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同归于尽
徐应清将被昏死过去的元冕扶靠坐在石头旁，正打算让那两颗爆炸头要照顾好元冕，一转身没看到葱头的影子。
“冲啊——”
耳边传来两道脆生生的嘶喊。
他扭过头去，看见了他要找的两只葱头小家伙扛着比它们身材大几百倍的石头，气势冲冲地越过他，表情凝重，视死如归地往与古莱明厮杀的隐形怪的身后冲去。
“怎么个个……”徐应清感叹戛然而止，他手中握着的元冕的手，正在以正以惊人的速度冷却。
他探出手，踟蹰的，缓慢地靠近元冕的鼻尖，就在一公分的距离时又倏地缩回。
没有呼吸？徐应清咽了口唾沫，颤着手再次靠近。
猝然，他跌坐在地，瞳孔不断扩大，瞳底是惊慌，失措，悲痛。
没有呼吸……元冕的身体，他的皮肉在肉眼可见地发皱，紧接着干瘪！
眼前的一幕让徐应清身体本能地发抖。他深吸一口气，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手，又按住它试图让它不要再发抖。
徐应清吐出口浊气，如此反复，作了几次深呼吸，靠近元冕快变成干尸程度的身体。他伸出手，轻轻地推了推，“咕噜”一转，元冕的身体竟被他推出半个圈。
徐应清双手疲软地撑着地面，他重重地咳了一下又一下，等双目清朗后深深地吸了口气。紧接着他骤地伸出手去，紧紧地抓住元冕的手腕，如他意料般下一刻懊恼自己为什么要做这种猜测：元冕骨头也坏死了，他的骨头竟跟棉花般绵软无力。
水已经漫到了他的耳垂处，徐应清抻长鼻子探出水面，拼命争夺多一口空气，又被水底里的东西给拉回，几番挣扎，他被彻底拉到了海底。
四周有无尽的黑暗，有无边的寂静，但周遭只有他自己，也只有他自己。
“我杀了你——”
一道嘶吼拨开了海面，阳光登堂入室地挤进来，声波穿过厚厚的海面，在他的鼓膜边敲敲打打。
砰砰砰——
心脏晃似跳到嗓子眼处，喉咙里像是含了一块带血的磁铁，黏糊在那里，吐不出，吞不下。徐应清低声地“嗬”了一声，大口大口地呼吸，深怕下一秒空气又被抢走。
视线逐渐清晰，思绪逐渐清明，他看清了手中的火把，将自己从那段记忆里抽出来，无声地叹了口气，紧接着抱着火把，直线坠下，往死亡蠕虫的嘴巴里直线下落。
你救了我，我救你朋友，我算…报恩了。
古莱明单腿瘫在地上，另外一条腿在五十米外的地方，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在他距离死亡蠕虫牙齿只有十几公分时，就在他闭上眼准备接受死亡时，身体就被人一把拉开。
两声脆生生的尖叫戛然而止，他倏地睁开沾满血污的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了一个张开翅膀的人，白与金的交错，火球般直线下坠。
疯了，疯了，疯了，都疯了。
那声嘶吼哽在喉里喊不出，只能简单发出“啊啊”的单音词，古莱明发现自己好像失声了。
一声“嘭”的巨大声响骤然炸起，震得天地间轰隆隆的仿佛旋转了起来。
死亡蠕虫周身泛起蓝色火焰，瞬间将它淹没，“嘭嘭嘭”声还在继续，蠕虫的尸体四散弹落在山林里。
火浪无情地炙烤着大地，山林里噼啪声霎时此起彼伏，空气里弥漫的有汽油味，腐肉味，以及强烈到呛鼻的血腥味。
古莱明瞳孔骤地扩大，怔在原地动弹不得，小m跟小n及时反应过来，一只捡起古莱明的断腿，一只将古莱明拉开，才免得他被火焰吞噬到。
古莱明望了一眼那断腿，心脏一紧。他扭头看向身后的位置，本来的篝火堆早被徐应清弄成了火圈。古莱明偷偷舒了口气，眼睛紧盯着那圈火圈，一只手五指撵紧地面，将身体往前挪一步，再伸出另一只手，如此反复。
小m看着那道血痕，两行泪泡着灰尘，那团炸开的毛发上还粘着青色的汁液，它无助地看向旁边的小n，却发现小n正发着抖，头上不是这块毛没了就是那撮毛短了一截。
“小n，我去帮帮二哥，你……”它抓紧小n的手。
话音未绝就被小n打断，“别，让二哥自己去，他能行。”小m这才发现小n虽发着抖，但眼里的坚毅却比往时强烈了。
小n不清楚元冕跟古莱明之间的交情，一路走来，更多时候它只看到元冕的主动，古莱明偶尔搭理几句。所以它在看到古莱明扛起行李离开时，它一点都不感到诧异。
所以当古莱明折返时，它也只觉得奇怪，因为一切还在正常理解范围之内，像它跟小m吵架，气极也会互相咒骂对方去死，但过后都在后悔。
但自元冕从地底出来后，古莱明的所有行为让它不百思不得其解，他甚至不顾生死也跟着赤手空搏大怪虫。直到此刻，他明白了，古莱明的种种行为与其说是为兄弟两肋插刀，倒不如说他在赎罪。
“小n，不见了……”
小n的思绪被小m的一声惊呼拉回，它看着小m手指向的地方，心中顿感不安，快步走到古莱明身旁，吃力将人拖着走，小m急忙跑过来帮忙，嘴边不停地嘟囔。
古莱明总算听明白了它的意思。
他呜咽地哽着声，拔开它们两个，睁开的双眼只见红不见其他颜色，因为眼白早被毒素吞噬了，他的眼睛连同眼周都被一层红血丝缠绕覆满。
古莱明将糊在眼旁的层层叠叠的红色血丝一把扯断。顷刻间，血从他眼睛里淙淙流出来，但他恍惚没觉得痛一般地揉了一遍又一遍，眼睛如血池般，四道血痕滑过他的脸，滴在地上，没一会，就形成四个小小的血洼地。
他无暇顾及，双手在四处摸索，碰到了火堆也没缩回，试图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他把整个火圈都找遍了，这里只有一块石头，和一摊已经快干涸的血。
没人，没人，没人。
元冕呢？元冕呢？元冕呢！他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