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幻境
里德尔不记得自己要来做什么。
他一睁眼，就看见眼前是没有尽头的走廊，两边是无限延伸的牢笼，被关在这里的人清一色的有浓重的黑眼圈。
他是被旁边第一个铁笼里的女人绝望的哭声唤清神智的。
「好眼熟的人…她是谁？」
里德尔低头看自己的手，瞧见一双戴着手铐的只有皮和骨的手，指甲尖而短，指缝里残留着不知道谁的血和皮肤碎片。
“编号19261231。”
带着电流的声音从他的头顶传来，他抬头看见天花板的角落里安装了一个闪着红光的机器。
“就是你，别发呆了。”
「192…61…231…」
「这是我？好长的名字…」
“你的牢房还在里面，继续走吧。”
红光和它的声线一样匀速闪烁。
“谁在说话？”他一开口被自己的声音惊住了，这是一种苍老的，像是灵魂才能说出来的声音。
“我…我是即将死去了吗？”里德尔不可置信的喃喃道，他下意识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你不会死，但是你这辈子都将待在这里。”那个机器背后的声音对他宣告。
“这里是哪里？”他抬头问道。
“这里是阿兹卡班。”
「…阿兹卡班？哦…我是…黑巫师。」
里德尔混浊的大脑终于想起来一些东西，他茫然的眼神变得清明了些，他看着旁边笼子里哭泣的女人，眯着眼看清她的编号。
「19260311。完全没有印象。」
“为什么哭？”
女人抬头和他对视，眼眶内是血红的，眼圈有深色的乌青，绝望也难以掩饰她的喜出望外，一开口就喊里德尔主人，让他救救自己。
里德尔不记得自己以前听到过这个称呼，但他本能的坦然接受了这个称谓，就好像他生来就拥有权力一样。
“主人！我是卡洛琳啊！卡洛琳奎尔！我是您忠诚的仆人！现在只有您能救我了！您替我和那些人说说情吧！他们马上就要把我带走了！求您救救我…”
“闭嘴！安静！”机器背后传来一声暴怒，红光随着它的怒吼快速的闪烁。
奎尔往笼子角落里缩成一团，她的喊声被冷风携带着吹进狭长的走廊，隐约间还可以听见监狱深处传来的回音。
please lord…
lord…
“卡洛琳…”里德尔念着女人的名字，“谁要带走你？”
“麻瓜…是麻瓜。”
“麻瓜…你应该用魔法对付他们，你的魔杖呢？卡洛琳。”
“被没收了…求您救救…”
“闭嘴！闭嘴！闭嘴！！”那个声音再次怒吼，奎尔颤巍巍的缩在角落里，她现在连哭声都不敢发出了。
里德尔继续往前走，一个坐在地上的男人审视的盯着他看，在他即将靠近时从地上跳起来，双手抓住笼子的栏杆，激动的大声喊道。
“主人！真的是主人！”
“是他！他来救我们了！他没有放弃我们！”
他的喊声就像落在水面上的第一滴雨水，在整个幽深的监狱里荡起涟漪。
紧接着雨势开始升高，他们的声音开始互相震荡融合。
“他是来救我们的！”
“我知道您不会放弃我们！”
“主人！带我走！求您带走我吧！”
人们的声音变成暴雨，砸在他身上。
里德尔的脚步起初是沉重的。
他还是想不起来发生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他只记得，自己要往前走。
里德尔的衣服和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没有穿囚服，身上是破碎的，墨绿色的袍子，光着脚踩在冰冷的砖石地面，每走一步手腕中间垂着的锁链发出微弱的声响。
有人将手伸出牢笼抓住他的袍尾，每只手都干枯的和树枝一样，轻易的从笼子中间的缝隙伸出来。
里德尔没有管他们，习惯了沉重的步伐后他走的依旧缓慢，他们用尽力气抓住他的衣角，依旧不能让他停留。
「毫无意义…」
「别来烦我，滚开，一群废物。」
他继续向监狱的深处走，就好像走不到尽头不会停下来。
紧接着他的视线被一抹凌乱的浅金色吸引，里德尔的视线往下移动到那个金色长发的男人的编号上，停顿住脚步细看他的脸。
长发的男人脸上胡子拉碴，看起来很久没有打理过了，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是依旧能看出来过去是个体面人。
“主…主人。”只有少部分人没有把手伸出牢笼，他是其中一个，此时和里德尔对视时说话倒有些卡壳。
“卢修斯马尔福？”里德尔看到他整个人，脑海里便自觉的冒出这个名字。
“是，主人…我是卢修斯，您是来救我们的吗？”卢修斯的手没有其他人那么干枯，他眼神迫切的看着里德尔。
里德尔没有回答他，只是在他的牢房前停顿了几秒，问道，“我们是一伙的吗？”
卢修斯愣了两秒，里德尔没等他回答再次向前走。
“主人！”巴蒂克劳奇的声音突然响起。
里德尔看见他把脸贴在笼子上，整个胳膊都伸出来使劲挥舞。
“是我！看这里！我是巴蒂克劳奇！”
他呼喊着，像一具活泼的尸体。
里德尔有意回避他炙热的目光，他记得小巴蒂克劳奇仰视自己的眼神，那样的眼神他很熟悉，也在很多年轻的男孩们眼中看到过，那是对父权的凝望和崇拜的眼神。
他们已然将他当做了父亲一样的角色。
不同于从出生起就注定不可选择的作为家人的父亲。
他是他们这群孩子们成年以后自主选择的父。
“我救不了你…”里德尔走到他的牢笼前停住脚步说道，他还想再说一句。
我们不是一路人。
但是克劳奇急切的开口说道。
“您不用救赎我，主人。无论如何您永远是我们伟大的领袖。”他把自己的囚服袖子挽起来，展露出手臂上的黑魔标记。
“巫师至上！魔法永垂不朽！”
他眼神里带着狂热，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手掌紧握成拳，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里德尔双手间垂落的铁链。
里德尔挣了下手腕，铁链被克劳奇拽住发出声响。
“放开…”他的话音还没落地，排山倒海的声音向他席卷而来。
“巫师至上！”
“魔法永垂不朽！”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群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激荡他的耳膜，里德尔往前看过去，转眼间道路上所见之处是一根根胖瘦不一长短不一的，从牢笼里伸出来的刻着食死徒标记的手臂。
他们握成拳，互相交叉着，横跨在他面前这条狭长的通道里。
汤姆里德尔寸步难行，他又回头看自己来时的路，亦是如此。
卢修斯的胳膊也同样横在其中。
他还看见有一个巫师半边身子倚在铁笼上，伸出来的胳膊上没有蛇和骷髅，里德尔多留意了一眼，才发现那个人只有一只手。
这里缺胳膊少腿的人约莫有三分之一，还有很多皮肤病或者得了肺病的。
一些胳膊上有疮和伤疤，像长了锈的铁矛。
一些人哆哆嗦嗦的依旧紧握拳头。
“都给我安静！安静！”
机器再次警告道，它的红光迅速的闪烁起来。
他们反而叫的越大声。
“巫师至上！”
“魔法永垂不朽！”
但是也出现了不同的声音。
“够了！一群邪恶的种族主义者！”一个神经质的男声控诉道。
人群的目光迅速的汇聚过去，克劳奇松开了抓住锁链的手，里德尔往更深处的牢笼走过去。
人们顿时肃静下来，自觉的将手臂抬高，像中世纪拿着长矛的卫兵，纷纷让行。
在他经过以后又快速的放下。
“闭嘴！西里斯！”尖利的女声呵斥道。
“该闭嘴的是你！疯女人！”
“要不是阿尔法德那个蠢货把钱都留给你了，你早就被麻瓜抓走做实验去了！”
“这些都是你们这些被害妄想症臆想出来的东西！根本没有这种事！”
“我出去要杀的第一个人就是你这个叛徒！”
“好啊！有本事你现在就杀了我！来来来！来杀我！杀不死我瞧不起你！”
“你他妈给老娘等着！”贝拉转头看见里德尔，她喜出望外的扑在铁笼上，用手指着对面笼子里的西里斯布莱克。
“主人！杀了他！杀了他这个叛徒！”
“杀了他！”
“杀！”
“杀！”
起初的声音还算琐碎纷乱，紧接着马上整齐划一，重复的念着kill。
里德尔再次低头时，发现自己手腕上的铁链仍在，右手掌心多出一支魔杖。
接骨木，夜骐尾羽，是老魔杖。
“嘿！看我！我在这！恶魔！”
里德尔转身面向他。
此时西里斯正抓着铁柱使劲摇晃整个笼子。
“对！看我！voldemort！”他大声喊道，往里德尔的脸上忒了一口痰，然后发出癫狂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哈哈！！杀了我！来啊！老子怕你啊？！”
里德尔下意识抬手擦脸，他的手在触碰到自己面容时才发现，没有鼻子。
「voldemort。」
「我是voldemort。」
此时他才想起来自己的出身，经历，以及未来。
“啊啊啊！杀了他！”贝拉看起来气疯了，她几乎想要立刻从笼子里挣脱出来亲手杀掉西里斯。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现在应该在萨塔尔实验基地。」
里德尔的思绪渐渐明朗，他不想管这些人，也不想处理这些事情，但是身前身后是数不尽的横跨在道路上的手臂。
他再次看着手中的魔杖。
“你要做什么？住手！停下！”那个机器发出刺耳的警报。
一道威力巨大的魔力像鱼贯而入的海水一样席卷了整个监狱的长廊，空气中传来一连串的爆破声，所有铁笼瞬间化作齑粉。
那个机器发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紧接着就报废了。
贝拉几乎立刻扑上去和西里斯缠斗，他们像两只互相撕咬的野狼，恨不得立刻杀死对方。
一只只摄魂怪从监狱深处逃窜出来，穿过人们的头顶飞到外面的天空中去。
人们站起身，并没有着急离开的意思。
“愣着干什么？都走啊！你们不是要离开吗？”里德尔回头看那些人，问道。
卢修斯第一个从人群里走出来，然后移形换影走了。
紧接着是卡洛琳奎尔，一些混血也接二连三的离开了。
断手断脚的巫师行动慢了一点，也纷纷离开这座监狱。
克劳奇走过来跪在里德尔脚边，问他，“您会继续带领我们的，对吗？”
“…我累了，巴蒂。”里德尔淡漠的开口。
克劳奇的脸上的表情破碎了，他看起来比关在笼子里还要萎靡不振，就像一只被抛弃的孤独的猛兽。
里德尔没再看他，转身继续往深处走。
他不走回头路。
跨过两个撕巴在一起的布莱克，逆行穿过向外涌的人群和摄魂怪，里德尔终于走到尽头，是一面冰冷的石墙。
摸上去是玻璃的触感。
他看了一眼手中的老魔杖，突然想到了什么，冷哼了一声，把它随手丢在地上，手指轻轻点了一下那面墙，随着魔力的翻涌而出，周围的场景迅速变形，面前的玻璃震碎了。
他看着周身熟悉的环境，一个个关在玻璃笼子里的动物——萨塔尔动物实验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