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支离破碎的家庭
松酱——东京又传出虐猫的新闻了，这一次还有视频在社交媒体上传播，我真希望自己没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点进去。
量产型 星君——不，如果有人强迫我去看那视频，那我宁愿戳瞎自己的眼睛。
leon——可怜的猫咪，我想它一定是去了天国，在转世到一个能够被疼爱，不会有变态出没的环境当中。
懒猫——那我们就这么干瞪眼吗？就不能做点什么吗？
松酱——我们只是普通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我自己没有养宠物，但我很喜欢看别人在街上遛狗的样子，我不知道我能做些什么？
leon——作为普通人就只是在路上走路的时候多多去观察有没有可疑人员发生，再看好自己的猫咪，也仅此而已。
瑛——不知道警察都在做些什么，明明上次都抓到犯人了，怎么还会有这种事情发生？
leon——那就说明不止一个人在那么做，有可能是模仿犯，或者是同伙，又或者是巧合？
懒猫——我们是不是可以组建一个工会，就叫现在的群名，就叫“野猫互助会”？
当优将自己的想法兴致勃勃地说出的时候群组里却没有人再说话，直到晚上稍晚一些时候
瑛——虽然是个很不错的提案，但仅凭我们几个的力量况且，大家都是有工作和学业的人，或许以后有空闲的话
优自然明白瑛的意思，她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却意外遇冷。
世界并不是她想的那样，所有人都只是在现实和虚幻之间维持平衡，对绝大多数人而言，社交媒体不过是一个宣泄的渠道，他们只不过是想跟那些素未谋面的人，毫无顾忌地说上几句，直到优像一个小丑一样的提出了打破这片虚拟空间的提议。他们所有人都是惊愕的，或许也盯着屏幕皱起过眉头，然后决定什么话都不说。优后知后觉，她盯着手机屏幕愣了一会儿，随后在自己的社交媒体主页发了个帖子:
我很向往东京，想要去大城市去，想去见识厉害的人。但最近发生的事情却让我对东京很失望。我无法理解那些虐待猫咪的变态们的心理，我知道只要有生，就会有死这个道理，但我绝不认同杀戮，尤其是虐杀。倘若我有能力阻止这一切的发生，那我定会拼个你死我活。
这篇帖子只是优一时兴起写下的，到次日清晨的时候她觉得自己昨晚写的帖子有些过于情绪化了，于是就准备删掉，但她意外地发现勇介竟然点赞了那条帖子，并在下面回复:
是吗？如果你以后有机会到东京，那我一定会协助你完成这一切，祝你加油。
优有些茫然地看着盯着自己的手机屏幕，一股热流开始不断涌向她的脑部，她感觉某种比奇幻故事成真还要令人激动的事情发生在了她的身上。新的一周一开始便有惊喜找上门。兴奋劲过后她思索了片刻，然后回复:
嗯，我会加油的，谢谢前辈的鼓励！
回到学校之后优就迫不及待地将这一消息告诉给了光，光先是一阵惊奇，后是落寞，但都没有表现于形色，她作为优的朋友打心眼里为她高兴，但另一方面她再一起认识到自己的人生同自己身边的同学朋友比起来，显得非常黯淡无光。她回到了自己的座位，然后打开了社交媒体，果真在优的帖子下面看到了勇介的回复。
“是的呢，真是让人羡慕呢。”
正当他自言自语之际她注意到矢部正在看自己，但等到她把目光移过去时矢部又迅速躲开。光意识到自己好像有些日子没有搭理自己的朋友了，但经过这么一出，她总觉得自己跟矢部之间的那层薄膜变得更厚了，恰似灰雾蒙蒙变成阴雨绵绵的样子，何时拨云见日，她倒也不在乎。
但整个上午，她都注意到矢部的状态不对劲，她几乎没有说过任何话，垂着脑袋像是经历了一场暴雨，或者正处于一场风暴的中心当中。可除了光谁又能注意到她呢，她本就是一个透明人般的存在，开心的时候没有人陪她一起笑，难过的时候更是没有人去关心。光看着矢部想起自己来，她们是同一类人，都是在这鲜花艳丽的世界中无法欣赏美景，又没有属于自己那片花园的可怜的游民。
光在以前二人相处的过程中始终能感觉到矢部不仅有什么事情在瞒着自己，更是在她这个唯一的朋友面前封闭了自己，且很少直视光的眼睛，这让光很不安，觉得矢部是在嫌弃自己。
午休的时候明一忽然走了过来，将一个小的刺绣袋子送到了光的面前。
“这是？”
“昨天怎么没来哩？虽然那地方也不怎么样。”
“早上醒来身体有些不舒服，所以就临时改主意了，”光笑了笑然后继续说道，“抱歉还没跟你们好好解释。”
“没关系啦，用不着解释，大家都是朋友，拐弯抹角的话那就是见怪了。”
“这个是？”光拿起那个刺绣袋问道。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是头一回见，昨天我们两个人买了三个。”
“那这个是给我的吗？”
“那当然，你就收下吧。”
光拿着那刺绣袋仔细端详起来，随后说了句“谢谢”跟明一。
“如果想道谢的话就跟优那家伙去说吧，再就是，以后不用叫我谷口同学之类的也可以哦，就直呼其名吧。”
“嗷。”
光刚感慨完自己在这世界上无法体会他人的温暖，下一秒朋友的关心就来到她面前。她看着自己手里的袋子有些茫然，她已然忘记有个关心自己的朋友是何种感觉，长久以来她都是在努力冲破自己内心世界的屏障而做着努力，却没想到风雨后的彩虹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出现，使得她有些始料不及，从而内心莫名感到，但这还不足以打破这现实的苦闷。
下午放学时又下起了雨，一些有户外部活的学生也早早地踏上了回家的路，优和明一叫光一起回家，但她拒绝了。她一直坐在自己的座位上等着除了矢部以外的其他人离开。或许是没有注意到矢部没有注意到光还没有离开的事情，她就那么在教室里哭了起来。光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住了，她急忙赶上前去蹲坐在了矢部的旁边。
“怎么啦？爱梨？”
矢部并没有理睬光，她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溢出，满脸通红，在发现光在自己旁边之后低下了头继续抽泣。
“身体不舒服吗？”
在问这句话的时候光才意识到自己的这位朋友要比自己想的要脆弱的多，并且她无比确认矢部是遇上了什么难事。
“没关系，我只是想哭罢了。”
“说什么呐，哪有人只是因为想哭就会哭出来，说吧，我在听呢。”
“光，”矢部露出自己埋在胳膊里的眼睛看向光说道，“如果我把一切都说给你听，你会不会觉得我讲的都很离谱，都难以置信，觉得我在撒谎？”
“什么？我怎么可能会觉得你会说谎呢？我们可是朋友不是吗？”
“那你会相信我吗？”
“当然。”
光隐隐约约觉得自己这么长时间以来，第一次找到一个能够了解矢部的机会。她怀揣着自己饱含热情的心意看着矢部闪着泪珠的眼睛，期待她能够向自己敞开心扉。
“抱歉，”矢部抬起头擦拭起自己眼泪，“我这会儿有些难受。”
“走吧，一起去卫生间洗个脸吧。”
可好巧不巧矢部刚从卫生间走出就撞上了山下，后者“哎呀”的叫了一声后就往后退了几步，她的两个女伴木村和佐藤急忙搀扶起她。山下在发现撞自己的人是矢部之后立马就神气了起来，她凑到了矢部的面前用凶狠地语气质问道：
“你是眼瞎吗？”
矢部没有回答，这时光也从里面跑了出来，她看到山下、木村、佐藤三人正咄咄逼人地站在矢部的面前。
“撞到人要说对不起不知道吗？”木村质问道。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吗？”光问道。
“矢部这家伙撞到山下了，还踩到了她的鞋子。”
“是真的吗爱梨？”
“嗯，”矢部点了点头，她面无表情，仿佛就像是一个人偶一样，“是真的。”
“呐，仔细看看，是不是把我的鞋子弄脏了？”山下指了指自己的鞋子说道，“那你该打算怎么做？道歉？道歉我可不接受，你得配一双新的。”
“什么？”光想要确认自己没有听错，“你是说，陪一双？”
“一个瞎子，一个聋子。”木村毫不避讳地挖苦起二人来。
“对，就是要赔，或者直接赔钱也可以，八千円，也不值多少钱。”山下得意地说道。
“八千？你是觉得我们是傻子吗？”光质问道。
“对呀，你们不是傻子是什么？撞到人要道歉，弄坏别人的东西要赔的道理都不懂？”佐藤也插了一嘴。
“我给你们打个友情价吧，既然你们是朋友，那我就允许你们一人陪五千就行了，五千你们倒是拿得出来吧。”
“山下，”光说道，“我知道你数学不好，但没想过有这么不好。”
矢部看了一眼正竭力为自己辩护的光。她本来心中没有任何波澜，但在看到光为自己站出来后心中倒多了些底气，她抓住了光的手就是往楼梯走去。包括光在内的其他四人都被眼前的一幕给震惊住，木村和佐藤想要拦住矢部，但却被矢部一把撞开，只留下山下一个人在她们背后不知所云。
就这么脱身的光和矢部二人迅速跑向教室，拿起背包后就冲向了楼梯，像两只从猎人枪口下逃脱的鹿，跑出了教学楼，跑出了学校大门。随后二人气喘吁吁地看向教学楼的方向，确认后面没有人追后才松了一口气。
“爱梨，你也太突然了，好歹跟我说一声‘快跑’啊。”光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抱歉，光，我只是觉得那三个人都太吵了。”
“山下那家伙现在肯定暴跳如雷，”光站直了身说道，“那家伙什么时候开始威胁自己的同学了。”
“人渣一直如此，它们才不管你是它们的什么人。”
“哼？”光有些诧异，她此前从来没听过矢部以这样的口吻说话。
“走吧，光。”
矢部走得很快，光就算加快了脚步也难以追上矢部的步伐，索性就那么跟在她的身后。矢部要比光矮一点，但却在刚刚爆发出的能力要远超光的想象，而且她惊讶地发现矢部跟方才哭泣时的样子判若两人。
“去那家咖啡店看看吧，我请客。”矢部说道。
“咖啡店？”
到了咖啡店后矢部又恢复了往日时忧郁的模样，她问光想要喝点什么，光回答要跟她一样的，于是她就点了两杯拿铁。
“那天你看到的那个男人其实是我亲哥哥，名字叫大辉。”
在光还在观察这家店的装修时矢部开始了自己的讲述。
“嗯？”
“我们一家四口人此前一直生活在东京，更准确说我们都是东京出身的人，然后自我记事起，我就经常看见我父亲殴打我的母亲，我那时候除了被哥哥拉到卧室的床底下就没有其他能做的了。”
矢部的目光一直盯着桌面，她似乎并不在乎光有没有认真听讲，又或者店内的人有没有在偷听。
“时间就这么一天天的过去，上小学时我看到别人的父亲和蔼可亲的模样就会疑惑他们为什么没有像我父亲那样暴躁，不讲理。直到有一天我母亲再也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她拿起一把菜刀跟我父亲对峙，我至今都记得当时的场景，那天我放学回家，一进门就看见哥哥站在客厅里，厨房的门口站着父亲，里面则传来母亲嘶吼的声音，我被当时肃杀的气氛给吓住了，连鞋子都不敢脱。
“对不起，光，忽然跟你说这些，但这些事情我已经埋藏的够久了，不说出来，我难受。”
“没关系，爱梨，我很乐意当你的聆听者，”光笑了笑耸了耸肩，这时她们点的咖啡也被递了过来，“说实话，我其实一直在等你能开口对我说一些什么。”
“然后我就看见父亲冲进厨房，我不敢往前去，但大辉去了，随后就传来碗碟摔在地上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哭声，以及父亲咒骂母亲的恶毒话语，他拿着刀随后走到桌子那里，将一张写着什么东西的纸撕得粉碎。我知道那张纸是什么，我没有去看。我知道，至少母亲她努力过了。我当时觉得生活会一直这么持续下去，我开始憎恨一切，想要逃走，但我又能去哪里呢。”
“后来呢？”光一直看着桌子上热气腾腾的咖啡，她从不曾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女孩有这样的过往。
“后来我父亲因为犯法被抓去坐牢了。就那样那个恶魔消失了，我觉得一切都会开始变好，也的确如此，我们三个人平静地度过了两年的时间，然后母亲就独自挑起了重担，她什么工作都做，每天都累的不像话，直到有一天她睡去之后就再也没有醒过来”
说到这里矢部的情绪有些激动，她呼吸开始变得急促，为了不让眼泪掉下来就不断地眨眼。
“对不起，光，我不想再继续讲下去了，我不能，光是回想那段日子，我就”
“不讲就不讲，都随你。”
“我只是”矢部终究没有阻止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我只是，太想我母亲了，我好想她，对不起。”
“没关系的，我在呢，”光也跟着难受了起来，因为她从矢部的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难免会产生共鸣，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坐到了矢部的旁边。她看着正用双手捂着面部抽泣的矢部，想着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或者说点什么。她伸出了自己的手，想要把手搭在矢部的肩膀上，但又抽了回去，她觉得这只会让矢部更难受。光能做的，就只是坐在她的旁边，然后等她慢慢恢复。
同矢部分别后光有些失落地回到了家里，一进门就听见母亲的抱怨声。
“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啊，正男都饿趴下了。”母亲说道。
“我回来了。”光边脱鞋，边冷漠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
“左边左边，右边右边，唉，死了啦，都是你害的啦。”沙发上传来正男对着手机大喊大叫的声音。
光并没有理睬任何一个人，她径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趴在了床上。母亲从她背后跟了进来，站在门口说道：
“今晚你做什么？”
“我不是个机器，妈。我不是个做饭机器，如果你们想做，那就自己动手。”光有些恼火地说道。
“好吧，”母亲叹了口气说道，“不做就不做。”
等到母亲出去后光坐了起来，她看着自己简陋的房间发呆，窗外霞光灿烂，但她卧室的窗户却对着邻居家的墙，就算把头伸出去，也看不到什么东西。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她想到自己没有富裕的家庭环境，也没有考大学的能力，她意识到自己如同蝼蚁一般渺小，虽然有个属于自己的家，但却像畜牲一样卑微。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是受了矢部的感染而胡思乱想，也觉得自己现在不应该考虑未来的事情，可她闭上眼就能感知到自己身处在旋涡当中，想要挣扎都不能挣扎。
“未来会不会死在某个大楼的下面，身体四分五裂，面部模糊的不成人样。”
光不自觉地说出了这句话，一种对未来很不好的预感像墨水滴进清水里一样在她的内心当中扩散开来。等她从这奇怪的情绪当中缓过神时发现自己站在房间的阳台上，霞光慢慢退去，天边只剩下一抹鱼肚白。背后传来母亲打扮的声音。
“今晚有个朋友要去见，可能会晚一点回来，你们就先睡去吧。”母亲边穿鞋边说道。
“哈？又有聚会？”正男问道。
“是的呢，但也算是应酬了，唉。那我走了，拜拜。”
“那一路走好。”光有些茫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