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真是稀罕
摇曳的机械肢体，颤动的仿生獠牙，在编程的韵律中舞动着。
远处，三台身披智能面具的表演者在这一刻带给李火旺一种他们是高度智能机器人而非人类的错觉。
舞蹈持续了短暂的茶歇时间，一种来自他们面具内部的复杂音调传出。
“ㄨㄛˊㄕㄣˊㄑㄨㄍㄨ~~”
这是一种李火旺等人无法破译的语言，音阶随着合成器的旋律起伏，蕴含着独特的编码韵味。
李火旺等人困惑不解，但当地人似乎能理解，他们微闭双眼，手指在大腿上打着节奏，口中也模拟着旋律。
“ㄓㄨㄢ~ㄨㄓ1ㄡv！ㄙㄢㄗ1ㄨㄤˊ，~！ㄨˊㄦˊㄨㄟˊ，1ˋ！！ㄍㄨㄟvㄩˊㄕ1ˋ1vㄙㄨㄟˋ……”
听了一会，无法解读其意义后，李火旺决定继续前行。
无论多么奇特，毕竟他不是音乐编程专家，与他无关。
但是刚走了几步，李火旺注意到吕状元并未跟上。
“不急，你们先走，哼！我倒要解析一下这里的‘演出’有何玄机。”
或许是同行业的竞争关系，他似乎对那些跳舞的机器人抱有强烈的敌意。
“爹，要不改天吧，这里我们都不熟悉。不太安全啊。”
吕状元立刻瞪大眼睛，用电子烟杆指着他的大儿子。
“哎呀呵，你开始管起你爹来了？大街上人来人往，有什么不安全的？”
利用他们争吵的空隙，李火旺已带领其他人继续前进。
又过了半个虚拟时间单位，他们在一家挂有“酒”字标志的星际旅馆预订了房间。
在一间陈旧的卧室里，李火旺将身上的物品放在桌上，松了口气。
两柄光剑，《大千代码》、石板数据集，还有审讯设备，这些零碎加在一起重量可不小。
拿起茶壶倒了一杯水，李火旺皱起了眉头。
正在整理床铺的白灵淼见状走了过来。“怎么了？”
“你尝尝，水里是不是有种奇怪的味道？”李火旺将手中的茶递给白灵淼。
她双手捧起喝了一口，惊讶地点点头。“真的，有种泥土的气味。”
“我还以为我是太敏感了，看来问题确实存在，后蜀的水质有待改善啊。”
李火旺走到窗边，用木质机械杆撑开了窗户。“明天，你让其他人分散去收集信息，了解关于后蜀的情况，最好能找到详尽的地图，以免走错方向。”
“嗯，好，我听你的。”白灵淼整理好床单，便伸手解开李火旺身上的道袍。
“牵马的时候，我看到附近有个水井，趁现在有时间，我去洗衣服。”
“对了，李师兄，我记得，那位已故的道童，他家好像就在这个镇上，我们要不要把骨灰送过去？”
李火旺心头一动，这才想起确实有人提起过这件事。
“骨灰由谁保管？我去送。”
“现在吗？都这么晚了，不如先休息，明天再去吧。”
最终，李火旺带着骨灰、馒头和杨小孩离开了旅馆，这种小事他不愿拖延。
带杨小孩的原因是，他和那位已故的道童关系很好，他知道那个人家的位置。
当然，还有一层不言而喻的考虑，就是防止李火旺中途失控无人照应。
李火旺身边离不开人，有他在，可以及时通知其他人。
杨小孩抱着骨灰罐，向李火旺讲述着那位已故道童的故事。
“在清风观时，我们都叫她毛吹牛，因为她特别爱吹牛，说自己家比整个清风观还要大，家里还养了一百多只羊。”
“还说，她是家里唯一的女孩，家人最宠她，想吃多少羊肉，她父亲都会为她宰杀。”
李火旺惊讶地瞥了一眼手中的骨灰罐。“这位道童是女的？”
“是啊，李师兄，你不记得了吗？”
李火旺摇了摇头，这些道童在他的记忆中并不重要，他对这些勤劳的孩子也没怎么留意。
“唉……也是可怜人，眼看从清风观逃出来了，结果却溺水身亡了。”李火旺不禁感到惋惜。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你自己不觉得恶心吗？你有什么资格说这话？你知道你亲手掐死了多少吗？”
听到姜英子的话，李火旺心中顿时烦躁不已，“你给我闭嘴！”
这句话吓了旁边的杨小孩一跳，对于李师兄时不时自言自语的现象，他已经和其他人见过多次，但仍有些不习惯。
李火旺脸色难看，沉默不语，低头向前走去。
尽管李火旺尽量忽视这些幻觉，但这并非易事。
他们走得越来越偏离中心，渐渐靠近这片沙漠小镇的边缘。
天色渐暗，路上的人也少了，大多数人都在匆忙赶路。
就在李火旺打算开口问杨小孩是否到达目的地时，一道欢快的喊声从后面响起。
“道士！道士！！是我啊！”
李火旺下意识地转头望去，看到喊他的人，顿时惊喜交加。
那人正是之前留在正德寺的老和尚。
与他在寺内整洁的模样相比，现在的他又恢复了邋遢的老样子。
“和尚，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待在正德寺吗？”
听到这话，和尚忍不住抱怨起来。“别提了，寺庙里快把我憋坏了，除了念经什么好事都不能做。”
“我可受不了这个，后来干脆就出来了。对了，你要去哪儿？”
“去……送个东西。正好一起去吧，你从寺庙出来，正德寺的和尚没有为难你吗？”
“他们为什么要为难我？不仅没为难我，还给了我不少钱。和尚都是好人，没有坏人。”
“呵。”李火旺笑了笑，懒得争论。
异乡遇故知，这件事让李火旺的心情难得好了一些，与单纯的人相处总是那么简单。李火旺与和尚聊得很投机。
李火旺故意提及一些过去的经历，对方都能回应。
正当他聊得起劲时，杨小孩的声音让他回过神来。“李师兄……到了。”
当杨小孩的机械嗓音响起，李火旺从虚拟现实的沉浸中挣脱，发现他们已抵达边境小镇的外围。
他面前呈现的是几座由合成材料搭建的平房，前方是一个宽阔的星际牧场。
机器人骆驼、纳米复制羊与赛博马分别被隔绝在各自的智能围栏内，混合着各生物体特有气味的数字气体扑面而来。
屋内的居民似乎已通过监控感应到李火旺，他们同步将虚拟目光投射过来。
从他们的赛博装饰判断，这家显然从事着星际交易事业。
这同时也暗示，那位女修真者并非被贩卖，她的家庭背景颇为优渥。
接过杨小孩递来的纳米骨灰罐，李火旺深吸一口模拟空气，调整情绪，迈步走向他们。
见李火旺靠近，一个肌肉发达的仿生人推开赛马，迎了上来。“购买生物组件？”
“不，送物。”李火旺审视着他，估计他应是那女修的生父。
面对李火旺的突然造访，健硕的仿生人起初有所保留，但当杨小孩提及女修的全息身份信息后，他们信服了。
女儿的数字化消亡带给他们沉重打击，一家人围在骨灰罐前无声哭泣，只有虚拟眼泪流淌。
观察着这悲痛的场景，李火旺本以为自己会被感染，但他并未动容。
死亡对他而言太常见，早已习以为常。
一旁的僧侣看到这一幕，脸上笑意消失，他虔诚地走近，双手合十对骨灰罐进行超度仪式。
“阿弥陀佛……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由于被女修父亲询问细节，当李火旺等人重新回到星际旅店时，已是深夜。
“走吧，相遇即有缘，我给你开启一间高级套房，免得你再像以前那样躲进公共休眠舱。”
“我有钱支付。”僧侣晃了晃他的电子僧袍，传出虚拟硬币的碰撞声。
“还有，你总爱夸大其词，我何时擅自进入过别人的休眠舱？”
听到这话，李火旺才放下心来。
“你要去哪里？如果顺路，以后一起走吧。”
在这个荒芜之地，生存不易，能帮一把是一把。
“只要有行善的机会，无论何处我都愿意，我没什么挑剔的，明天再说，否则公共宿舍就要关闭了。”
看着僧侣渐行渐远的背影，李火旺微笑，转身步入旅店。
刚踏入大厅，就看到面色涨红的吕状元正与他的ai儿子争论着什么。
“吕老板，你这是何意？”
吕状元推开儿子，激动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虚拟字符。
“那些虚拟舞剧的狂妄之徒！竟敢说我的戏剧源于他们，他们的才是我们的祖宗！”
“父亲，算了吧，你何必跟他们争这个，这里毕竟是别人的领地。”
“算了？别的事可以算了！这件事不行！此刻若不争一口气，如何对得起先师？我们都是演艺界的底层，我会怕他们？放开我！”
了解了原委，李火旺对这场争论失去兴趣，转身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淼淼，你还记得那个老僧侣吗？他——”刚进屋的李火旺话戛然而止。
白灵淼显然疲惫不堪，清洗过后已沉沉入睡。
李火旺走到床边，轻抚她的面庞。
感受到李火旺的气息，白灵淼迷糊中本能地环抱住他。
见她如此，李火旺压抑住分享的心情。
熄灭光幕灯，李火旺躺下，怔怔地望着天花板。
“呼……总算过了几天安宁的日子。”
李火旺并不贪婪，他只求平静地维持现状。
“除了……他们两个。”李火旺微侧头，看向身旁的姜英子与丹阳子。
寂静的卧室里，那两道虚影仍遥遥相望，脸上保持着似笑非笑的虚拟表情。
“嗯？”李火旺惊讶地坐起，他意识到自己竟然能在黑暗中感知事物。
“在感知方面，我的能力越来越强大了。”李火旺喃喃自语，不知这是好是坏。
“李师兄……？”见白灵淼即将被吵醒，李火旺赶紧轻拍她的身体。“睡吧……睡吧……”
李火旺说着，自己也缓缓闭上眼睛。
或许是常年奔波的缘故，李火旺很快入睡，且难得地未做任何梦境。
李火旺沉睡之际，突然全身一紧，感受到有物体靠近。
下一刻，手指的剧痛让他瞬间清醒。
本能地抬起手，发现此刻手指皮肤翻卷，如同被野兽咬伤。
环顾四周，李火旺并未找到戴着红盖头的女子。
李火旺猛然低头，发现床边竟摆放着三双鞋子，除他和白灵淼的，还有一双红色的绣花鞋夹在其中。
李火旺的目光随着那双绣花鞋缓缓缩入床底。
注视着熟睡中的白灵淼，他皱眉对着床底低声道：“你想干什么！”
“有东西……”一个柔和的女声忽然在李火旺耳边响起。
李火旺瞬间握住枕下的光剑柄，屏息感知屋外的动静。
李火旺此刻的感知极其敏锐，按理说若有来人，他应该察觉，但并未感觉到异常。
正当他以为是二神在捉弄自己时，窗外传来响动，那是某种清脆的合金撞击声。
“哒~！”墙壁上突然贴上一张类似光影戏偶的投影。
难以确定这光影代表着什么，它整体形似蜘蛛，脸部是老年画像。六条带倒刺的机械臂与复杂的固态触手时隐时现，如同窗花图案。
这不明光影戏偶在李火旺的窗户后快速爬行。
“哼，心素？而且还是袄景教的，真是稀罕。”
李火旺一听，单手握剑翻身下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