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天下皆是我的内人
一日后。
王虎悄无声息地出了红城,他没有其他的选择。
他已经得罪杏花楼,又被红城的一些亡命之徒盯上,他笑了笑,自己不也是亡命之徒吗?怎么就成人人都可以欺辱的麻雀了?
但如果不是周否的庇护,仅凭他自己一个九品境莽夫和一个已经在逃亡中耗尽能量的空间符,他这只“小麻雀”下场估计很惨。
其实他也耍了一些小心思,比如不再掩饰自己的心如死灰,让周否杀了他,这样反而会激起对方的逆反心理,留他性命。
因为他的直觉告诉他周否没有杀气,非嗜杀之徒。接着又顺水推舟送出法宝,虽然终究是负了父母,可是也是一种解脱,父母因此而亡,而自己这么多年来为这东西遭的罪还少么?
俗话说“人死卵朝天,不死万万年”,活着,无论再怎么跌到阴暗的沟渠,四周肮脏污臭,终究希望还在,人还在。
那芦溪居士沈敬安先生如何说来着?对,守得云开见月明。
他不禁用手掌摩挲着自己陌生的脸庞。
周否和他坦白,说他在红城之外能力有限,很难庇佑自己,所以给他强行贴上了一张面皮。
这是一张王虎此前只听说过从未见过的面皮,当初他从周否手中接过时,都能感觉到周否眼中闪过一丝肉疼。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一张“命格”面皮。所谓“命格”,就是其会影响到使用者的运势。
正所谓千人千面,道行高深的相师可以直接通过相面来判断一个人的命理运势。此面皮所带面相是【善缘】,即可以增强使用者的人缘,使更容易和接触的人结下善缘。
当初王虎求死,而周否却直接说出了他父母的名字,令他心神大震。
周否说他知道他的父母,不过现在还不能告诉他。周否直接对他说:“我叫周否。救下你并提供庇护是因为你父母。他们是好人。”
“我知道,‘好人’这个说法或许可笑,但事实如此……”
“你不简单,实话说,你的命格——大落大起。但如果你还想活下去报仇并成就一番事业,你得帮我做点事……”
王虎只得答应帮周否这不同寻常的事。
周否立即笑眯眯的,然后还请他喝茶。两人以道心发誓互不违约:
王虎为周否驱使十载,周否庇佑王虎并找到王虎父母身亡原因。
当然,王虎被种下“比干蛊”也是无法避免的。
……
王虎的断指处已经愈合了,不过周否也说没有办法帮他接上。周否问清原委后,沉吟片刻,叫王虎先不要去想着记恨杏花楼。王虎默然地点点头。
从红城北门离开,王虎走在那康庄大道上,身边是川流不息的人群,纷纷攘攘,嘈杂不已。
若是一个月前,王虎乐得将自己卑微地潜身于鱼龙混杂的人群中,这能使他获得极大的安全感。
可是现在,王虎默默地攥紧了拳头,抬头望了望天空,他的内心只有一个念头:变强,强到不会有人可以任意欺侮他,强到可以查明杀害他父母的元凶,强到可以自信守在那个她身旁……
……
瘫在一把黄花梨木太师椅上,周否有些疲惫地叹了口气。
谋划一途,劳心劳力;起皮改命,折运折寿。
那沈敬安如何说来着?情深不寿,慧极必夭。
周否揉揉眉心,心想这次以王虎为棋子,可谓好坏参半,说不定大赚一笔,也可能不小心被敌人屠掉一条大龙。
周否观那王虎面相,此人额头略窄,双眉横断,山根窄弱。是标准的行少年霉运,极克双亲之面相。
可其鼻骨高挺不凡,地阁方圆,中晚年又是行上好之运。
“赌人肯定不错,只是我帮王虎分担这份因果,必有所亏。就看一亏一盈谁更胜一筹……”
周否喃喃道。
“要不再去和那小道士请道福?”
想到那话痨小道士骂骂咧咧的模样,他自己都笑了。
说到底,一个王虎而已,不至于此。
想起那小道士,周否似乎又想起了什么。
“三清山——真是,又想她了。”
“可是送信也送不了”
周否突然有些懊恼,自己当初就应该强硬一点,直接把她带出来的。
“哎,天师之言不可违——来日方长,之后出城绕道偷偷地去看看吧”他叹息一声。
话说回来,交给王虎的任务,他可是上了四重保险呢。
他摩挲着掌中的玉片,又不禁叹息:“山海玉现,人间平地起大灾喽……”
……
“师傅,您找我。”
只见一位白发寸头的少年恭恭敬敬地敲响了朱红大门。
“徒儿,你师父我向来以天下为己任,所以……”
门内传来一阵苍老的声音。
“我知道,所以整个天下的女子都是您的内人!”
少年一板一眼地回答。
“咳咳,好了,这里毕竟是皇宫,小心隔墙有耳!”
“可您是皇帝!九五至尊!”
少年一板一眼地答道。
“皇帝也不能乱说话的,懂吗?”
“我不是皇帝,所以不懂……”
少年一板一眼地答道。
“好了好了,你这个缺心眼的小子。”
苍老的声音似乎有些无语。
“听着,这次找你,咳咳,是叫你赶紧滚出宫去看看,这么大了还没个相好的,想朕当年可谓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什么时候?”
少年一板一眼地问道。
“除夕之后。”
“去哪里?”
“随你,走远点就好。”
“徒儿遵命!”
“哦,对了,如果碰见你竹婉姐姐,还代朕……代朕问,算了!”
叹息一声,皇帝似乎有丝无奈和歉意。
“徒儿遵命!”
少年一板一眼地抱拳,然后严肃地走了。
“李公公,你说这小子……”
宫内,身着大黄龙袍的老人对着身侧白发苍苍的老太监笑道。
“呵呵。”
李公公微笑。
“小少爷明心无暇,赤胆忠心。皇上自是福运深厚。”
“哈哈哈,咳咳咳——”
黄袍老人哈哈大笑,却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
李公公见状,也只是忧虑,皇上的病又严重了,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么?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
“李福——”,老皇帝突然问到,“你说我死之后,会得个什么谥号呢?”
李福默然。
老皇帝眯起双眸,浑浊的瞳孔有精芒闪过。
“朕这一病,不安分的家伙们又出来了。”
“总不会是‘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