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风雪老登谒老登
佟巍狠狠盯着周否,并没有回答。
周否无奈轻叹一声,摘下佟巍的“商”字牌,揣进兜里,站起身来,耸了耸肩。
“离为火,火燎原,化余烬”
他轻声念道,“活人死人你莫怪,皆是阳间一道菜。黄泉路远送君去,若有来世投好胎!”
霎时间,在佟巍急速收缩的瞳孔上,映出一团飘摇的烈火,它散发着炙热的气息,周围的空间似乎都被焚烧得扭曲。
呼——
烈火从周否的掌心跳跃,迅速将佟巍包裹起来。
佟巍甚至还没来得及发出呼喊,身体便在熊熊烈火之中化作成了一团灰烬。
周否跨过那团灰烬,伸手拨开垂下的帘子,推开紧闭的窗户。
窗户发出“吱呀”的声响,北风涌入房间,灌满房间的每一个角落,呼呼作响。
帘子被高高吹起,摇摆着,猎猎作响。
天上高挂着一轮圆月,清冷的月光洒在地面上。
洒在周否的面庞上。
他微眯着双眼,让寒风将自己的头发吹得乱舞。
“要撤了,也许那人会察觉到不对劲——”
“巽为风,风乍起,清飞扬”
话音一落,一阵不同于凛冽寒风的微风便徘徊在房间内,它将那团散乱的灰烬托起,洒向窗外。
烟云散净,地面干净如洗,不染尘埃。
柳叶客栈柳絮间,生命如柳絮易散。
周否的身影闪烁,就此消失不见。
“佟先生怎么还没出来?”
柳叶客栈的掌柜,在漫长的等待之后,逐渐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
按照他们原本计划,每次做完血祭之后,佟先生都会下来打个招呼。
可这次却远远超出了往常的时间。
掌柜的面容不再平静,他来回踏着步子,最后狠狠一跺脚。
他咬咬牙,心想:“即使这次打断了血祭,得罪了童先生,我也要上去先看看情况如何!”
“万万不可误了家主的大业!”
他“噔噔噔”地跑上楼,来到柳絮间前,推开房门,里面却空无一人。
有的只是房间原有的物品,以及一张四分五裂的木桌。
地面光洁如洗,不染尘埃。
“怎会!?”
掌柜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快,快快!”
“我要禀告家主!”
他反应过来,又快速跑下楼梯。
下楼时还一脚踩空,从楼梯上跌落,狠狠地摔在地上。
正在吃酒聊天的酒客们看见掌柜这个样子,有询问的,也有不加理会的,还有不禁笑出声来的。
他们都是老客了,之前还觉得这个新来的掌柜很稳重,却是毛手毛脚的……
掌柜没有理会,连忙招呼了店小二先看着店。
他自己则急匆匆钻进柜台后面的一间房间,打开柜子,掏出一张黄纸。
那黄纸有些破旧,上面用朱砂画着复杂的符文。
掌柜划起一根发烛,点燃了那张黄纸。
噗!
那张黄纸瞬间燃烧起来,上面的朱砂发出微微的亮光。
“勒令:能听声响八千里,世上唯一顺风耳。”
黄纸上的朱砂符文发出耀眼的红光。
“家主,出事了!佟先生不见了!”
掌柜沉声低吼道。
做完这些,他整个人仿佛虚脱一般,瘫坐在地上。
……
完颜木鼓悠闲地走在阳泉城的大街上,看着不同于自己国家的风景。
他冷峻的脸庞有着掩藏不住的笑意。
“这王二牛已经是最后一个血祭品。等到明天佟巍交给我心肝精华,便可以晋升五品了……”
“至于那个元家……到时候便不再理会。”
他在心里算计着。
从前的他对大景感到十分厌恶,认为大景对草原没有一丝一毫的益处,尤其是他们伊利汗国,直接与大景接壤。
他觉得四个汗国就应该联合起来,攻下大景才是。
可那些族老却对他笑眯眯的说:
“你还不懂,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对于大景这个庞然大物,你若真把他逼急了,他是真能跟你拼命的。
但若是一点一点钝刀割肉,麻木了,是使得的。”
如今他终于理会了族老的意思——大景还是有用的。
他修的是伊利汗国的王族“血霜”道路
从六品到五品的晋升,除了一些辅料之外,足足要二十七位男子的心肝精华作为祭品。
“难不成还真拿他们草原的男儿当祭品吗?”
他本来为难地想着。
那位族老却告诉他说,去大景走一趟吧。
他疑惑:带兵去大景吗?怕是还不行吧,难道我们要开战了?
那位族老只是摇摇头:不用的。会有人上门的,你等着就是。
果然,不到一年就有人找上门。他是北汉境内的血霜一脉的修行者。
他们的修行极为相似,不过在晋升上略有差异
伊利汗国一脉要的是心和肝,而找上门来的那个北汉一脉要的是脑和眼。
一拍即合,他们达成合作:如有暴露,完颜木鼓负责担责;而那人负责动手。
本来这一路他们都藏的很好。
不过在阳泉城,倒被一个少年发现了……叫什么来着?对,左平。
据说还是左家的少爷。
不过倒也不要紧,阳泉城也不是他们左家说了算。
正好可以拉上那些姓元的。
完颜木鼓想到这些,脸上笑意更深,眼睛里是藏不住的轻蔑。
……
阳泉城,左府。
一位身着华贵衣衫,面容威严的中年人,端坐在大厅的椅子上。
他正听着下人的汇报。
“禀家主,我等搜索了阳泉城东西南北四坊。城中心的其他几家也搜寻过——依旧没有发现少爷的踪迹。
“都找过了吗?”
左览山揉揉眉心,那里有化不开的忧虑和担忧。
左平是他的独子。
“家主,还有一个地方。”
“还有哪儿?”
左览山沉声问道,语气中带着些许烦躁和急切。
“还有元家。”
元家?
左览山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怎么会是元家?”
这时,门外传来一声急报。
“老爷,元家来信。”
左揽山神色一凝,道:“念!”
“览山兄亲启:贤侄左平,暂时无恙。愚弟未经贤兄允许,擅请贤侄来我元府做客,实乃唐突。
不如览山兄明日一同前来元府一叙?愚弟聊好以好酒好肉谢罪。元铠。”
“混账!”
左览山听闻,瞬间大怒,猛地一拍桌子,将左家大厅中的人吓得瞬间噤声。
“元铠他知道这样做的后果吗?!”
但转念一想,他又冷静下来。
如果对方不是有底气,又为何会做出这般举动?
左览山心中郁结万分。
他走出大厅,跨过门槛。
门外风雪大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