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里德尔的日记本

    大约是伦敦的雨也跟着偷渡上了永不搁浅号，里德尔来到柏林的第二天早上就开始下起了雨。

    他在一处教堂附近的楼顶搭了帐篷，雨落在棚顶时他醒来了，夏天的严热连同他的困意都被高处的风吹散，他坐在帐篷前，雨水被防水咒挡在头顶。

    柏林的清晨没有雾，城市的建筑像被施加了幻身咒一样融进了灰白的天空背景板，他走到临近边缘的地方俯瞰麻瓜的城市。

    里德尔眼中的世界是清晰复杂的一片丛林。

    人类世界是一座座拔地而起的蜂巢。

    指尖的魔力汇聚成一把黑色的雨伞，汤姆里德尔独自站在雨中，他像当初摩挲手指上的戒指一样，轻轻抚摸那只挂坠盒。

    跳动的魔力和他的心脏同频共振。

    他估摸着今天一整天应该不会有阳光了，这对里德尔来说再好不过，他可不想晒一整天太阳，但也不想住在麻瓜的房子里，倒不是因为他对巫师有什么民族情绪。

    失去了线索和目标，里德尔察觉自己再次滞留住脚步，他将放假后的信息在大脑中整理了一番，死亡的斯塔布斯和华莱，收养了本森和毕肖普组成新家庭的克莱因夫妇，福尔内斯岛搁浅的船舰，麻瓜船只改造的跨海nra号渡轮，以及只身来到柏林的自己。

    汤姆里德尔想，这个世界上除了霍格沃茨，没有哪个地方让他想一直停留。

    伦敦孤儿院如此，阿尔巴尼亚更是如此，他走遍了这个世界上大部分地方，遇见过喜欢的风景，或者让他感兴趣的人和事，他不会为这些东西停留或者改变，他所做的就是用这些生命中路过的东西构成他继续向前行驶的燃料，像宇宙的一粒尘埃，最后在某一处地方坠毁，或者永不停息。

    世界上没有痛苦可以让他选择死亡。

    雨水将里德尔的鞋袜和裤脚打湿，布料冰凉绵密地黏在脚底的皮肤上，像裹了一层面糊，鞋面在雨水的冲刷下显现出偶然的光泽，脚下的地面细看有密密麻麻的石头疙瘩，他将裤腿挽起来，把鞋袜一同脱下来放在旁边，光脚踩在水泥石板砌成的楼顶。

    雨停时他也没有想好下一站要去哪，穿上鞋袜之前他将自己的脚和它们烘干了。

    里德尔清点了一遍匣子里的加隆和西可，在箱子里找那张羊皮卷地图，以及他不经意间发现在堆叠的深色旧衣服的底下垫着一本深棕色的旧本子。

    这是他上一世入学前在伦敦的一家麻瓜报刊店买到的，里德尔记得那时自己第一次获得了可以支配的来自霍格沃茨的补贴金，他做的第一件事情是去古灵阁兑换了麻瓜的钱币，然后将这本符合他预期的本子买了下来。

    他盯着这本看起来已经有了明显的时间痕迹的日记本良久。

    一切都显而易见，这不是他原来的时空。

    里德尔感觉自己好像失去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有失去。

    他翻开日记本的第一页，他的名字被墨水飘逸地镌刻在上面。

    「汤姆马沃罗里德尔」

    「1933年1月2日，今天玛莎给所有人发了日记本，发到我的时候是最后一本，比利说它不好看，但是我很喜欢它的样子。」

    「1933年1月13日，天气很冷，早上醒来的时候我听到旁边床铺的克洛伊也醒了，街道上的雾很浓，我没有走太远。」

    「1933年4月25日，今天玛莎的音乐课上，克洛伊为什么和比利走到一起了，他们一定会在背后议论我，我知道的，克洛伊总是喜欢议论别人。」

    「1933年5月13日，天气变热了，比起和那群家伙一起玩，我更喜欢自己一个人从伦敦的左边走到右边，我今天看见有两个穿着背心和短裤的人跳进泰晤士河游泳，但是我记得科尔夫人警告过我们不能下水游泳。」

    「1933年6月20日，我今天又看见那个圆脸的戴帽子的男人站在演讲角了，虽然我不太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有很多人在听他说话。」

    「1933年7月6日，我再也不想去演讲角了，那个圆脸的男人居然让我站出来，我本来不想配合他的，但是那几个戴贝雷帽的家伙竟然把我从人群里推出来了，这太尴尬了！或许下次我要站在角落里，方便跑路的角落。」

    「1933年7月30日，我不喜欢集体郊游，路边的人看我们的表情总是怪怪的，我不喜欢他们的眼神，我想他们一定是在心里把我当做一个可怜的孩子于是用这种高高在上的眼神可怜我，我还是喜欢一个人走，这样也能避免这种被凝视的烦恼。」

    「1933年8月28日，我又听到草丛里有人在说话了，科尔夫人觉得这是幻听，她让我说实话，她为什么不信我？我真的听到了。」

    「1933年12月31日，我不信世界上真的有上帝，我也不相信世界是被他们创造的。我不喜欢书里写的教条，我宁愿去演讲角听他们说话。」

    「1934年6月4日，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写日记了，自从我发现克洛伊一直在偷偷散播我的隐私后，我就把它藏起来了，起初他还不承认，我像科尔夫人那样对他说“说实话”的时候，他被我吓到了，承认他偷看了我的日记本。事情当然不能就这么算了，我知道如果我不做点什么的话他肯定会继续这么做，我唯一的朋友是一条小蛇，我叫他卢克，这件事我没有写在日记里，在我和卢克说了这件事后，他帮我咬了克洛伊一口，克洛伊在病床上休息了好几天，他依旧改不掉说闲话的毛病，但我才不在乎他们背后怎么议论我，至少现在没人敢轻易惹我了。」

    「1934年9月11日，我换到了一个单人宿舍，我还得感谢他们替我宣传呢！这个房间有一个衣柜和一个壁炉，终于不用把衣服放在床底下了，但是这个房间太普通单调了，我希望它可以更加符合我的审美和气质。」

    「1934年9月22日，这几天我花了一些时间，我在附近捡了几块特别的石头，卢克也帮我找了两块，加上我去年暑假郊游的时候捡到的石头，一共有七块，它们刚好可以用来装饰我的窗台。」

    「1934年12月31日，今天是我的生日，我从那些我讨厌的家伙们手里获得了一些战利品，这下我的衣柜不那么空了。」

    「1935年1月10日，天气很冷，如果壁炉有火就好了，今年的雾比以前都要浓，最近有好几个人生病了，他们一直在咳嗽，我有时候会在夜晚的时候听见他们的咳嗽声，我应该比他们要健康一些，这应该是因为我本身就比他们更强，我有时候感觉到不舒服的时候，脑袋里面一直想着快点好起来，第二天难受的感觉就会消失。」

    「1935年2月14日，今天天气依旧很冷，伦敦的街上有很多情侣，我看到他们抱在一起亲吻，我不明白他们为什么非要在大街上这样做，路边贴在橱窗上的海报画的巧克力看起来很漂亮，我想它应该很好吃，我盯着橱窗里面的一块，心想如果能吃到它就好了，然后我一低头发现自己手心里居然真的出现了一块巧克力！我担心它下一秒会像突然出现那样突然消失，于是我从伦敦的街道跑回自己的房间，这是我有生以来跑的最快的一次，虽然打开吃的时候它已经有些化了，但是我很开心，巧克力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

    「1935年4月7日，虽然巧克力很好吃，但是我不想躲在房间里偷偷吃它，明明我比其他人更厉害，为什么我要像阴沟里的老鼠一样活着，如果我像那些体面的人家里出生的孩子一样，如果我有可以自由支配的钱，我会把巧克力装满我的书桌抽屉。」

    「1935年11月7日，这段时间几乎没什么特别的事情，雾依旧很大，依旧没有人敢惹我，除了比利斯塔布斯，他太嚣张了，今天我们大吵了一架，我知道他养了一只兔子，卢克一直都想吃它，但是我觉得这样做不够，我要看到他悲痛欲绝的样子。」

    「1935年11月10日，我找到了机会，把兔子杀了以后挂在了房梁上面，他们都觉得是我干的，但是他们都不相信我能做到，科尔夫人特别生气，或许是因为她也喂过那只兔子，她过来用力提着我的手，对我说“说实话！”，我对她说我什么也不知道。她这么生气做什么？它们迟早是会死的，我只是加速了进程而已，况且，它是卢克的食物。」

    「1935年11月12日，这两天真的太荒唐了，这个老妖婆居然说我有精神分裂？她带了两个自称教授的家伙来，以为我就会乖乖的跟他们走？真是可笑，我一点病都没有，他们凭什么说我有病？」

    「1936年1月7日，比利斯塔布斯依旧会和我吵架，这个家伙根本就不知收敛，他该知道如果他不招惹我他的兔子也不会死。」

    「1936年7月20日，集体郊游，让人厌恶的无聊活动，比起和他们在沙滩边堆城堡玩水，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待着，我找到一个岩洞，这里面很阴凉，水底下有会动的没有五官的人，我无法形容当时的震惊，我跑出去的时候遇到了艾米本森和丹尼斯毕肖普，他们很好奇发生了什么，出于好意我带他们去看了，当然我也想炫耀一下自己探索到的东西，但他们显然吓坏了，玛莎听说后让我带她去岩洞看看，奇怪的是再回到那里什么都没有了，变成了普通的岩洞。」

    「1936年12月2日，我的心情一直都不开心，最近这段时间尤其糟糕，所有人都在说我恐吓了艾米和丹尼斯，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这些家伙怎么传我的，比利和他的小跟班埃里克还以为他们要出头了，今天居然主动来挑衅我，他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我告诉他我希望他们被病痛折磨。」

    日记本的内容不算多，里德尔看了很久，有时候一页来回翻好几遍，日记本的时间和他重生的时间堪堪衔接上。

    但是他依旧不明白他的战利品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