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小孩儿，叫姐姐；伽箬
随着丫丫第三嘴下去，那一丝裂缝瞬间像炸开的烟花似的，铺满了黑石。
黑色与银白交织，像一幅扑朔迷离的画。
无声的，黑石碎了。
碎石没有掉落，而是浮在半空，如众星拱月般，守护着他——是一个孩子。
眼睫如霜，肌肤胜雪，尖尖的耳朵上，环着血色丝线，一头银白的发丝垂至腰间，与黑红相间的衣袍齐齐飘动。
这模样，像极了远古的精灵。
但更吸引古曦的，是他身上散发的气息。
很熟悉，像是她的一部分。
这会儿丫丫已经被吓得跑开了，它只是好奇这石头里有什么，没想到是个奇怪的人。
倚梦殇也被吓到了，扑闪着翅膀从古曦肩膀离开，飞到了叶危冉肩膀上。
叶危冉只看了她一眼，没有想把她赶走的意思。
倚梦殇忍不住摇了摇小脑袋，她就知道，这封印迟早有解开的那一天。
突然，所有黑石碎块齐齐震动，瞬间化为黑烟，朝那小孩心口钻去。
古曦忍不住伸手，想要阻止那些黑烟，却因一双红棕色的瞳孔愣住了。
小孩眨了眨眼，双手同时伸出，缓缓握住了古曦的伸向他的手。
古曦眼中满是好奇，“你……多大了？”
小孩有点愣怔，然后微微笑了笑，看来她不记得他了。
“我不知道。”
这声音稚嫩，但不是软糯的奶音，而是明朗的、清澈的。
古曦抽回自己的手，往他头上一放一揉，然后微微一笑：“小孩儿，叫姐姐。”
小孩点了一下头，低低地唤了声：“姐姐。”
“嗯，不得不说，你很漂亮。”说着，古曦帮他理了理头发。
小孩抬头望着她，“姐姐也很漂亮。”比以前还漂亮。
古曦问：“有名字吗？”
小孩：“有，伽箬。”
像是生怕古曦不知道是哪两个字，伽箬直接咬破了手指，以血为墨，以指为笔，在地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这操作看得古曦眉头一皱，但她并没有阻止。
等伽箬写好站起来时，古曦抓过他的手一看，伤口已经愈合。
如果不是地上的血还在，怕是会以为刚刚他咬破手指的动作是幻觉。
“我知道了，伽箬。”
伽箬扬起笑脸，伸手想去牵古曦，却没牵住，不由神情一僵，笑容渐渐消失。
已经转过身的古曦像是有所察觉，忽然回头。
伽箬眼眸微亮，虽然没有在笑，但那双眼里盛满了欢喜。
古曦又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转头看向仿佛愣成了石雕的玲珑。
“村长，村长？”
玲珑猛地回神，“呃……啊？仙君有什么事吗？”
古曦连忙纠正她，“我不是仙君。”
玲珑纠结了一下，“那……仙子，你是不是想问我这个孩子是怎么回事？其实我也不知道，这石头从一开始便存在，谁都没法靠近，我还以为是什么重要的东西，没想到……”
古曦默认了“仙子”这个称呼，“行，那我这就带着丫丫走了，不是……丫丫呢？”
叶危冉：“大概是吓跑了。”
古曦略微思索，朝他伸出手，“我帮你出去，你结个果子给我。”
叶危冉抬手将她的手推了回去，“不是我不给，是我真的没有了。”
“那不是你……”
叶危冉无奈解释：“古曦仙子，植物结果子，可不是想结就能结的。”
古曦恍然，“哦，你要先开花，对吧？”
叶危冉觉得有点怪，点头也不是，不点头也不是。
古曦：“那你需要蜜蜂授粉吗？”
叶危冉沉默了一下，“……倒也不必。”
古曦：“那你大概什么时候再结果呢？”
叶危冉越发沉默了，这对话实在有点奇怪，但是好像也没什么毛病。
倚梦殇赶紧发出几声鸟叫打断他们的对话。
古曦：干什么？
倚梦殇：这是人家的隐私，不能直接问。
古曦：那间接问怎么问？
倚梦殇：够了小曦儿，咱也不是非得要果子。
古曦：有道理，只要这藤妖在手，不信丫丫不出来。
叶危冉一边听着鸟叫，一边看着古曦仿佛在与鸟交流的眼神，心底冒出一丝不详的预感。
古曦忽然朝他一笑，“叶危冉，帮个忙呗！”
叶危冉：“仙子请说。”
古曦：“在丫丫来找你之前，烦请你跟着我。”
叶危冉试图挣扎，“仙子何不去找找看？”
古曦保持微笑，“去找哪有等着它自己来轻松？”而且她根本感受不到丫丫的气息，那小东西忒能藏了！
“村长，我们这就告辞了。”
玲珑毫不挽留，她巴不得他们赶紧走，她还有一个村的半妖需要安抚和照顾，还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来历的小孩需要处理。
临走时，古曦给了玲珑一个小瓷瓶。
“一滴，便可缓解邪气滋生之痛，不过是暂时的。”
玲珑如获珍宝，差点就给古曦跪下了，同时后悔为什么不挽留她一下。
就在古曦即将跨出结界时，一道黑红与银白交织的身影朝她扑来。
“姐姐！别丢下我！”
这声音带上了哭腔，古曦一低头，便看见那双银色眼睫下闪着泪光。
她不禁有一点心软，但也仅此一点。
“伽箬，你不能出去，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来历，但你的本质还是半妖，一旦出了结界，便会被天道感应到，它不会放过你。”
正如她先前所说，半妖终会化为邪魔，天道会将之扼杀，以防其作乱。
伽箬紧紧抱着古曦双腿，眼泪几乎要决堤，声音有些颤抖，但很坚定：“姐姐，我不会变成邪魔的，更不会随意伤害别人，真的，我可以发誓！以性命发誓！”
古曦神色不明，似在思索什么。
倚梦殇紧张得握了握爪子，不会真要带出去吧？但是不带着，留他在这儿也是个隐患。
哪怕已经过去了十万年，倚梦殇依然觉得他不是个善良的角色。
伽箬将头埋在古曦腰间，闷闷出声：“姐姐，别丢下我。”
伽箬在心里不断地祈祷，祈祷他不再被丢下，他一定听话，不会再任性了。
古曦从袖中拿出一支竹簪，替他挽起一部分头发。
竹簪稳住的瞬间，银发变黑发，红棕色的瞳孔变得如黑曜石般，尖尖的耳朵也变得圆润，就连身上的衣服也变成了月白色。
精灵褪去了神秘又华丽的外表，变成了凡间的小公子，看起来乖巧、可爱。
古曦满意地点点头，“要听话。”
伽箬开心极了，“我一定听话。”一定听姐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