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赵思远是第二天下午才彻底清醒过来的,她睁开眼,看到了熟悉的房间。想要下床,没料到她一动,“疼疼疼”,玻璃划伤的细小伤口让她痛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她尝试坐起来,看着自己的右手被纱布包的严严实实,她动了动手指,掌心传来钻心的痛,纱布上出现的往外渗透的红色。
赵思远抬头打量着这个房间,这是她初中三年住过的地方。当她的目光扫到墙角,她才发现写字台旁边坐着一个十五六岁姑娘,小姑娘好像没有听到赵思远醒了,还是专心致志的忙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小姑娘感觉自己好像被人盯着,她回过头,看到赵思远已经坐起身来,腿搭在床边在看着她,小姑娘跑了出去。
不一会儿,莉娜、傅一鸣、夏牧洲都进来了,小姑娘躲在莉娜的身后,害羞似的不肯出来见她。
莉娜看到之后,把小姑娘从她身后拽了过来,给赵思远介绍,“这是李锦,我八年前领养的小姑娘,她有听力障碍,之前因为听不到,耽误了学说话,现在说话已经说得很好了。她前段时间做了耳朵上的手术,现在不能戴助听器,不过我可以给她手语翻译。”说着,莉娜在李锦的面前比划了一下。
大家都不知道她手语的含义,莉娜主动解释到,“我是在给她介绍小远呢,我给她说她今年年16岁,小远28,我问她该怎么称呼小远?”
莉娜说着,拍了拍李锦的肩膀,小姑娘脆声声的喊出了一声“姐姐”,然后回过头来看莉娜,好像再问大家自己喊的对不对。
反倒是傅一鸣和赵思远愣住了,赵思远和李锦的年龄,正是他们俩初遇时的年龄。其实,他们也可以算得上是一代人?
喊姐姐就喊姐姐吧,赵思远心想,她应了一声“哎”,然后示意小姑娘过来,用她的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小姑娘又羞涩的跑到了莉娜的身后,得到莉娜的允许后出了门。
“我怎么在这里?”赵思远问道。
傅一鸣走上前来,“你在酒店被郑燕欣”说着,傅一鸣别有深意的看看了旁边的夏牧洲,他已经了解到夏牧洲和郑燕欣的关系了,“下药后放在了王禹飞的房间里。”
“王禹飞?就是那个胖子?”赵思远努力回想着自己昏迷前看到的那张脸。
“是,王禹飞是我们跟踪的人,他现在已经被抓起来了。”傅一鸣说道。
赵思远看到了站在傅一鸣旁边的夏牧洲,很是惊奇,“你怎么来了?”
“他是我们请的临时技术顾问,当时他也在场。”见夏牧洲犹豫,傅一鸣替他答了出来。
“原来是这样,”赵思远点头,做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那这件事要怎么处理呢?”
“当然是依法处理。”傅一鸣斩钉截铁地说道。
赵思远看了看夏牧洲,“原来你的前女友就是郑燕欣,”她曾经的“姐姐”,她的表情里带着苦笑,“你对这个有没有意见?”
“没有,这是她选择的。”夏牧洲说完,低下了头,他想到了当初郑燕欣和她一见面的时候,是不是她从那时起就抱着别的目的来接近他呢?夏牧洲越想越觉得可怕,他看了看房间的窗户,阳光照进来的不多,感觉更加阴森了。
“王禹飞被逮捕了,你们的大鱼跑了,会不会对你们接下来的活动产生影响?”
“不会,从昨天对方的反应来看,王早就是他们的弃子了。”傅一鸣说道。见赵思远要起身,他走到窗前,弯腰蹲下来给赵思远穿上莉娜提前准备好的鞋子。然后扶着赵思远下了床,赵思远身上的小伤口疼了起来,“嘶,疼。”。
“乖,晚上我会带你去换药,然后我带你回家。”
“回家?”赵思远看着傅一鸣,“你肯让我回来了?”
“你这话说的。”傅一鸣拍了拍赵思远的肩膀,露出了一丝无奈的笑。傅一鸣想说的是,我当初让你远走,只是想被迫断了我对你的念想。如果你还对我有意,那我也只能欣然接受。但他没有说出来,他对赵思远的感情是克制而又复杂的,之前他熄灭了心中的欲望,在见到赵思远之后,欲望之火又熊熊燃烧了起来
“那你们准备接下来怎么办?”赵思远看着傅一鸣问道。
“再想办法吧。”
“那让我来当这个鱼饵怎么样?”
“小远,这、这太危险了。”
“我也很想看看背后的大鱼是什么样的,你跟他搏斗了太久了。”真的是足够久了,久到他们两人相遇之前,傅一鸣就在与大鱼搏斗了。
夏牧洲听着他们俩说着,自己的身体在不知不觉间站的越来越靠后,他感觉自己好像这间房子里最多余的人。
“那我先告辞了。”夏牧洲说着,准备往外面走。
“稍等一下”,赵思远挣开了傅一鸣的搀扶,走到夏牧洲的跟前,“你要去哪儿?”
“回家。”
“回哪个家?”赵思远追问,她没有发现自己的语气变得很着急。
“抚宁,燕欣、郑燕欣给我留下了forest的烂摊子还要我处理,我先回去看看。”
“你可以先住在我那里,我这段时间会住在这边,和傅、和他们在一起。”说着,赵思远看了看旁边的傅一鸣,又看了看夏牧洲,“钥匙你有没有带?”
“带了,”夏牧洲说着,从口袋里掏出了赵思远家的钥匙,给赵思远看。
“那就不送了,夏先生。”夏牧洲听到赵思远那么生疏的称呼他,他好像一时间坠入了冰窖。走了一个叶淮枫,没想到又杀回来一个傅一鸣,他到头来输得一塌糊涂。
他本以为将来能和赵思远在一起,或者说,让他们家在一起的时间再延长一些有多好。夏牧洲到头来却发现,他还是被抛弃了,夏牧洲飞快的转身下了楼。
赵思远看夏牧洲着急忙慌的走了出去,她下意识的攥紧了右手。
傅一鸣看到了赵思远的右手渗出了血,上前去把她紧握的手指一一掰开,心疼的说,“小心,你手上有伤。”
“难道你不喜欢我留下来陪你?”赵思远说,然后她牵起傅一鸣的手,“我们走吧。”还没走出房门,赵思远对立在一旁的莉娜说,“谢谢莉娜阿姨的照顾,我们走了。”
傅一鸣看着赵思远牵起她的手,十年了,她手上的血管纹路比之前的更加突出,他不禁怀疑,她这么多年来有没有好好照顾她自己?
他的心开始动摇了,傅一鸣开始怀疑当初他让赵思远远走,他做的到底对不对?他给了鸟儿自由,那习惯了无拘无束的鸟儿,还愿意回到禁锢住它的牢笼吗?他不知道。所幸岁月漫长,走一步看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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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完药回来,赵思远坐在副驾驶上,看着窗外。她十多年没有回家,曾经熟悉的街景已然不复存在。
“现在城市发展太快了。”傅一鸣看赵思远一直看着窗外,“小远你看左边,那边是你的中学,还有印象吗?”
赵思远看着傅一鸣这边,看到学校里熟悉的钟塔,点了点头,外面传来一阵阵敲钟的声音,赵思远跟着点头。
“五点了,今天周五住校的学生要放学了。以前这个时候,我就很期待你来接我,很早就收拾好书包。可是后来,你工作变得越来越忙,我就越来越讨厌周五这天。”赵思远说着,声音变得越来越轻。
傅一鸣听着赵思远这么说,他知道,那是一个女孩曾经对他的依赖,却被他残忍的拒之千里之外,“以后都不会这样了”,他对她许下的承诺。
“打开储物盒看看?”傅一鸣指了指赵思远座位前的格子。
赵思远打开她右手边的车内储物柜,发现里面装了很多零食,都是她之前喜欢吃的。“小孩子才吃零食呢”,赵思远说着,还是顺手撕开了一包百奇棒,先递了一根给正在开车的傅一鸣,然后自己拿出一根夹在了自己手中,摆出了一个吸烟的姿势,“呼”好像在学着吸烟人一样吞云吐雾。
傅一鸣看到她这样,忍不住摇了摇头,笑了起来。他笑的很爽朗,笑眼角的皱纹都出现了,然后又消失不见。
赵思远侧身过去摸了摸他的眼尾,她不住的在心里感叹,原来不只是自己,岁月也会在他的身上留下痕迹啊。
“说实话,我一直都想学抽烟来着,可惜又担心二手烟伤到别人。”
“你啊,”傅一鸣的声音里带着宠溺,“你总是以别人为先的。”
赵思远习惯性的打开广播,是一个访谈节目,当她听到那个熟悉的男声,心里早已没有了波动。
“淮枫,听说你要打算修整一下自己,给自己放个假,是吗?”
“是这样的,因为自从我母亲生病以来,我感觉到了人的脆弱,想抽空多陪陪家人。随着年龄的增长,身边旧人走,新人来,但我还是很怀念自己当初暗淡的那一段时光……”
“你怎么把广播关了?”傅一鸣看了看赵思远,赵思远的脸色不是很好看。
“无聊,明星最会讲这种客套话,明明是接不到工作,还非说的大义凛然。”
“你这不是了解的很多吗?”傅一鸣看了一眼赵思远,“要不要让我帮你教训一下那个负心汉、小白脸?工商税务消防……和人打交道的行业,总是能抓到把柄的。”
“你都知道了?”赵思远顿时感到身上冷汗直冒,她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原来过去的那十年,傅一鸣对她的消息了如指掌。她忽然间“庆幸”自己不久前选择留在了他的身边,要不然不知道自己身边的人将面临什么样的后果。
“我知道什么?”傅一鸣反问道。
“你……”赵思远见他绕弯子,“不了,没有必要。”
“到家了。”傅一鸣停好车,替赵思远打开车门。到了他们家所在的楼层,他给赵思远录上了指纹,指了指对面的那套房子,“对面那套我也买下了,现在是两个打通了的,我们一人一半。”
赵思远走了进去,发现以前生活过的房子大了一倍,对称的设计,视野也宽阔了很多。远处的天空被晚霞点亮,她想起了自己在抚宁那个温暖的小家。
“看什么呢?”傅一鸣围着围裙走了出来,“一会儿准备吃饭了,先去洗手。”
赵思远举了举自己受伤的右手。
“好好好,我一会儿给你洗。”傅一鸣说着,转身去了卫生间。等他出来,手上多了一条带着热气的白毛巾。
“来,我给你擦擦手,”赵思远朝他走了过去,任由傅一鸣给她擦手、擦脸。她抬头看着傅一鸣,十多年过去了,他整个人活力不减当年,脸上的线条更加坚毅,岁月给了这个男人成熟的味道。
“尝尝我做的菜,看看这么多年来,我的厨艺长进了没有?”赵思远用碗接过傅一鸣的菜。
“好吃。”赵思远忽然想到了什么,“我们能不能做一个项目,让后让你的大鱼入网?”
“什么项目?”傅一鸣夹起一筷子菜,尝了尝,面露难色,猛的喝了几大口水,对赵思远说,“别吃,这个菜有些咸了”。其实刚才傅一鸣说了谎,他哪有那么多时间来钻研厨艺,从小到大他身边有的是人照顾他的饮食起居。只有坐在他对面的那个人,他才肯下厨洗手作羹汤。
赵思远夹起了一筷子傅一鸣刚才尝的那个菜,往水杯了涮了涮,然后吃了起来,“这个鱼做的很好,火候正好,鲜味也保留了下来。”
傅一鸣看眼前的人如此给面子,也学她的样子吃了起来,“还真是不错。话说回来,我也正有此打算,不过你先不要擅自行动,不要以身犯险,我们最好还是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