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一章
当她讲到这里的时候,她的眼里就已经有泪水在涌出了。[`小说`]我从外面之间的玻璃桌上取出一张纸巾朝她递了过去。
她伸出手来将纸巾接住,然后揩拭了一下双眼,随后歉意地对我说道:“谢谢。对不起,我每次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就会这样。”
我朝她微笑着说道:“其实我心里也很震撼。”随即我就问了她一句:“那么,你后来把他的那句话带去给了他母亲了吗?”
她点头,随即又摇头,然后喝了一小口咖啡,这才继续地朝下讲—— 医道官途:妇产科21
过了周四是周五,过了周五是周六。周六这天天气不错,我起了个早赶到汽车客运中心,到了才知道自己去早了,去那个小镇的客车一个半小时后才发车。我在候车室里坐坐走走,好不容易才把空闲时间用完。上了车一问,空闲的时间还在后面等着,这趟车全程得花五个小时。
我懈了身子半躺着。身子一懈瞌睡就上来了。睡了片刻,把早上的缺觉补好,脑子清明了些。这时旁边有人在搭话,腔调柔柔怪怪的,一听就是我要去的那个镇上的土语。我开始想象那个镇子,想了一会儿,又把那位叶强的岁数减去一大截,让他回到镇子时的少年时光。我想他那时在镇子里一定是快乐的,日子虽然过得简单,但简单里存着向往,那种面朝未来的向往。他哪里会想到当自己成功走出小镇时,其实也是把自己送上了不归路。
我又去想他的母亲,想自己与她的见面。对于这位母亲来说,我的出现是突兀的,也是别扭的。在敲开房门时,我见到的一定是一张苍白和绝望的脸。瞧着那张苍白和绝望的脸,我怎么进行自我介绍?又怎么说明来意?
我在脑子里把见面的情景演习了一遍,觉得不好,又演习了一遍,还是觉得不好。
车到小镇的时候已经是下午。
秋日的阳光照下来,让眼前的镇子变得有些鲜亮。街道不宽,但街上的人很多。人一多,就把街景弄得挺忙碌。不过还好,这种忙碌中似乎还藏着一份古朴。这一点符合我的想象。
我依着抄下的地址先找到了一条白石街,又找到一条巷子。从巷子走进五十米,见到一幢有些年头的老式房。这种楼房在镇子上显然已经不多了。我瞧准一扇门,抬手敲了几下。敲门声没有让门打开,倒招来了对门的一个女人的脑袋。女人的脑袋夹在门缝里问我:你找谁?
我把叶强母亲的名字报出,女人点一点脑袋说:是这里,可是她不在。
我问她去哪里了,女人说:不知道呢。又说:她不在家已经好几天了。说完后就把脑袋收了回去。
我无奈地站了一会儿,忽然想到文具商店。也许她呆在家里闷得慌,就跑到那里去了呢。这么一想,我赶紧出了巷子去打听镇上的小学。镇上的小学有三所,我迟疑了一下,打算一所一所找过去。刚找到第一所便在校门口旁侧见到一间关闭的小商店,店门空中伸出文具两个字。
我问了隔壁的店主,那店主说:你买什么东西?我这里也有的。她的店也是卖文具的。我说我不买东西我找人。那店主注意地看了我一眼,说:她家里出了事儿,还是大事儿,她怎么肯呆在这里呢?
我只好返回到那条白石巷子里面去,进了楼房,直接去敲对面那家的门,那女人出来了,问:你怎么又来了?我不是说过她不在家嘛。
我说:你帮我想一想,她可能去什么地方?
女人说:你是谁啊?是她家的亲戚吗?
我说:不是的,我是法院的。
女人愣了一下:法院的?人都死了法院的还来干嘛?是来收子弹钱吗?
我赶紧说:不,不,我有样东西要捎给他妈。
女人问:啥东西?要紧吗?
我回答说:要紧的。 医道官途:妇产科21
女人说:可她去的地方她不让我随便告诉别人。
我说:你这不是随便告诉别人,你这是在帮我也是在帮她呢。
女人犹豫了一下,说出一个去处,竟是一所寺院。女人说:那寺院倒是不远,不过你现在去有些晚,你最好在镇子上住一夜,明天赶个早去。
我不想这样,踌躇了一下,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我出了镇子去找宾馆,住下后天已黑尽。又出门找了小吃店,将肚子填饱后回到宾馆,问了一下总台服务员去那家寺院的道路。
第二天一早醒来,天才刚放亮。我洗漱后出门,才走一截路就遇上了一阵热闹,原来是出殡队伍。这队伍挺长,前面是穿戴别致的乐队,那服装有些像北洋军阀的军服,吹出的乐曲也有些别致,竟然是《在希望的田野上》。乐声中,又有炮仗接二连三地蹿到半空,先爆出一声声脆响,再将红黄纸屑飘洒下来。队伍中间显著的位置行走着死者的照片,照片后是四个人肩抬的棺材,那些肩膀们似乎并不吃力,可以肯定,棺材里面装的已经不是死者的身体而是火化过的骨灰。跟在棺材后面的是一长溜花圈,再接下去是安静又散漫的送行人群。
我好些年没有见过这种出殡的阵势了,在这小镇上见到,倒也觉得有些稀奇。我将目光收回,重新去看那黑『色』的棺材。棺材的两旁走着十多位身穿丧服的男女,他们当中时不时响起一些哀号声。不过同是哀号,内容并不一样,有的是走过场,有的的真切悲伤。
我想到了叶强,我想,怎样的死都是一种归宿,他的身子也许已经被弄回到了小镇,但回到小镇的他却肯定没有了体面,不可能像这样抬举着走过早晨小镇的街道。最大的可能就是在暮『色』中被悄悄放进一只墓『穴』,接受一个潦草寂静的葬礼。葬礼上可能只有一种抽泣声,那是他母亲一个人的。他呀,死了自己,同时却拿走了母亲在街市上悲声大哭的权利。
我加快速度甩掉热闹,出了镇子,先走一段大路再拐进一条土路,土路走尽,到了一处山脚,山脚向上,有一条石径,此时太阳刚刚探出山顶,光线显得很新鲜。
我沿着石径往上走,路旁的树挺高,但不算密,山风穿过树枝,吹动着我的头发,我走得快些,头发便飘得高些。我走得慢些,头发便显得安分些。这样走了半小时,眼前出现一块路牌,箭头向右指向山顶,箭头向左指向那座寺庙。
顺着箭头向左走了数十步,遇到一对石狮和一扇石牌门,穿过牌门往里走,是一段长长的石板路,石板路因为被两边的树枝护着,显得很幽静。我在幽静里走着,心里仿佛也跟着静了,身上的微汗慢慢收住。
到了寺院跟前,大门闭着。我从旁边进去,先见到两间精巧的木屋,里面有一只铜钟和一只圆鼓,屋额分别写着“晨钟”和“暮鼓”。向左一拐是天王殿,再朝前走是大雄宝殿。殿内空旷,似乎没有人,却有木鱼的敲击声传来。
我轻着脚步往里走了几步,猛地看见旁侧有一位老和尚,双面合闭嘴巴轻动,手里的木槌一下一下敲着木鱼。我不敢打搅,后退几步到了门外,耳朵却不肯走,静在那儿听。
正悄悄听着,忽见旁边有一位居士模样的『妇』人走过。我清醒了过来,追着那『妇』人去。那『妇』人发现了我,回脸迎住了我。
我急忙对她说:不好意思打搅了,我打听一件事情。
那『妇』人说:你是想问修行的事情吧?
我摇头道:不是不是,我找一个人。随即就报了叶强母亲的名字。那『妇』人看了我一眼,说:你找她什么事?
我说:我给她捎一样东西。
那『妇』人“噢”了一声,说:一上午没见她,兴许在上边给鸟儿放生呢。说着抬起胳膊指了一下。
我便即刻朝前走,爬上一溜儿石阶,先见到一座大殿。大殿前是一块平地院子,旁侧向山岭处围了矮墙,里面有一棵几丈高的樟树。树下立着一位身穿居士服的人,正是一位老女人的背影。我咬了咬嘴唇,一步一步向那背影靠近,然后咳了一声。可是那背影却没有反应,只是安静地做着手里的动作——她一只手在怀里捧着一只鸟儿,另一只手缓缓捋着鸟儿的羽『毛』。她的脚边搁着一张竹椅,又搁着一只打了许多小孔的纸箱子,应该是临时的鸟屋。
我收住脚步,把目光落在老女人身上。老女人大约过了六旬,看上去不瘦,却显出了轻,那种虚弱的轻。她的脸『色』有些暗,又有花白头发和青灰衣服做衬『色』,把整个人比得很旧,仿佛从黑白照片上走下来的。我尽管有着准备,但还是吃了一惊。
我靠上一步,走到老女人跟前。老女人愣了一下,似乎这才发现了我这个来人。我问她道:您是叶强他妈吧?
老女人没听清楚的样子,歪着脑袋把耳朵伸过来。我明白了,抬高声音报了叶强母亲的名字。 医道官途:妇产科21
老女人说:你找她啊?我可不是她!
我说:您怎么不是她呢?
老女人腾出一只手来兜住耳朵,说:你说什么?
我只好又加大了声音,说:我问她现在哪儿?
老女人说:她下山买鸟去了。
我问道:那她什么时候回来?
老女人紧了紧怀里的小鸟,说:这可说不准,也许中午,也许下午,得看啥时路边有卖鸟的。
我想不到会是这样,一时间就愣住了。我起早跑来,目的就是为了下午早些赶回去,明天还得上班呢。我叹息了一声,嘟嚷了一句。老女人问我道:你说什么?
我大声地说:我要看您放鸟。
老女人点点头,嘴角有了一丝笑意,说:我已经放了十多只,还剩三只呢。说着,她就测过身子,朝着外面空旷的远山,用手又捋了几下小鸟的羽『毛』,之后将手掌摊开。小鸟好像并不着急,甩一甩脑袋,又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才飞上树枝钻进密林不见了。
随后,老女人弯身把胳膊伸进纸箱纸,很快就抓出一只小鸟,她让小鸟偎在她怀里,用手轻轻捋了几下鸟的身体,随后松开手。这只小鸟比较慌张,身子一弹扑向上方树枝,还未停稳就飞向了远处。
老女人从空中收回目光,再次从纸箱纸里面『摸』出一只鸟儿。这只小鸟又不一样,经过老女人的安慰后,先是跳到地上走几步,随后一抖翅膀做低空绕飞,飞了两圈后又降了下来,落到了老女人的身上。
老女人直了直身体,脸上浮现出一种明亮。她抬手取了小鸟,缓缓抚『摸』了几下,正准备将手松开。我急忙靠近了一步,说:等等。
老女人停住了手,抬眼来看我。
我提高了声音,说:我是说,能不能让我放一次?
老女人明白了,脸迟疑着,但还是把鸟儿朝我递了过来。
我接过鸟儿,学着老女人前面的样子轻轻捋着鸟儿的羽『毛』,再慢慢打开手掌。鸟儿没有马上动身,它定住脑袋在静静看着我。我这才注意到眼前这只鸟儿原来是这么的漂亮,身上布着各种颜『色』,眼睛圆圆的投出的是小孩似的目光。我心里一动,目光接住了鸟儿的目光。不知道是怎么的,我忽然觉得自己有话要说。是呀,此时把话说出来有啥关系呢?我在心里轻轻地说:这只鸟儿,我可以把话说给你听的。知道吗?我来这里是为了捎一句话,不是捎别人是捎我自己的话:对不起!是的,就三个字,对不起!
我又说:我知道自己什么也没有做错,可就是想说出来。我就这样在心里对小鸟说了一遍,随后就发出了声音:对——不——起!
老女人看见我在说话,即刻就把耳朵凑过来问我道:你说什么?
我低声地对她说道:我说过了,说过了就不堵心了。
老女人说:我听不见呢。
我大声地道:我是问,这只鸟能听懂人的话吗?这时候我忽然笑了,一甩双手,把鸟儿送到上方。这一回鸟儿没有停留,使着劲叫了两声,便箭一般『射』向空着。。。。。。
讲到这里,她的神情顿时就凝住了。我感受到了,此刻她的灵魂已经回到了那座寺院,她的思绪正在随着那只冲向天空的小鸟放飞。与此同时,我也明白了他刚才的讲述为什么会如此的详尽,因为那是她第一次执行那样的任务,那次的任务早已经深深地烙进了她的血脉里面,灵魂之中,而且也是那样的一次经历才使得她完成了灵魂的救赎。
外边的阳光透过玻璃洒了进来,让正凝住在那里的她的脸上顿时就被一层朦胧的柔光所笼罩。此时的她是如此的美丽,美丽得让我感觉到了自己的渺小与猥琐。
她是天使,我是恶魔。我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即刻将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我内心的卑微让我羞愧万分,而仅存的一丝自尊却让我能够继续地坐在这里。
很明显,她是被我虚假的外表所『迷』『惑』,以为我婚姻的挫折仅仅只是一种人生的不幸,但是却一点也不知道我在情感上的堕落与不羁。
我在那里沉默着。后来她终于从自己的回忆中回到了现实,我听到她在问我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怔了一下,随即轻声地说道:“小闵,你刚才讲的这段经历让我很感动。我觉得我们根本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的人。你太美了,而我却早已经千疮百孔。说实话,在你面前。。。。。我很自卑。”
她诧异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这样讲?”
我摇头道:“小闵,我们不说这个了。对了,那个耳朵不好、和你一起放小鸟的老女人是不是叶强的母亲啊?”
她看着我,轻声地问我道:“这还重要吗?”
我愣了一下,顿时就明白了她话中的意思。其实前面的时候我已经明白了她讲述的那个经历的内涵,但是却在刚才又回到了庸俗。这其实也就更加地说明了我们之间的巨大差异。
我摇头苦笑,“是的。这已经不再重要了,因为你已经把话带到了,那只鸟也带走了你内心的不安与恐惧。”
她微微地在点头。
我看了看时间,“小闵,今天我非常高兴,你给我讲的你的这段经历让我很受感动,而且我相信对我也非常的有帮助。小闵,对不起,今天我还有点其它的事情,今后欢迎你到我们上江来玩啊。”
她淡淡地笑,“有机会的话,我一定来。”
我叫来了服务员,然后结账准备离开,但是我却忽然地有了一种好奇心,“小闵,你怎么称呼荣书记啊?”
她笑道:“我叫她阿姨。我们法警队的队长是她侄儿。”
原来是这样。我心里想道。随即我就笑了起来,“那你今后也得叫我叔叔才是。荣书记说了,她是我大姐呢。”
她怔了一下,顿时就红了脸,“我才不呢。”随即就笑,“你想当我叔叔的话也行,下次你得对我讲你自己的故事。”
我摇头道:“我的事情没有什么好讲的。小闵,谢谢你。”
她朝我伸出手来,“我也谢谢你。平日里我和外边的人接触不多,今天我觉得很高兴。那件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对别人讲。也不知道是怎么的,今天见到你就想把自己心里的那些东西讲出来。这下我觉得自己轻松多了。”
我与她轻轻握了一下手,然后和她一起走出这家咖啡馆。在咖啡馆的外边我们分了手,当我开车离开的时候我顿时觉得自己一下子就轻松了。我觉得自己前面时候的内心里面一直都是处于一种想要逃跑的状态。
第二天荣书记给我打来了电话,“冯市长,昨天见面后的感觉怎么样啊?”
我苦笑着说:“荣书记,谢谢你。我和她不合适。”
她很诧异的声音,“为什么?这个女孩子很不错的。相貌、品格都很不错啊。”
我说:“是,她确实很不错。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她顿时就笑了起来,“我问过她了,她对你的印象很不错哦。她觉得你看上去很干净,也很沉稳,觉得有一种安全感。人家都不在乎你结过婚有孩子的事情,你担心什么啊?接触一下吧。”
我急忙地道:“荣书记,我对她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觉得她就像是自己的晚辈一样,不可能会有那种感觉的。”
她:“。。。。。。你呀。”
我苦笑着说:“荣书记,对不起。谢谢你。”
她叹息着说道:“算啦。婚姻是需要缘分的,看来你们的缘分不到。不过我觉得怪可惜的。好了,不说这个了。冯市长,滨江路的规划设计什么时候出来啊?我想尽快上会研究呢。”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荣书记,规划设计方案基本上出来了。不过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大满意,但是却又一时间想不出来究竟是哪个地方不对劲。我尽快吧,下周的时候我再和设计单位一起看看方案。”
她说:“这样,下周我们一起先看看吧。你觉得有缺陷,那就肯定有什么地方没有考虑周全,或许我们一起能够发现其中的问题。”
我说道:“行。”
她随即就笑着问我道:“冯市长,你是不是处女座的人啊?”
我顿时愕然,“处女座?什么意思?”
她在电话的那头笑道:“冯市长,看来你的心态确实是老了。星座啊,现在很多年轻人都喜欢用星座去看一个人的『性』格的。呵呵!我也是听我孩子讲的,有一种说法是,处女座的人总是喜欢追求完美,眼里容不下一丝丝瑕疵。你说你总觉得我们滨江路的设计有问题,但是又一时间找不到问题出来哪里,我一听你这话就觉得你是处女座了。”
我禁不住也笑,“这样啊,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荣书记,下周我叫上相关的人一起到你那边来,然后先看看现在的设计方案吧。”
她给我介绍女朋友的事情总算是有了个了结,这让我感觉轻松了不少。
我在家里陪了孩子一整天,中午母亲做了不少的菜。可是我发现自己在感觉到家的温馨的同时却又有着一种空落落的感觉。很想给朱丹打个电话的,但是孩子却一直在缠着我。我不忍拒绝孩子,同时心里也有一种内疚,所以也就放弃了与朱丹联系的想法。
可是我想不到的是,就在晚上,当我刚刚吃完了饭的时候,我接到了一个电话,“冯笑,你还能干听出我的声音来吗?”
我耳朵里面的这个声音太熟悉了,让我顿时就有了一种激动,“当然。你现在在什么地方?新西兰?”
她却没有回答我,“你搬家了?在什么地方?”
我顿时明白了,“你回来了?”
她说:“我在你以前住的地方等你。别墅那里。”
随即她就挂断了电话。
我怔了一会儿后,急忙地收拾了一下然后开车出门。此刻,我的心里有一种难以抑制的激动。
我到达那里的时候,见到小区的外边停着辆红『色』的跑车,在跑车旁边我看到了一个女人。女人穿着件柔软的咖啡『色』长裙,嘴唇猩红,发髻高高挽起,鼻翼两侧粘着几粒细小的沙粒。她定定地看着我,半晌后才叹息着说道:“冯笑啊冯笑,小日子过得不错嘛,都成相扑运动员了。”
这是我们上次分手后第一次见到她。有那么片刻我恍惚起来,仿佛我还是在新西兰,那时候她是那么的年轻漂亮,而眼前的她虽然模样相同但是气质上却有了很大的改变。她已经不再是一个少女的形象了,而是少『妇』。
“你哑巴了?”她笑着说,“我还没吃饭呢。我特想吃重庆火锅。”
这样,我们就去到了一家火锅店。她像条饥饿的豺狗,很快将桌上的菜一扫而光,我只好又给她点了几样菜,我看着她略显疲惫而又饕餮恶食的模样,本来想和她说话的,但是却觉得还是保持沉默为好。
后来,她放下了手中的筷子,用纸巾将嘴巴和手指擦了又擦,从包里掏出一管口红不慌不忙地涂抹了起来。当她把葱绿『色』的围裙解下来时她叹了一口气,木木地凝视着我,心不在焉地说:“这里的火锅真难吃啊。”
我忽然感觉到了她对我有一种陌生,禁不住地就问了她一句:“你是谁啊?还是章诗语吗?”
她瞥了我一眼,随即就笑了起来,然后朝我眨了眨眼,说:“我是谁呢?这个问题我真的要好好想一想。”
吃完饭后她对我说:“你跟着我。”随即她就跳上了那辆红『色』跑车朝前面风驰电挚而去。我急忙地开车去跟上。
后来,她的车在郊外一处偏僻的地方停了下来,我们很快地就站在了一颗大大的海棠树下,她向前跨了一步然后来犹豫地抱着我。
她身上的香水味道很淡,我闭上眼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她脖颈间熟悉的香水味,一双臂膀始终没有将她揽入怀里。如果有路人经过,会看到一个女人紧紧拥搂着一个男人,而男人的手臂却弯曲着举向空中,犹如不得不缴械投降的俘虏。
后来她猛地推开我,用一种极度厌恶的眼神剜着我,似乎要把我所有的骨肉剔下来,“我想喝酒。”她不耐烦地说,“我真的想喝酒!”
我不禁苦笑,“这里可没有酒卖。”
她顿时就笑了起来,“放心好了,我自己带了,带了一箱小瓶的二锅头。”
我有些诧异,“你,你还带了什么?”
她顿时沉默了。
我听说她找了个外籍华人,而且这个外籍华人据说是一个雕塑家。我曾经去网上查过新西兰华人雕塑家的信息,竟然意外地发现了他与章诗语的合影。同时也看到了他的作品。
他最有名的一组作品叫“时光的种子”——所有的人,无论男女,都长了一颗蝌蚪般的圆润头颅,胸部犹如得了症般耸然隆起,而他们的双手总是漫不经心地护住私部,仿佛这个世界上,时光从来就没有流逝,而是被人类秘密储藏在精囊或者子宫里。他和他的父母都很有钱。
她在看着我,“走吧,我们找个地方喝酒去。”
我木然地、情不自禁地在朝他点头。我不知道是为什么不能拒绝她,也许是她曾经的美丽给我留下的深刻印象,或者是我不敢得罪『性』格有些怪异的她,更可能的是久别重逢的这种感觉让我不忍拒绝于她。
就在附近的一家小旅馆里面,很简陋的一个地方。她真的带了一箱小瓶的二锅头。
我们先就着鸭脖子喝了一个,喝完后她久久地看着我,她的瞳孔在嗡嗡的静电流声中变成了幽碧『色』。
“再来一个吧。”她随手扔给我一瓶,“我记得你很能喝酒啊。”
我拧开瓶盖喝了一小口,解释说,我现在很少喝酒了。
她说:“那你今天喝不喝?”
我说,狠狠地声音,不知道是在和谁赌气,“喝!”
等我们把第二瓶喝完,我酿跄着站起来走到她跟前,她仍在破旧的沙发上偏腿坐着,这样,我只能把她的脑袋紧紧搂在日渐隆起的小腹上。她的身体开始遭电击般抖动。如果没有猜错,她一定在嘤嘤哭泣。我将她搂得更紧,像搂着自己的影子。
她挣扎着直起腰身去将灯灭了。在我的印象中,她好像不大喜欢在明亮的光线下。
这天晚上她比以前的任何时候都疯狂。当我们从咿咿呀呀的木床上滚落到地板上的时候,我发现快要下雨了,窗外耀眼的闪电在污秽的白『色』墙壁上劈开一朵又一朵诡异的波斯菊。我流着汗顺手将薄被抻到『潮』湿的地上。。。。。。在一阵紧似一阵的雷声中,我们仿佛似两条垂死的鲶鱼纠缠厮打在一起。我唯一的感觉是她是一个男人而我是一个女人。当我试图将她的压倒在身下时她猛地扑倒我,重又稳稳坐上我黏糊糊的身体上。
当另一簇闪电在漆黑的房间瞬息盛放时,我看到她正睁着眼在死死地俯视着我。
我闷哼一声,将仿佛不再属于我的身体挺动得更加勇猛。。。。。。最后几秒来临时,我惊讶地发现我们已经滚到了床底下。在一波一波的痉挛中,我凝望着的是黑魆魆的床底。
我们拥抱着从床底下滚出去,她一声不哼地从我身上爬起,半晌后才商量着问我:“不如。。。。。。我们再喝点?”
我疲惫地说好吧。她拿了两瓶二锅头。这样,我们坐在有些冰凉的地板上『裸』『露』着身子继续喝酒。窗外的雨点也终于落下来了,我们听着噼里啪啦的雨滴急促地击打着窗户的玻璃。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我的头还在眩晕,只要一睁眼世界就极速地旋转,同时喉咙里有异物在上涌。等我终于镇定下来大声喊着“诗语诗语”时,忽然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哎!终于醒了啊?”
我耸身而起,一张方正的脸淡淡在扫视着我,除了这家小旅馆的老板还能是谁呢?“你怎么进来的?”我愣愣地乜斜了她一眼。
他说:“我看到你房间的门是开着的,怕你掉东西,就进来看看。结果发现你『裸』睡在这沙发上。”
我慌『乱』地拽了条被单盖住下身,磕磕巴巴地问道:“你没看到。。。。。。那谁吗?”
他说:“好像一大早就走了。”随即就用一种怪怪的眼神在看着我,“给你一瓶云南白『药』喷雾剂吧。”
我狐疑地看着他,他咧嘴笑了,说:“你去照照镜子吧。”
我这才感觉浑身疼痛。
镜子里的男人还是把我吓到了。浑身淤青,尤其是胸脯上有条渍着血痕的印记。还好的是,我的脸上和颈部是完好无损的。
我极力回忆昨晚的每一处细节,但是却发现一切都是那么的模糊。
楼下她的那辆跑车已经不在了,我试图去拨打她以前的号码但是却发现处于停机状态。忽然想起昨天她给我打过电话,可是即刻却发现那是一个座机号码。不应该是她父亲家的,我对电话号码有一种记忆上的敏感。
拨打过去,可是对方却告诉我说那是一处酒楼的电话。我似乎明白了:昨天她一定是正准备和某些人吃饭的时候给我打的电话,然后就即刻跑掉了。
我不住苦笑,同时在心里告诉自己说:昨天晚上我只不过是做了个带有颜『色』的噩梦。
当然,我知道这是一种自欺欺人。她昨天和我在一起,这是真实的事情。我们许久不见,昨天我们的见面才会变得如此疯狂与放肆。但是她却依然是她,而且比过去更疯狂,她昨天晚上的表现近乎于野蛮。
也许她这次回来就是为了与我有一个了结,昨天夜里她如此的疯狂,只不过是希望在我们彼此的记忆中留下深深的烙印。
她在我身上留下了无数的伤痕,那是她对我薄情的一种报复。但她的内心是有我的,所以才会在昨天晚上有着那么多的激情。我的心里顿时一阵悲凉:对不起,诗语。对不起,你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罢了。我在你的生命中也是如此。
我相信我们不会再见面了,也许此生。
作者题外话:++++++++++++
《名门绯闻:冷少的枕边妻》
作者:卡之洛娃
简介
他步步为营,只为请君入瓮,他百般玩弄却不允许任何男人靠近她!他对她的残忍,不只是为了一己私欲,也是为当年那陨落的一段往事。
她在这场攻守战中沉沦了一颗心,身心疲惫,她想要离开,却不曾想自己竟……
这是小狐狸遇到腹黑老狐狸的故事,道高一尺魔高一丈,扑倒与反扑的都市宠文+爽文,他人即地狱,到底最终谁降服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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