不定哪一天皇帝陛下想起来,治他个欺瞒之罪,可是不值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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