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他说：“体面”的时候，我就觉得他可笑。
－－《香江未眠》
流浪猫正式被收养，它有了一个家，房子虽然小，但是它很乖，每天方愫上班时，它都会乖乖待在家，等方愫下班后，再从窝里跑出来。
见到沈槐安时，依旧龇牙。
甚至于攻击，只要闻到有关的气息，就会叫个不停。
刺槐花过了花期，就只有翠绿色的叶子，再过不久，可能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叶。
流浪猫有了一个新的称呼：“咖啡。”
因为它的毛色接近于咖啡的颜色，所以才给起了一个这样的名字。它很聪明，每次只要听到“咖啡”这两个字，总会摇着尾巴，来到方愫的身旁，用毛茸茸的脑袋蹭着方愫的手臂。
等被抱到怀中时，心满意足的眯起眼睛，撒娇般的“喵呜”了几下。
但只要见到沈槐安，立马扑了上去用爪子在西装裤不停地挠，应该是知道眼前这人和自己的主人关系不一般，它也只是用爪子勾住西装裤的边角处，在上面留下划痕，以此来泄愤。
有时，见到沈槐安，装作没看见，默默走到卧室内，在阳台处趴着。
方愫曲起腿，坐在沙发，继续缝补手中的衣服，咖啡在沙发一旁蜷成一团，眯着眼睛。
门被打开，打破了平静。
咖啡原本阖起的眼睛立马睁开，在沙发跳起，尾巴直摇。
将西装外套搭在衣架后，沈槐安走向卧室，却被跳起来的咖啡阻挡住步伐。
咖啡在门框处，发出“喵呜”声，沈槐安每走近一步，它就叫唤的更大声。
一人一猫就这么僵持起来。
沈槐安知道这猫的脾性，解开领口处的扣子，扯下领带，虚晃的扔到方愫那块儿，咖啡猛地跳过去，扑了个空。
等它转身时，沈槐安已经进了卧室。
补好衣服后，方愫叠起来，送进了卧室。
恰好沈槐安赤着上身，在柜子中挑选衬衫，方愫也没避开，把手中的衣服放在茶几上。
“帮我挑几件衣服。”
想起咖啡抓伤他的事，方愫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没拒绝，顺手拿了一件灰色衬衫。
沈槐安穿什么样的衣服最好看，她再清楚不过，刚结婚那会儿，他身上的衣服，都是方愫头一天晚上帮他搭配好的。
那时候，她还不会系领带，可是为了能多得到沈槐安的目光，她就努力的去学，在网上找视频看。后来，才学会打领带的手法，只是她每天早上给沈槐安打的是温莎结，他回来时，领带的手法变了。
她也想问问沈槐安原因，最后都闭嘴了，沈槐安都说了，只要她不争不抢，一辈子都是沈太太。
一辈子啊！多好的承诺。
“裴衍现在可顾不了你，伤心吗？”
方愫系着领带的手一顿，“是你的手段。”
“对。“他大大方方的承认，一点心虚的样子都没有。
“裴衍很好，过了这个时期，他就会变得变来越好。”
“你还挺信任他。”
他揽住方愫的腰肢，语气暧昧：“要不然你给我生个孩子。”
话音落下，他自己都觉得震惊，明明都知道结果了，但还是期待着方愫的回答。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问出这个问题。
“如果你在两年前问我这的句，我肯定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现在呢？”
“不行，我始终认为生一个孩子的前提是父母相爱，那样的话，才能给她一个良好的生活环境，但即使不相爱，也能做到相敬如宾，你和我，已经连最简单的相处方式都做不到，为什么还异想天开的生一个孩子。”
沈槐安有些落寞，“这不是最好的理由，我需要一个能完全说服我的理由。”
“你爱我吗？”
他没开口，又或者说难以开口说爱或者不爱。
“你看你没说话，这不就是最好的理由了吗？”
沈槐安想开口说点什么，但还是沉默。
百叶窗透出一两点余晖，照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有些茫然，觉得自己好像该说点什么，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好像做错了什么，不，从来不会，是方愫的问题，是她不识好歹，想要的更多。
心里烦躁，他来到阳台，刺槐花只剩下翠绿的叶子，他用手指轻轻触碰了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尤为突出。
慕思言送他的戒指早就被摘下了，他手上戴着的，从来都只是那一个。
宋黎清回来了，出人意料的是，她不再坐着轮椅，而是穿着一件及膝盖的米白色连衣裙，外面套了一件风衣，身形还是有些瘦削和单薄，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有些怯生生的，躲在她身后，只敢露出眼睛偷偷看他。
不同的是，小男孩瞳孔颜色是蓝色的，头发金黄，微微有些卷曲，长相更加偏向于西方男士的相貌。
宋黎清用左手摸了下男孩的脑袋，安抚他。
“槐安，我回来了。”宋黎清开口，温温和和。
“嗯。”
“我回来是想找你帮忙。”宋黎清没拐弯抹角，说出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为了证实，又补充：“也只有这一个目的。”
点完餐后，宋黎清挑了一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男孩刚坐在凳子，就低垂着脑袋，手指不停地搅动着衣袖。
“泡泡，妈妈是怎么告诉你的，不要用手指搅动衣袖，这不是一个好习惯，知道吗？”然后用手试图阻止，男孩情绪变得有些激动，她才停止。
“不好意思，他平时不是这样的，今天突然见到陌生人，才有些不习惯。”
服务员把食物端上来后，男孩情绪才稳定了一些。
结结巴巴的说：“妈妈，我想吃这个。”
宋黎清把食物递给他后，男孩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他得了自闭症，所以我才带他回国。”
“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宋黎清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只是这是我目前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有地方住吗？”
“有。”
“苏城的人一直在找我们，他想把孩子带回去，但是我不会让他如愿以偿。”
“他是孩子的爸爸。”
宋黎清苦笑：“如果不是因为他，泡泡也不会得自闭症。”
吃完饭后，沈槐安带着两人来到城区的一座独栋别墅，然后把钥匙递给宋黎清，嘱咐：“这是钥匙，出了什么事情可以找我。”
“好。”
泡泡晚上睡觉之前总会一阵闹腾，宋黎清每次都会给他读一段童话故事后，他才能安安静静地睡着。
他有些睡意，但费力睁开眼睛，攥着宋黎清的衣袖，奶声奶气的说：“妈妈，我们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爸爸了？”
宋黎清微怔，明艳动人的脸庞多了几分难以捉摸的枯寂。
她揉了揉泡泡的脑袋，看着他蓝色的眼睛，温声：“你想见他吗？”
泡泡的眼睛是蓝色的，很好的遗传了苏城的相貌，宋黎清有时见到泡泡，会有一种悲哀，明明自己辛辛苦苦生的孩子，到最后，全都复制了另一个人的样子。
这就是老天对她的惩罚，她害过别人，所以报应来了。
“爸爸很好，虽然有时候很严厉，但是我还是喜欢爸爸。”
小孩子永远都是单纯的，给了一个巴掌后，转手再给一颗糖，哄哄他后，就忘了伤疤。
她努力弯起唇角，试图扯出一抹微笑，“泡泡会见到爸爸的，只是不是现在。”
泡泡眼里立马泛着光，追问：“那什么时侯能见到爸爸呢？”
“很快就可以了。”
哄完泡泡入睡后，宋黎清来到一旁的侧卧，坐在床沿边，有些难过，她是一个自私的母亲，她骗了泡泡，会见到苏城，但其实是如果苏城找不到他们的话，或许，泡泡一辈子都不会见到他。
她可以编造一个谎言，说苏城已经死了，那样的话，泡泡也就不会想着见到苏城。
手机传来震动声，是一个不知名的号码，宋黎清按下拒听键，没一会儿，号码又拨了过来。
“宋黎清，你可以啊。”
“孩子是我的，你别想把他从我身边拿走。”
对面轻哂，“你等着。”
宋黎清后背都被汗水浸湿，但还是镇定开口：“你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苏城合起手中的《安徒生童话》，缓声：“你父亲当初把你送给我，可没见你反抗，现在怎么了，是嫌日子过得不够好吗？”
泡泡打开房门，揉了揉眼睛，“妈妈，你在和谁打电话呢？”
宋黎清脸色苍白，立马挂断电话。
然后来到泡泡身旁，抱起他，“不用理这个人，他是一个坏人。”
她把号码拉进黑名单后，焦躁的心才慢慢变得平静。
知道宋黎清回来后，方愫拿出放在柜子中的离婚协议书，直接来到ld总部。
她在办公室等了会儿，才见到沈槐安。
“桌子上有份离婚协议书，你自己看看里面的内容，不合适的可以再改。”
沈槐安拿起桌子摆放的一沓a4纸，翻阅几页后，沉声：“就这些？”
“不然呢？”方愫补充：“我们离婚吧。”
沈槐安手指顿住，停了半晌，开口：“好啊。”然后合上离婚协议书。
“明天就去民政局办离婚证，你有时间吗？”
“可以。”
“你不后悔吗？”
“不后悔。”
本来以为还需要费一番口舌，但却出乎意料的顺畅，方愫一身轻松，拿起放在茶几的包，直接离开。
门外的薄佳眼里疑惑，又惊喜，显然已经听到办公室的内容，她略过方愫，直接进了办公室。
第二天，民政局八点半准时开了门。
方愫来得早，在门口站了一会，沈槐安还没来，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你怎么还没来？”
对面沉默了一会儿，才有声音传来，软软糯糯的，是个小孩子的声音，“沈叔叔不在，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方愫有些震惊，难免有些迟钝，话还没说出口，电话就被挂断。
医院。
泡泡拿着手机，有些焦急，他刚才一不小心把电话挂断了，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等沈槐安来的时候，他还是没说出口，比起一个电话，他更担心宋黎清。
“妈妈呢？”
“妈妈在休息，我们不要打扰她。”
泡泡立马捂住嘴巴。
到最后，沈槐安出现了，手里还牵着一个孩子。
方愫没多问什么，两人直接去了窗口，拿出了该有的证件，递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接过证明材料，看了两眼他们，提醒：“确定好了吗？没确定好的再回家想想，好多年轻人来离婚，回去好好想了后，也就没来了。”
在工作人员看来，沈槐安更像是被逼着来离婚，不情愿三个字很明显的挂在脸上。
方愫开口：“确定好了，不用再想了。”
迟疑了会儿，沈槐安才答：“是的。”
离婚证拿到手后，泡泡从凳子上爬下来，躲在沈槐安身后，时不时的露出脑袋。
沈槐安解释：“她是宋黎清的孩子，跟我没关系。”
“那我也祝你们百年好合。”
这让沈槐安的心猛地一颤，连忙上前，“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的。”语气中带了几分不自觉的慌乱。
“我不知道，也不想明白。现在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请你也别再一直跟在我身后，房子里的东西你还要吗？”
“这是什么意思？”
“不要的话，我扔了。”
“我们之间非得弄成这么生分不体面的样子吗？”
“是啊，你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