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离城向北

    雍和三十七年，正月十六。

    周否很早起了床，虽然阳泉城在冀北平原，但是早晨的空气依旧是清爽无比，颇有一种“晨兴未散，小雨雾收”的感受。

    昨晚回去王二牛家那块坊区时，几位叔子婶子家中已经用过晚饭了，但王二牛拎回来一些吃食，大家就坐在一起吃些糕点果脯之类的。

    王二牛、赵五财和几位差不多岁数的同辈还喝了点小酒。

    好在赵五财的父亲赵刚已经提前打过招呼了，街坊邻居大都已经知道王二牛和赵家父子要离开红城的事儿，说是走亲戚，可人都清楚，不过是一个说辞，都不问不提罢了。

    王二牛的酒量，周否和赵五财实在是不敢恭维，当时他们三个人围着篝火唠嗑，王二牛才喝几碗就醉得说胡话，酒量简直少得可怜。

    毕竟这位王家少主以前喝酒的机会几乎没有，而酒量也是要练出来的。

    那晚李婶“嚯哟嚯哟”，刘婶“哎哎哎”了好久，几乎要抹眼泪了，王二牛还没有经历过这遭，他只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有些不舍，还有些温暖。

    几位叔子也喝了酒，但是和小辈几人分开喝的。

    王二牛的街坊邻居没有再聊什么前程，什么找媳妇，什么工作领多少钱，也没有聊什么离别。

    就是拉拉家常而已，还会时不时讲一些王二牛和赵五财几人小时候的臭事，饶是稳重如赵五财，都是有些破防，更别提王二牛了，经常就是捂着个脸，求饶道“叔婶别说了”云云。

    再到夜深，大家就散去了，王二牛将带来的东西分给了大家，年纪尚小的几个小孩都得了花灯，刚好人手一个，开心的不得了。

    周否交待了赵刚一些事宜，和赵五财王二牛两人打了招呼，就要回旅馆。

    周否记得，最后分别前，王二牛叫住他：“周否！”

    他转过身：“什么事？”

    “我，我——”

    周否看着结巴的王二牛，笑了笑，便又转回去，把背影留给王二牛。

    “我，我会变厉害！我会找到漂亮媳妇！我会很有钱！我会找到真相！”

    王二牛大喊道。

    周否没有回答，只是继续走着，举起右臂，竖了个大拇指。

    周否没有再去叫醒左平他们几个，只是牵着他的小棕马，迎着初升的太阳，从阳泉城北门出发，计划一路向北。

    说实话，小棕马被客栈照顾得还挺好，只是多日不见，周否觉着小棕马似乎和他有些不熟悉了。

    得了左家和元家的特许，阳泉城北门守门的士兵甚至没有检查周否的字牌，就恭恭敬敬地打开城门放了周否出去。

    这时，周否又想起昨晚陪王二牛告别的时候，莫墨传音来，说是见到了沈如烟。

    沈如烟问莫墨周否怎么今年没有来，莫墨说他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说否哥出红城了。

    沈如烟没说什么，只是“哦”了一声就告辞离去。

    最后，莫墨还问周否接下来怎么走，周否就告诉莫墨“一路向北”，还叫莫墨最好待在红城，这样自己也方便传音寻他，顺便提了一下左平，元羲瑶几人。

    莫墨表示会安排人去阳泉城布局，至少会有一个站点，这也是周否出红城的目的之一。

    莫墨还说那王虎的探查做得不错，每次传递的信息都比较翔实可靠，还说到沈如烟似乎有点不高兴，说李家的李乘风又去了杏花楼不知道做些什么

    最后周否说莫胖子你能不能别说了，莫墨才伤心地告别，只叫周否多多找他联系，他怪想周否的。

    周否清空思绪，动作利落地翻身上马，轻声一笑，回望这古老的阳泉城，眼中流露出一丝复杂的情感。沉默片刻后，他猛地一抖缰绳，口中发出一声清脆的吆喝。小棕马迈开矫健的步伐，“哒哒哒”奔驰着，扬起一片尘土飞扬。

    冀北平原以北，横断了大半个大景的北岭。

    王二牛和赵家父子从红城南门离开。

    王二牛还不会骑马，便骑了一匹骡子。

    其实马匹不便宜，赵五财和赵刚胯下的马还是左览山主动赠予的，少说也得一百两银子。

    骡子走得很稳，嘴里还在不停大嚼特嚼，王二牛仰望天空，心里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轻抚着自己一高一低的眉毛，深吸一口气，问道：“赵叔，你知道的王家，我爹娘他们，到底是如何的。”

    赵刚头发花白的，闻此不禁一声叹息，他按辔使马走得慢些，可以和王二牛并排而行。

    “五财，你也听听吧”

    赵五财不知道具体当初王家事变的始末，此刻也是屏气凝神。

    赵刚面露追忆，难过等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神色：“那还要从雍和十年说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