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徒劳而已
古曦走到盘腿坐于地上的时翩跹跟前，只一眼便看出她在做什么。
“明知徒劳，你竟然一点都不拦着。”
东华：“你若出手，定不会走到如今这局面。”
古曦微微一笑，只是这笑中带着一丝冷意。“那你呢？不也在袖手旁观吗？”
东华眉头一皱，“古曦，你明知我的神力不在。”
古曦朝他走近，低声说道：“那又何妨？你的身，你的心，你的魂魄，都可以。”
东华双手握拳，神情冷肃，“还没到那个时候。”
古曦嘴角轻掀，似笑非笑说道：“那究竟什么时候才算到了时候？等两界的生灵都死光吗？”
“你……我不想跟你吵。”东华气得甩袖。
倚梦殇窝在古曦怀里不敢说话，悄悄抬眸看着她，心中疑惑，这话听起来，似乎小曦儿是在担心。
就在古曦转身之际，东华忽然说道：“此举不一定是徒劳。”
古曦脚步一顿，“什么意思？”
东华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向某个方向，“等一个人。”
古曦听不懂他的哑谜，随手招来一朵云，抱着倚梦殇飞走了。
只不过不是飞到了天上，而是飞进了那片黑气里。
没一会儿古曦便寻到了时翩跹，但她此刻模样实在是狼狈，身上有好几处窟窿。
神魂的确不会被灼伤，但会被吞噬。
“你以神魂进入此地，是想做什么？”
时翩跹苦笑，“要是能探个究竟，我也知足了。”
古曦：“你现在出去还来得及。”
时翩跹摇头，“现在出去，一切就真的都白费了。”
“那么，我送你一程吧。”古曦伸手朝前一指，一抹流光从她指尖飞去，驱散黑气，照亮了一条路。
时翩跹不由一愣，可怕的黑气就这样被轻易驱散了。她忍不住问道：“你这么厉害，为什么不救救我们？”
古曦反问她：“这世间有那么多厉害的存在，为什么你只问我？”
“不妨告诉你，其实战神可以救你们，代价是他会永远被关在这儿，帝君也能救你们，代价是他会死。”
“还有天道也能救你们，但他无法出手，只能寻找能承载他意志之人，也许找到了，也许没找到。”
时翩跹一直垂着头，古曦看不见她的神色，但能感觉到她浑身的气势在变化，有种孤注一掷的感觉。
时翩跹忽然转身，朝着古曦为她开出的路走去。
古曦见此不禁摇头轻叹，“徒劳而已。”
倚梦殇忽然想到刚刚东华说的话，“帝君不是说不一定是徒劳吗？”
“也许吧。”古曦不置可否，下一瞬，她出现在菩提树前。
没有一点犹豫，古曦摘走了菩提花，而后消失在原地。
——
人界，元洲城外十里地。
有一个妇人正在被三个怪物追逐。
怪物跑的很快，没两下就追上了妇人。
其中一个怪物往前一扑就扑倒了妇人，那妇人在摔倒之际，将怀中的布团抛了出去。
布团落地时，骤然响起了婴儿的哭声。
哭声里满是悲怨，也不知是因为他饿了，还是他感应到了什么。
那妇人满脸绝望地望着天，没有人听得见她的祈祷。
拔出匕首时，她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就算杀不了这些怪物，她也不能让自己变成怪物。
据此地十步之外的一棵树上，叶危冉目睹了那妇人自杀的全过程。
自杀，的确不会变成怪物 可这救不了她的孩子。
叶危冉纠结了一番，还是踏出了步子，在怪物扑向那孩子之时，将他抱走了。
怪物反应很快，立马去追叶危冉。
叶危冉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朝后边挥着藤蔓。
但这三个怪物是懂配合的，一个缠住藤蔓，另外两个分别从两边追逐。
叶危冉咬了咬牙，收回藤蔓的瞬间，一团漆黑的能量从他手心飞出，被击中的怪物立刻化作飞烟消散。
当叶危冉打算再使用这股力量时，突然浑身猛地抽搐了一下，他不由暗骂了一句“该死的”。
居然在这个时候发作，这不是要他的命吗？
叶危冉一个急刹停了下来，追着他的两只怪物也停了下来，隔着的一丈的距离，一左一右地围住了他。
怀中的孩子不知何时已经停止了哭泣，叶危冉把他放下，抬手取下头上的簪子，猛地往自己心口刺去。
簪子刺入了他心脏的瞬间，一股奇异的力量贯通了他的全身。
当他再挥出藤蔓时，那藤蔓不再是绿色，而是遍体漆黑，且速度极快，瞬间便穿透了那两只怪物。
叶危冉刚松口气，却不想身后居然有怪物偷袭，而且还是三只！
叶危冉反应不及，被扑了个正着，他没力气再挣扎了。
这一刻，他的心底忽然涌起怨恨，可他连到底该怨谁都不知道。
“哎呀呀！自身都难保了，还想救人。”
古曦抬手轻拂，方圆几里的怪物全都在瞬间灰飞烟灭。
叶危冉一张嘴就是满口的鲜血，“我命本苟且，若能换他活下去，也算值了。”
倚梦殇不由心中一震，这小妖真的是一只妖吗？居然怀有悲悯之心，就算是仙界的仙人也未必真的怜悯众生。
古曦神色淡漠，看着叶危冉爬不起来，她也没有要去扶的意思。
“你的心脏受伤了，这次，你是真的快死了。”
叶危冉释然地笑了笑，“挺好的，再也不用苟延残喘了。”
古曦走上前，在他身旁缓缓蹲下，朝他伸出手。
在她手心，飘浮着一朵晶莹剔透的花。
“要么？”
叶危冉有些惊讶，“菩提花？”
古曦抬起另一只手在菩提花上一点，一个拇指大小的小娃娃冒了出来。
“菩提精魂？”倚梦殇惊讶出声，“小曦儿，你怎么把精魂也抓了？那妖王……岂不是必死无疑？”
菩提花没了，黑气会更加肆虐，现在连精魂也没有了，菩提树会灵气大减，妖王会被黑气彻底吞噬。
倚梦殇急得原地打转。
叶危冉挣扎着坐了起来，一脸决绝地看着古曦，“仙子，还请把菩提花和精魂归还给妖界。”
古曦眼眸微敛，“你不想活了？”
叶危冉难受地皱起了眉，他感觉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这种等死的感觉着实不太好。
“菩提花救不了我。”
古曦看着手中的菩提花想了又想，“那我再去找红霄玉。”
“不行。”叶危冉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红霄玉同样关系到两界存亡，我虽然想活，但如果要以生灵涂炭为代价，我甘愿死。”
古曦不太理解，这菩提花并不能救世，红霄玉也不能，为什么他不要？
“仙子，你快把菩提花……还回去吧。”说完这一句，叶危冉倒了下去。
古曦有些愣怔，“大花，他不是很想活吗？”
倚梦殇一个没忍住，泪水夺眶而出。
她不能怪小曦儿，她曾经也很爱这个世间，也曾为世间生灵拼尽全力。
“在他看来，菩提花和红霄玉是人妖两界的希望，所以他不会要。”
古曦点点头，疑惑问道：“那你在哭什么？在伤心叶危冉要死了吗？”
“才不是。”倚梦殇抹了一把眼泪，“小曦儿，你真的不难过吗？”
古曦眨了眨眼，“难过什么？”
见古曦的表情当真没有变化，倚梦殇更难过了。
——
妖界，巫河岸边。
玉泽安站在一艘小舟上，脑中浮现出许多画面。
她从河的另一边飞过来，被我抱了满怀。
我被土匪打了一拳，她直接一把火烧了半座山。
她为了抓一条小蛇，在草地上趴了一天一夜，我也跟着蹲了一天一夜。
我做的饭菜她总是吃得干干净净，但其实并不怎么好吃。
她喜欢吃糖葫芦，我就把全城的糖葫芦都买来了。
……
后来，我发现了她是妖，但是没关系，我不害怕。
可是她说，她得回去了。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不舍是什么滋味，也是第一次很想得到一个人。
我知道，我拦不住她，也留不住她。
那就再多留下一点美好的回忆吧，往后余生，我可以慢慢回想。
于是我提出成亲的想法，她欣然答应了。
她带我去了妖界，按照妖界的礼仪完成了成亲仪式。
我没想到那一别，竟是五百年。
仙界的阻挠，让我烦不胜烦，我只能等，等一个再见的机会。
幸好，我等到了，可是……没有以后了。
——
东华终于等来了关键之人。
玉泽安：“你就是……仙界帝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