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旧友来临
网上最近有一档很火的真人秀节目，名叫“你买票，我抵达。”
节目立意双向奔赴，主打明星与网友的“面基”之旅。由节目组官方发起投票，网友在五个地点选项中自主投票，票数最高的那一选项便是节目组拍摄的下一站。
节目固定嘉宾共五位，分别是资深歌手陆然风，人气爱豆徐恩灿，美女演员苏文棋，佛系rapper黄一伦，以及当红女星秦昭昭。
根据每一期的主题，节目组偶尔会邀请飞行嘉宾。
五位嘉宾自带粉丝流量，再加上节目组“明星也是普通人”的设定，接地气的拍摄风格也吸引了许多不追星的路人，三期节目下来，均集播放量达到一亿，收视爆棚，在同期综艺节目里位列榜首。而嘉宾们的身价也水涨船高，各自拿下好几个新代言，与节目组可以称得上是互相成就。
其中，当红女星秦昭昭的牙膏新代言，便由金画工作室负责。
能拿下这个代言广告，贺河的功劳毋庸置疑。
广告部与摄影部不在同一楼层，宋晚卿平时很少上去，今天是因为突然肚子疼，而摄影部的洗手间一时之间没有空位，宋晚卿青着脸咬着牙地走上楼梯，飓风一般找到八楼卫生间推门就坐，动作一气呵成。摁下冲水开关时，脸上的痛苦瞬间缓解，好险，差点因为一盒过期的牛奶享年二十五。
她走到琉璃洗手台前，长舒一口气，刚打开水龙头，便听到身后洗手间传来开门声。
从镜子里看到一个身穿夏款粉色睡衣的女孩子，头上戴着粉白色的毛绒兔子发箍，耷拉着眼皮，趿拉着拖鞋慢慢走过来。
宋晚卿呼吸一顿，嘴唇微张，有些意外。
对方似乎极为困倦，虽然脸上带着精致的淡妆，也难掩她浑身上下散发的无形的“黑气”。
整个人像是刚从地底下爬出来，被吸干了精气。
记得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跟她讲过，这叫打工人的怨气。
打工人秦昭昭眼睛只睁开一条缝，浑浑噩噩洗完手，然后勉强抬起头，在见到镜子里另一张脸时，身形忽然一滞。
她快速眨了几下眼睛，仿佛难以置信，等转过头看到实物，嘴巴张动了下，又伸出手去戳了戳对方，紧接着女洗手间里传出一阵土拨鼠的尖叫…
“卿卿，真的是你吗？你他妈这些年都死哪去了…”
秦昭昭死死抱住她，激动万分，就像一头黑熊抱着树干，手脚并用，生怕她下一秒会消失不见。
宋晚卿也有点傻眼，抬手给她顺顺背，安抚她的情绪，同时觉得洗手间实在不是一个叙旧的好地方。
…
无巧不成书，虽然都是工作室的业务，但平日里大家各司其职，宋晚卿并未关注广告这一块，事先不知道今天过来拍广告的就是秦昭昭，如果不是今天肚子难受跑了趟楼上，两人可能就此错过。
秦昭昭双手叉腰，信誓旦旦地讲，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她俩注定要在今日重逢。
秦昭昭拍完新广告，恰巧晚上没有其他行程，对着经纪人夏如英软磨硬泡许久，对方才同意她偷偷跟着宋晚卿的车，在多年不见的好友家里住上一晚。
前提是绝对不能被拍，以防新的代言被提前泄露。
淮阴房价不算离谱，宋晚卿的家是常见的四室一厅商品房，套内一百四十多平，条件跟当年的宋家自然不能比，但胜在舒适温馨。
本来有点担心房间太小秦昭昭会不适应，看到对方光着脚大摇大摆从冰箱里拿出各种吃的，随后“瘫”在沙发上，咯吱咯吱嚼着薯片，宋晚卿才觉得自己的担心有点多余。
昭昭还是当年的昭昭。
话匣子打开，两人从分别后的话题谈到当下，一边唏嘘当年一边吐槽如今。
当初宋家破产，秦家作为合作伙伴难免被波及，秦父渐渐力不从心，后来秦昭昭游手好闲的哥哥秦磊磊接手公司，毫不意外地翻车了，业绩一落千丈，公司连续几年亏损，险些赔掉底裤，差点没把退休的秦老爷子气死在轮椅上。
尽管秦父咬牙出面，帮助公司度过危机，但内里早就元气大伤，风光难继。
秦昭昭失去了家里的庇护，大小姐的日子一落千丈，险些被几家落井下石的富家子弟羞辱，最后阴差阳错进入娱乐圈，虽然辛苦，但收入可观。
与宋晚卿在某种程度上可谓同病相怜。
“虽然知道这么多年你杳无音讯是在躲债，但我发那么多信息给你你都不回，可太不够意思了…”
“我都以为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秦昭昭控诉着好友的无情，被蒙在鼓里的她以为宋晚卿背后全是债主，所以这么多年才一声不吭：“还差多少呀？我现在有自己的小金库了，要多少我都可以帮你的。”
宋晚卿谢绝了她的好意，当年的事情一两句话解释不清，况且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秦昭昭看着好友的静默，心底也知道，这是对方的私事，也是心中一根刺，她既然不想说，自己也没理由刨根问底。
“其实，宋家的债都已经还清了，这些年没有联系你，可能是因为我还没走出来。”
宋晚卿模棱两可地回答。
秦昭昭不知道好友哪里来的钱填债，但听她这么说，心中还是有石头落地。
宋家出事时她刚好在国外，回来第一天就听闻宋荣昌的死讯。
当时宋荣昌的葬礼秦昭昭也出席了，如今时过境迁，提起当年，她却还是为好友感到心疼。
“苏媛当时做得太过分，就算你不是宋叔的亲骨肉，好歹叫了二十年的爸，居然连葬礼都拦着你…”
秦昭昭抱抱对方，安慰着她：“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你现在找到了归宿，还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你开心最重要了。”
大概真正的好友就是这样，无论你如今是何模样，什么处境，她只关心你过得是否开心。
“就是便宜了苏文棋了。”
秦昭昭难掩心中的愤愤不平。
“你都不知道我看到网上那些传闻有多想翻白眼，明明季凛远…”
宋晚卿及时打断她：“昭昭，我跟他已经结束了。季凛远后面跟谁在一起，都是他的权利跟自由。”
秦昭昭瞬间哑口。
意识到自己刚刚语气有些重，宋晚卿说了声抱歉，再说话时声音缓和了一些：“我现在过得很幸福…我知道，大家看到季凛远现在这么风光，都会替我当年提分手的事感到唏嘘，但我清楚，自己并不后悔当初的决定。”
即使是今天的她，面对当年的情况，还是会做出同样的决定。
她说话时很平静，俨然一副早就放下过去的神态，似乎季凛远明天跟谁结婚她都能够坦然祝福。
秦昭昭内心戚戚，无奈得叹了口气，从未接触过爱情的她此刻脸上浮现出一股茫然不解的神色：“我就是觉得挺可惜的…当初我还以为一毕业就能当你的伴娘…而且，你离开之后，季凛远还找过我好几次，向我打听你的下落，那时候他的状态看起来很不好…”
心中一阵刺痛，宋晚卿不明白，自己当初说了那么难听的话，几乎将他的自尊踩在脚下肆意践踏，为什么后面还要去找她？
沉重的话题在几分钟后被两人默契揭过，取而代之的是秦昭昭对圈里人的吐槽，一会是这个男明星有脚臭，一会是那个女明星整容，说得宋晚卿一愣一愣的。
每个行业都不容易，看似光鲜亮丽，日进斗金，内里不知要吃多少苦头。
所以季凛远短短几年能有这样的成就，他所承受的艰辛一定非常人能比。
安安这几天跟着温少川去邻市旅游，那里新开了一座大型游乐场，正好这几天温少川没排班，而宋晚卿又经常忙到很晚才回家，父女俩索性来了场说走就走的旅行，出发前小胖墩跟她招手，奶声奶气地说，回来要给她带一只大大的草莓熊。
睡前，秦昭昭进浴室洗澡，宋晚卿给她拿了套自己的睡衣。
来宋晚卿家的决定太过突然，没时间回酒店拿行李，好在家里什么都有，秦昭昭也跟她毫不客气。
明天一大早还得避人耳目送她去机场，宋晚卿提前请了一小时的假。
“呜呜呜，你的被窝好软好香啊…我感觉自己也是个宝宝…”
秦昭昭躺在她被窝里，以一个夸张的动作嗅了嗅被子，床单跟被套都是安安选的，淡粉色，上面印着小白兔跟胡萝卜图案，卡通味十足。
“我都快两个月没回自己家了，天天住酒店，清一色的白色床单我都躺腻了。”
她一边吐槽酒店一边夸赞宋晚卿的卧室风格。
终于得闲，她拿出手机惬意地刷着，宋晚卿在她之后洗漱，检查了门窗，又将客厅灯熄灭之后才钻进被窝里。
“卿卿，我要跟你拍照。”
宋晚卿配合她拍了十几张照片，对方贴心地全部发到她微信上。
两人又说了会话，既然已经重新联系上，再加上宋晚卿算得上半个同行，秦昭昭不担心后面没机会叙旧。
她实在是太累了，灯光熄灭后不一会便发出绵长的呼吸声。
宋晚卿定好凌晨四点半的闹钟，缓缓闭上双眼。
…
从家出发，大约一个小时后抵达机场。
秦昭昭的经纪人以及助理比她们早到几分钟。
秦昭昭戴着口罩墨镜，一顶黑色鸭舌帽，整个人遮得严严实实。宋晚卿则素面朝天，见到她的经纪人时，对方明显一愣，但很快恢复正常。
跟好友依依不舍挥手告别，走机场vip通道登上飞机，秦昭昭坐在商务舱椅子上，趁飞机还没起飞，赶紧发了条微博。
经纪人名叫夏如英，带了她好几年，两人算得上熟稔，私下有几分真交情。
“你那个朋友是做摄影的？”
夏如英冷不防开口。
“对呀，就在金画工作室。”
秦昭昭拿出化妆包，开始在飞机上补妆，虽然她皮肤底子很好，但也架不住现在的工作强度，眼底深深的黑眼圈不上妆根本遮不住，下飞机时要是被拍到，指不定被媒体歪曲成啥样。
“…可惜了。”
夏如英叹了口气。
闻言，秦昭昭看了看她，眼里有狡黠的意味：“怎么？夏姐又想带新人了？”
夏如英并不否认。
娱乐圈并不缺好看的人，但刚才那个女生，气质独特，很容易就吸引人的视线，如果好好打磨，至少能小火一把。
旁边的生活助理也附和说，昭昭的朋友确实很漂亮，感觉很有发展潜力。
“有空帮我问问你朋友，是否有进圈的想法？”
秦昭昭眼珠子转了好几圈，她有自己的盘算。卿卿如果能同意，既能增加收入，两人也能像之前一样经常在一块。
卿卿是耀眼的珠宝，就该如当年一样放肆张扬，让所有人都看到她的光芒。
如今明珠蒙尘，她心底颇为难受。
但一切都要尊重宋晚卿本人的想法。
“我先问问她…”
…
秦昭昭的微博名叫【昭昭不是小昭】，累计两千多万粉丝，这会子人在飞机上，她最新一条微博的评论下已经热闹非常。
最新微博的内容：
【昭昭不是小昭】昨天一定是我的超级幸运日，找到了失散多年的亲闺蜜，开心的我一口气吃了三碗饭！！！
配图是一张她跟宋晚卿躺床上拍的自拍照，她贴心地用卡通贴纸给对方脸上打了码。
粉丝的爱意如滔滔江河，骚话不断。
“我们昭昭真乖，以后每顿都要吃三碗饭！”
“昭昭素颜真好看，我也想跟昭昭一起睡觉觉（划掉），做闺蜜…”
“…抖机灵，所以你跟闺蜜说了，我只吃一口吗？”
“果然美女的姐妹肯定也是美女，这天鹅颈，这锁骨，我斯哈斯哈…”
…
下飞机后秦昭昭抽空回复微博评论：
“果然美女的姐妹肯定也是美女，这天鹅颈，这锁骨，我斯哈斯哈…”
【昭昭不是小昭】回复网友【绝望鸭脖】：哈哈，不用羡慕，我已经替你斯哈斯哈了，跟你的网名一样，超香的，狗头jpg
瞬间这条评论就被粉丝点赞到前排…
…
邯城市，锐达科技总部，总裁办公室。
沈谦按照老板的吩咐准备下午开会的资料，回来时就看到老板坐在椅子上正对着手机发呆。
居高临下的视线优势以及他过硬的视力，使他非常身不由己地看到老板手机屏幕界面一张粉色系的双人合照，照片上露脸的那位就是此前跟苏文棋小姐有过几次摩擦的秦昭昭。
说实在的，他对女明星之间的明争暗斗并不感冒，身为打工人的他只在乎老板的喜怒哀乐。
所以，他很想知道，老板对着秦昭昭的照片发呆有何深意？老板看那张合照的目光那样平静柔和，意味着将来他偶尔要同时接送两位女明星？
很显然季凛远已经察觉到有人进来，他手指轻按电源键，那张合照便顷刻陷入黑暗。
“老板，这是今天下午的会议材料。”
他将一个蓝色文件夹交到对方手里，意简言赅地陈述了材料的内容，然后继续汇报下一项：汇威项目的合同方案已经在这里…”
“另外，财经杂志华州日报的负责人询问上次的采访内容是否能麻烦你出面拍摄一组封面。”
季凛远正在审视手里的会议文件，闻言，翻阅的手指一顿，难得地没有如往常一样拒绝：“拍封面可以，拍摄的工作让他们找淮阴的金鑫合作。”
虽然沈谦不懂为什么拍个封面还要大老远去淮阴，据他所知，老板这段时间并没有去淮阴的行程，但他相信沉稳睿智的老板这么做一定有他的深思熟虑。
“…还有…”
沈谦有些犹豫地继续：“贵宾室的萧进山先生说要见您…”
气压降低，周遭的空气都仿佛变得压抑。
季凛远低着眉眼，神态淡漠，两分钟后抬起头，将文件夹合上，声音有些冷：“让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