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你脑子长草了
宿翼闭嘴不再言语。
少顷，元冕再次出现在第一次遇到宿翼的地方，他对于自己竟能自主出现在这里还没琢磨明白，眼角余光就瞥到宿翼的背影，那背影透着几分寂寥，几分无奈，几分悲凉。
宿翼抬眼，轻描淡写地望了一眼对面的人，噤言不语。
元冕盘腿坐下看它，不解为什么前一个钟还在歌舞升平，这会却全身上下都散着死亡气息。
宿翼在他的注视下，终于挥手点开面板，让元冕自己看。
元冕看着自己头像下的“-20”怔了半会，然后伸出手指点开上一页，看到了古莱明跟小虾饺头像下本应该是1的，但早已变成了0。
宿翼抬头，又低头，少顷出声，“我能感应任何物种，只要追随你的活物越来越多，就不用怕这几个数字，你不要感到丧气，也不要…也不要感到失望。”
元冕噗嗤笑了下，伸了伸懒腰，接着往后躺下，低声喃了句：“没失望。只是感到有点意外。”他不意外小虾饺的分值，但意外古莱明的分值。
宿翼觉得元冕在说假话，但它又无话可说，这怎么安慰都显得假，还不如干正事。
元冕拉开书桌前那张木椅子，扫了扫后才坐下。他托着下巴，眼睛一会盯着门的方向，一会盯着床靠着的那面墙。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周围除了他的呼吸声，还有存在他脑子里宿翼的呼吸声，再去其他。半晌，他走近石壁，贴近石壁，恨不得与墙壁融成一体，他能听到只有他自己的喘气声。
元冕，你在抱什么希望？
石壁冰凉刺骨，靠太近，接触太久，太刺激。
元冕踱步走回书桌，拿起笔，翻开笔记本空白的一页，又木床前，望着石壁上的壁画，终于落下第一笔，一会又返身回到书柜前，打开柜门。
“嘶啦”一声。
宿翼头都不回，这是元冕第五次撕掉东西，它心中暗呼了声：幸好这笔记本够厚，不然还不够你撕。
元冕低吼了声：“嘀嘀咕咕什么？你现在还在我的脑子里……”
空气瞬间安静，半晌后，宿翼冷哼了声。
元冕丢掉手中的笔记本，“哼什么哼。有屁就放，有屎就拉。别跟个娘们似的。”
宿翼也气了，腾地站起来，伸出一只机械手，在元冕还没反应时，“啪哒”的一下，重重地元冕的额心上弹了下，接着说：「你有气等出去后自己跟他们干，别在我这撒泼。」
元冕感觉胸口堵着的那块闷气登时膨胀起来，他甩着头，一甩，宿翼就被迫跟着晃，一时间，石屋里顿时你骂我，我骂你，骂声一片，此起彼伏，谁也不服气。
“我自十二岁起就不相信任何人，你就不应该找上我！”
“我特么是倒了八辈子霉吗？凭什么要让你赖上我！”
“你为什么不睡死过去！”
人一旦气急，什么话都是不经大脑思考的，一股脑地脱口而出。
“你就是个定时炸弹！”
宿翼怔了一秒，接着想也没想地吼回去，「我还想呢，那你就不要手贱，谁让我抓到了我！」
「你就是窝囊废！」
我只相信我自己，怎么可能能够让别人信服我，追随我。
宿翼噤言不语，混沌中它听到了元冕的心声。
元冕眼见它突然安静了，以为宿翼是在觉得他在耍脾气，心中更是来气，“现在从我脑子里出来，我不需要你的帮助，我自己能行。”
没给宿翼反应的时间，他又吼了句：“滚出来。”
宿翼没理他的歇斯底里，少顷出声问他，「是因为十二岁时被同学骗了，所以从那以后就不再信任任何人吗。」
元冕心脏不由得咯噔了下，那段回忆随着宿翼的话音落下时而逐渐清晰。他合上眼皮，又睁开，瞳底浸着一层冷漠，“不要随便偷窥别人的记忆。”
宿翼嗯了声，它也不想的，只是从它入侵到元冕的大脑时，它就已经全盘接受了他出生到此刻的所有记忆碎片。
于是它又讲，「何不再尝试相信一下？」
元冕闻言，噗嗤笑出声，讥讽它，“你在讲什么梦话，你虽被批为天方夜谭，但也没必要真把自己往傻白甜方面发展。”
宿翼不出声了，因为它又找到了一块碎片。它突然记起创造它出来的那个机械师，当初在给它灌输关于人类的信息时，其中就有句话叫作“有时保持沉默就是最好的方法。”所以它想尝试下。
元冕懒得再理会它，捡起笔记本，扫了扫上面的灰尘，重新下笔。
——
一抹绿色从灰白色的土壤里钻出，宿翼百无聊赖打了个哈欠，余光瞥到那抹绿色，腾地站起身，看着那撮小绿苗，瞳孔骤地扩大，眼中全是不可思议。
它伸出一只手往后扫了扫，嘴巴微张，唔唔了半天没蹦出一个字儿。一回头，发现元冕还站在壁画前，时会低头写写画画，时会俯低身体看床上那几本摊开的地理书籍。
一回头，发现那株绿苗似乎又长高一分，宿翼瞪大眼睛，在绿苗跟元冕之间，来回走了几圈，最终确定，惊呼了声：「元冕，你脑子长草了。」
元冕想也不想地怼了回去，“你脑子才长草了。”心里面又加了一句：你全身上下，你全家，你祖宗十八代脑袋全都长草了。
宿翼对他的吐槽置若罔闻，它指着那株绿苗，说：“看嘛，你脑子确实长了棵草。”
元冕没理它，任谁被人说你脑子长草都会觉得是骂人的话。宿翼看他一直不理，没了继续的意思，它蹲到绿苗前，琢磨着要怎么才能让这棵草长成参天大树。
是不是该浇水？是不是得施肥？是不是得多晒晒太阳？光合作用容易，但是这施肥浇水，元冕愿意配合吗？
「元冕，你们人类长脑子都是怎么长的？」宿翼突发奇想，长脑子是不是就能让小绿苗茁壮成长？
元冕没反应过来它的话，一时作不出反应，紧接着反应过来宿翼话里有话，于是咬牙切齿道：“把你宰了，吃了，就能长。”
「……」宿翼感觉自己还是暂时别说话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