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约束与契约
冬天还没有完全过去，春天还远着呢，山上的风冷得刺骨，像刀割一般。
山顶上，有三个人，他们穿得很单薄。尤其是鲁比，只穿着背心和短裤，却似乎并不怕这低温。黎叔变出了一台笔记本电脑，接着在页面上敲入了罗的名字。
按下回车键后，黎叔身上散发的气息瞬间消失无踪，他进入了‘绝’的状态，而手中的笔记本电脑却仍在。屏幕上，无数的代码飞快旋转交织，就像一场风暴。
“怎么样？”阿亚看着屏幕问。
“等等，验证条件只有一个名字和容貌，这就增加了破解防火墙的难度。”黎叔紧盯着屏幕，胖乎乎的双手在键盘上飞快敲击，那手指舞动的样子，就像在弹奏黑白琴键，带出一种特别的韵律美感。
屏幕上的代码流窜得越来越慢，随着黎叔打字速度的提高，但它们仍然无法组合成期望的结果。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黎叔光秃秃的头上不知何时渗出了细汗，双手在键盘上舞出一片幻影，已达到了最快的速度。
看到黎叔已经花了半个多小时，阿亚眼中的惊讶越来越明显，但他一句话也没说，生怕打扰到黎叔破解罗身体数据防火墙的过程。不知何时，鲁比也悄悄来到黎叔身边，看着笔记本屏幕的内容，同样感到惊讶。
尽管代码流的速度降低了，但它居然还没有稳定下来？即便是鲁比这样的灵活人，此刻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静静地盯着屏幕，一言不发。
显然，鲁比也是一个念能力者。之前罗没有看出鲁比是念能力者，是因为鲁比没有使用‘缠’来稳定气息。现在，他使用了缠。
对念能力者来说，随时用缠来稳住气息是最基本的修炼，最终要达到就算睡觉也能保持缠的状态。开始修炼的年龄越早，到了三四十岁时，身体的外貌就能保持在二十岁左右。
缠也是判断一个人是否是念能力者的因素之一。鲁比在罗面前没有使用缠，任由气息流失，所以罗一开始没看出鲁比也是念能力者。鲁比的行为可以看作是他隐藏自身力量的一种小技巧。
一个小时过去了，黎叔的脸色变得越来越苍白。在一旁观看的阿亚和鲁比的表情也越来越古怪，他们都知道黎叔的念，但他们从没见过黎叔耗费这么长时间。
名字、外貌、生日、血型、性格……无论哪个条件，即使是简单的相貌，都可以作为验证条件。相反，如果不输入任何条件，仅凭记忆中的外貌来攻击，难度就会达到最高。知道的条件越多，破解的难度就越低。
黎叔从罗那里得到了一个名字的单词，还有他通过眼神扫过的罗的外貌，基于这两个条件，通常需要二十五到三十分钟就可以破解防火墙。然而，现在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无论他怎么努力，依然无法突破防火墙，更别提进一步渗透了。
“我从未遇到过这种情况。”黎叔保持着最快的打字速度，竭尽全力地聚集和安抚代码，希望能把这些代码收服作为攻击的底牌。然而，一个多小时的努力，别说突破防火墙，连靠近都做不到。
见黎叔主动开口，阿亚和鲁比交换了一下眼神。
“难道他报的是假名？”阿亚犹豫了一下，然后问。
“那是真名。”黎叔的眼珠随着流动的代码左右移动，肯定地回答了阿亚的疑问。
阿亚惊讶地说：“那怎么会这样？我看不出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我可以确定罗是他的真名，但不是全名。”黎叔的嘴角和脸色一样苍白，他紧紧咬住下唇，沉声道：“而且，名字就算是假的也没关系，只要记住相貌，总是有机会攻破的。”
“可是，我连他的防火墙都看不见……”
说到最后一个字时，他的声音开始颤抖，不是恐惧，而是因为体力消耗过多。
“鲁比，动手吧。”阿亚的心情沉重，看了看满头大汗的黎叔。
“看来还得本帅哥出马！”鲁比做了一个虚拟打碟的动作，咧嘴露出了白牙，全身气息涌动，体表的气迅速凝聚成音符的形状。
下一秒，音符像是破碎的气泡，扭曲了一会儿，然后融入了他的气息中，消失得无影无踪。与此同时，鲁比停止了动作，看着阿亚，认真地说：“本帅哥需要一对耳塞。”
“靠。”听到这话，阿亚骂了一句脏话，向下看了看，找到了之前鲁比扔掉的耳塞，正好卡在了乱石中。
她快步走过去，拿起满是灰尘的耳塞，然后回到鲁比面前，递给他，没好气地说：“快点，黎叔好像快撑不住了。”
鲁比看着那块几乎全黑的耳塞，皱着浓眉，嫌弃地说：“本帅哥的耳朵那么珍贵，你真狠心拿这么脏的耳塞来敷衍本帅哥？”
“去你的。”阿亚忍无可忍，瞪着眼睛，一脚踢向鲁比的大腿，怒道：“再这么娘们儿，老娘就一脚把你踢下山！”
卢比被踢了一脚，但他好像完全没感觉到痛，反而摆了个耍帅的姿势，咧嘴大喊：“这一脚，我给你打60分。”
“……”阿亚看见这情景，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你们俩……能不能认真点？我真的快撑不住了。”黎叔艰难地发出声音。
阿亚瞥了他一眼，随即把耳塞塞到卢比手中，皱眉说：“干活。”
“嘁~”
卢比勉强接过耳塞，放进耳朵，表情立刻变得专注。气息流动间，他的身体随之舞动，每个动作都带着合理的节奏。
那缠绕在他体表的气息，变幻成一个个音符，围绕着他旋转。
在无声的世界里……他制造出了音符！
他踩着充满旋律的舞步，双臂挥舞，将环绕的音符打入黎叔的身体。
片刻后，黎叔苍白的脸庞透出一丝红润，敲击键盘的速度也快了一点。
“我就不信了……你究竟是什么怪物。”
有了卢比的音符辅助，黎叔的神色严肃起来。
“黎叔加油。”
阿亚走到黎叔身边，为他打气。
过了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屏幕上的代码终于稳定下来，慢慢拼凑出一张由方块组成的图像，看上去和罗有六七分相似。
“出来了！”阿亚看到方块图，精神一振。
黎叔点点头，眼镜后面的眼睛闪过一丝光芒，嘿嘿笑道：“只要有验证条件，就没有攻不破的……”
话音未落，突生变故。
方块图刚拼好，屏幕突然熄灭，就像被人恶意切断电源。与此同时，黎叔手中的笔记本突然爆炸，化作波动的能量，将坐在地上的黎叔和附近的阿亚推飞了好几米。
卢比见状，停止了念的使用，动作僵住。
这是……怎么回事？
三个人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现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那家伙……到底是何方神圣？”
片刻后，阿亚看着黎叔。
“这个问题……我也想知道。”
黎叔低头看着满是汗水、微微颤抖的双手。
他……真的从未遇见过这种情况。
念这种东西，既奇妙又有趣，源自人类的想象力和才华所创造的能力。
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根据职业衍化的念能力也不在少数。
黎叔是一名黑客猎人，从业二十多年，虽然爱钱，但做事一向谨慎，从不用自己的专业能力去敛取不正当的财富。即使有机会盗窃，他也会耐心等待，直到风险降为零。
他将黑客这个职业视为一生唯一的道路。
“窃机者的手段”，这是他的念能力。
自从电脑和网络问世，他就踏入了这个领域，从青春洋溢的少年变成脱发的中年单身汉，从未谈过恋爱，是个纯粹的单身汉。
他的初恋是电脑，他的爱人是网络。
具现化出一台结构精密的笔记本，并非一般具现化系念能力者能做到的事，但他做到了。
这个名为“窃机者的手段”的念能力，在验证目标条件后，能定位到目标的防火墙，随后突破防火墙，获取目标的相关数据，可以选择渗透或破坏。
理论上，在成功渗透目标后，可以控制目标，但这涉及到了操作系的能力。如果他要开发调整这个能力，那么突破防火墙和入侵的难度可能会让他望而却步。
罗是他们小组看中的合作伙伴之一，而黎叔最初的计划只是先攻破罗的防火墙，了解相应身体数据，然后植入一个无痛无痒的密码，作为加速启动的一种手段。
如果要对目标进行最后一步的渗透和破坏，需要目标在1公里范围内，这是他能构建的网络距离。如果要延长距离和范围，入侵渗透的难度也会相应增加。
这不是主动的约束和契约，而是被动的约束和契约，展现出一个念能力者天赋的极限。想要打破这个极限，就必须开启主动的约束与契约。
然而，在攻击罗之前，黎叔没想到仅凭条件寻找罗的防火墙定位就如此困难。如果不是卢比的“生命的律动”给予他一定的支持，恐怕连定位都找不到。
即便如此，即便找到了定位，笔记本爆炸的现象仍然超出了他的理解。
为什么会这样？
如果硬要解释，是因为处理器承受不住压力而爆炸？
作为掌握念的当事人，黎叔感到非常震惊。那个名叫罗的少年，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如果是他现有能力无法攻破的目标，也就是处理器无法承受的目标，那么在输入条件后，“窃机者的手段”会直接告诉他无能为力，不会有开始过程的机会。
因为有渗透的可能性和机会，因为cpu认为罗是可以处理的目标，所以才能构建出这个过程，进而得到结果。
山风吹过的声音，是场上唯一的声音。
三人面面相觑，沉默许久。
“接下来怎么办？”
过了很久，卢比喃喃问道……
他那颗紧张不安的心，被刚才发生的那一幕深深地触动，再也不敢随意地胡闹了。
黎叔和阿亚保持沉默。
他们注意到近期罗频繁在格鲁山活动，判断出他也是掌握秘密信息的少数人之一，而且还拥有念力，因此原本打算拉拢他加入团队。
目前，他们已经招揽了二十个人，罗将成为第二十一人。
这二十个人中有五个是念能力者，剩下的十五个则是身体素质良好、专业技能不错的普通人。
团队成员越多，完成特定任务的成功率就会相应提高。
现在整个团队加上他们已经有二十三人，基本满足开始行动的条件。不过，在进入斯妲姬陵墓之前，他们还缺少一个重要因素——除念师。
至今仍未找到合适的除念师，因此团队仍在等待时机。在找到除念师之前，他们只能不断壮大团队，提升征服斯妲姬陵墓的成功率。
罗只是他们看中的候选人之一，并非必不可少。
但如果罗拒绝合作，还执意留在格鲁山，他们就会采取手段，悄然将罗埋在山脚下的某个树下。
这是最初的计划，然而……黎叔未能成功，这其实也没什么，关键是失败的结果让他们认识到罗的与众不同。
所以，假设罗明天不答应加入，他们还会除掉罗吗？
卢比之所以提出这个问题，正是出于这样的考量。
“不明情况就不轻易动手，这是我们做事的原则。”黎叔长舒一口气，胖乎乎的手抹去额头和脸上的汗水。
阿亚微微弯曲食指，放进嘴里轻轻咬着，低声说：“那小子到底是何方神圣？黎叔，你的念力从未出现过这种状况吧？”
黎叔瞥了她一眼，沉声回应：“从没遇到过，这家伙怪得很。”
“总之，如果他明天不同意合作，我们也不要去招惹他吧？”卢比问道。
黎叔和阿亚闻言，几乎同时点头。
……
帕洛城遗址。
随着春天的临近，来这里游玩的游客日益增多。
这一天，遗址入口的缴费处依然排着许多情侣，等待参观传说中的爱神雕像，许下美好的愿望。当然，也有不少情侣是来游玩的。
众多排队的游客中，一个扎着双马尾的金色少女特别引人注目。
首先，她看起来大约十三岁，其次，她独自一人排在队伍里。
这里全是成双成对的情侣，只有她是单身，这也就罢了，还是一个看似未满十六岁的少女。
排队的情侣中，有人无意间瞥了少女一眼便收回视线，也有一些人长时间打量着她。
少女身穿以红色为主的可爱连衣裙，身高将近16米，五官精致迷人，深酒红色的双眸闪烁着淡雅的光芒，犹如瑰丽的红宝石。
如果罗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位可爱的小女孩，因为她的外貌和十多年后没有任何变化，但这并非她的真实面貌和年龄。
根据时间推断，这个少女实际年龄四十多岁，身高接近两米，是一个伪装成萝莉的高手，同时也是“心源流”的顶尖人物！
她的名字叫比司吉，无论是体术还是念力技巧，都非常强大。
面对周围投来的异样目光，比司吉毫不在意，只期待前面的游客快点结束，她要趁此机会在爱神雕像前许愿。
比起尼特罗会长委托的任务，她心中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排在前面。
迟迟未开始那个任务，无非是因为她实际上并不重视。
如果不是因为尼特罗会长的话……
罗从格鲁山下来，直接回到湖边的小木屋。桑比卡正在屋里浏览电脑，时刻关注哪里有疫情爆发，仿佛这就是她的天职。
回到屋里，罗放下珍珠，拿起一瓶山泉水，仰头畅饮。
很快喝完瓶子里的水，顺手扔进垃圾桶，罗没有打扰桑比卡，坐在屋外面向湖泊的椅子上，陷入沉思。
此时，罗还不知道在他离开后，那三人的奇怪举动以及他们失败后开始重视他的事实。
他也不知道另一件事，那就是尼特罗会长对他的关注，以及比司吉的到来。
如果不是比司吉对他没什么兴趣，或许她早就来找罗了。
毕竟有猎人协会的情报网络，掌握罗的行踪并不困难。再加上会长交给她的任务只是一句话，她有恃无恐，就算在巴布镇玩得开心，不小心忘了罗，也是可以理解的。
比司吉如此认为，归根结底，她把罗放在了优先级的最后。
对此一无所知的罗望着如镜的湖面，思考刚才遇到的三人组。
他们莫名其妙地出现，突然透露知道斯妲姬陵墓的入口，并邀请他加入。
为什么他们要来找他？
罗能想到的线索就是斯妲姬陵墓与格鲁山的关联，以及他是念能力者的身份，这一点至关重要，否则谁会邀请一个小孩子一起进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