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一间阴暗的刑房中,黝黑的石壁上沾满了呈现出飞溅状的血液,在偏僻的角落,石壁上钉着一个浑身鲜血的男人。
血迹斑斑的一百零八颗金钉深深的刺入那人肩、膀、臂、手、腿、足中,将他钉在石壁上,全身肌肉都已经溃烂,指节关节尽皆破碎,从他身上流出来的血都散发的着一股腐臭难闻的味道。
地牢外,那一扇低矮的小窗,竟云集着大量的秃鹫,在外呼啸排悬,等待着这人的死亡,待他死亡后,就可以吞噬他腐烂的血肉。
已经分不清到底经受了多少日子的折磨,多少非人的虐待,经受了多少残忍的酷刑,曲晏璃一次又一次的逼问着他,他都没有透露关于紫蝶参与这件事的半分消息。
即便是求生不能,求死不得,他依旧要把这件事情当作是一个秘密,让它永远的烂在自己的肚子里,直至死去。
死一般的宁静。
奄奄一息的追魂只能听到在这空旷的刑房里,异常清醒的滴滴嗒嗒的声音。那是自己的鲜血滴在地上的声音,而那滴滴嗒嗒的声响,就意味着自己生命的逐渐消亡。
呲呀一声,刑房的门开了,突然涌进来的阳光刺得阴暗的小屋有些刺眼,追魂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自己生命的终结。
进来的是一男一女,男的是曲晏璃无疑,而那乖乖的站在曲晏璃身后,漠视屋内这一切的冷血女人竟然是紫蝶!
走进了屋子,曲晏璃看着眼前这极尽残忍得一切,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在许久以前,西渡国二皇子残忍的性格早就传遍了整个大陆,只不过是在遇见了云倾天后,那性子才收敛了一些,如今的他因为云倾天的死早就失去了理智,又怎么会再顾忌那些。
紫蝶跟随在曲晏璃身后,微微的将头低下,试图漠视眼前的场景,而事实上,事件的主谋她却是逍遥法外,独独留下追魂一个人替罪,看见眼前这一切,她只为了追魂没有说出她而感到庆幸,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愧疚和自责!
“还是不说?”曲晏璃轻微的眯起眼睛,俊逸的脸庞在阴暗背景的投影下看上去异常的恐怖,周围散发着丝丝寒气,没有一丝笑意,看那眼角周围,却是有了些许的疲乏悲恸之色。
追魂静静地把头低着,没有说话。他依旧是选择了自己独自承受这一切。
“很好……”意味深长却又阴森恐怖的话语在空阔的屋子里传荡,“紫蝶……该怎么做,不需要我教你吧……”
紫蝶身形微微一颤,还是答应到,“是。”便取了墙上挂着的长鞭,在油桶里浸了鲜红的辣椒油,走到了追魂面前。
扬起长鞭,狠狠地向追魂甩去,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鲜红的辣椒油在旧伤新伤上不断刺激着痛感,原本以为全身的痛感神经都已经麻痹了的他,又突然间感到了无可避免的剧烈的疼痛。
无论是在身体上,还是在心灵上。
紫蝶却没有丝毫的手下留情,鞭鞭狠厉到了极点,或者说,她根本就是想让追魂早点死,这个唯一知道真相的人死了,她就真真正正的高枕无忧了。况且,她不会放弃任何一个可以在少门主面前表现自己的机会。她天真的以为,云倾天已经死了,少门主迟早会爱上她,而这个过程,只不过是个时间问题。
多狠哪……
追魂低着头,哪怕是在遭受了这么多酷刑后都没有生出求死之心的他,这一次却是真真正正的想要快点死去,自己一心一意爱着的人,却想要自己死……
多么的绝望啊……
紫蝶在那一瞬间,一种异样的感觉忽地闯入她的心中。
轻微的抬头,正好对视着追魂的目光,这目光,将她死死的钉在原地,全身上下一片冰冷宛若掉入冰窖之中。
追魂无声的看着她。
只是静静地凝望着她,那双曾经溢满了深情的眼眸中,现在多出的却是一份冷漠,一丝绝望。
“我……说……”
他艰难的发出声音,嗓子已经几乎被毁掉的他连说出这两个字都要付出巨大的代价,鲜血淋漓的身体像是一片落叶,随时都会彻底的粉碎,没有人可以形容他那一瞬间的声音,有着怎样的绝望的痛苦。
紫蝶脸色一白,鞭子无力的垂下。
曲晏璃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继而转身逼视追魂,“说,你到底是为什么!”
紫蝶脸色更白了,就连身体也像是没有了支柱,她完了,她马上就要完了……
追魂瞥向紫蝶,看到她苍白的脸色心中却心疼起来,刚刚沉寂在嗓子眼的话语又被自己吞了回去。
原来,再受伤再绝望的心灵,对她,还是一样没有抵抗力。
追魂闭上了眼睛,嘶哑的喉咙说出来的声音异常的难听,却饱含着凄凉。
“因为……她只是个草包公主……根本配不上少门主……少门主为她耽搁的大事已经太多了……留她在世上……只会是阻碍……”
曲晏璃一怔,继而便是铺天盖地的愤怒,这种鬼话,有谁会信!
紫蝶一愣,正准备迎接死亡的她突然有了一种在阎王殿里逛了一圈又回来了的感觉,但是即使她知道追魂接下来会面临更多的酷刑,即使她知道只要自己站出来了,追魂就不会有事,但是这一次,她还是选择了漠视,还是选择了躲避,甚至心里面已经动了歪心思,如果她要是把追魂杀了,那这世上岂不是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个秘密了?
曲晏璃愤怒的一甩袖,转身走出了刑房,没关系,他有的是时间,慢慢磨,真相总有一天会出来的,到那时候!他一定要让杀害倾儿的所有凶手血债血偿!
紫蝶踌躇了一阵,看了一眼追魂,觉得这并不是一个好的时间下手,少门主武功高强,要是发现了那可就什么都不打自招了,狠狠地一咬牙,甩了袖子跟着曲晏璃走了出去。
小五端着给云倾天独品的碧潭飘雪,在进入屋子的时候左看看右看看,确定没有人了,才将门关上,“宫主,您到底去哪儿了?消失这么些日子,大家找您都快找得疯了!”
云倾天眸子上染着一丝痛色,却又像无事般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茶,“没什么事,就是出去走走,没来得急告诉你们。”
除了七护法和浅桃,其他花殇宫宫人都不知道云倾天还有一个潜藏的身份,那就是大名鼎鼎的太女殿下。
真的吗?小五明显的不相信。如果真的是出去走走,那怎么七护法会调动所有的花殇宫宫人去寻找宫主?为什么几位护法大人天天以泪洗面,就连绿韵护法的冷气压也多释放了不少?而且……直觉告诉他,宫主这次出去,肯定发生了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只不过这些主子们之间的事,自己还是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主子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就是了。
“你想办法联系一下她们,叫她们快点来见我。”云倾天放下茶杯,轻声的吩咐。小五是明白人,自然就知道她们是指的谁。
“是。”小五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的,踌躇了几下,问道,“那您……”
“你去忙你的吧。”云倾天转身向窗户,看着寂寥的天空,“不用管我,我有事自然会吩咐。”
“是。”小五又点了点头,走了出去,临走前还略带担心的看了一眼云倾天,细心的关上门,才去忙自己的。
云倾天一个人在屋子里,看看自己掌心,如今聚集内力,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样的效果。胤樛婆婆为什么不让她去看她,她自己心里很清楚,所以很干脆了一走了之。她不喜欢欠人情,可是这一下子,却是不知道到底欠了多少人情。
自己在重塑经脉之时,虽说浑浑噩噩的,但是总还是有点听觉感觉,那股醇厚的内力帮助自己修复了受损的经脉,而且还钻入了自己的丹田处,云倾天能感觉到,现在自己丹田处聚集的内力不知道比以前高出了多少,胤樛婆婆是老前辈了,能在江湖中呼风唤雨这么多年,并且还得以全身而退金盆洗手的隐居,就说明她的武功一定很高,而再加上自己那原本不俗的内力,现在合并起来,到底有多大的效果呢?却是自己也不太清楚。
催动身体内力的运行,将内力慢慢地凝结在掌心,冷眸清眯,双掌如迅雷般闪出,只见一道白色乳光闪过之际,轰天震地,毁天灭地的巨大力量横扫所有的建筑物,再次睁眼看去,已经变成了一片废墟。
云倾天微微吐出了一口气。自己只使用了体内四成的内力,就已经造成了自己以前内力所使用全部力气所发出的效果,这全都加上,也不知道该会怎样的震天撼地。
正在思索间,房门被打开了,小五伸了个脑袋进来看着眼前的环境,看到云倾天无事之后吐了一口气,刚才他一出去就听见宫主房内传来一声巨大的轰响,把全部的客人都吓跑了,只不过他担心的宫主的安全,就急急忙忙跑过来看,现在看到宫主没事,也一下就放心了。
正在这时,一个意外的声音却突然窜入了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