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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识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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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64章 识字了吧

    归德一战,让赴死军西征的首战实现开门儿红。尤其是城里那些建州人搜刮来的财富。已经落入赴死军手中。

    赴死军的战士们正闯进这些人的家里,把他们藏匿的粮食、布匹、金银、钱财等物起出来,装满了一车又一车。战士们正笑嘻嘻的把这些东西分类归置,看到鲁识字过来都笑呵呵的开起了玩笑:“不识字的鲁识字,你那个南都的甜姐姐蜜情人儿是怎么勾搭上的?给弟兄们也说道说道……”

    “滚你娘的吧,老子懒得理会你们这些夯货。”每当战友们提起香兰的时候,鲁识字心中总是泛起一阵甜蜜,右手忍不住的伸到胸前,去摸那封贴身珍藏了好久的书信。

    “你和那个女人是不是睡觉了?美意不美意?”

    这些粗俗而又善意的玩笑,鲁识字已经习惯了,总是以更加粗俗的笑骂回敬:“老子是你小爹,和你娘睡了呢……”

    在一片夹杂了荤腥的笑骂中,总也有几个年长的战友好心提醒:“你小子有好福气,人家姑娘还等着你哩,莫让这么一朵鲜花儿等到凋谢。等这一仗打完了,就是挖窟窿借钱,哪怕是弄下点亏空,也要把那姑娘迎娶到咱们淮西,莫负了人家一片真心……”

    一说起这个,鲁识字心里就是好一阵子温暖,决心早就下过多少回了。只要这回的战事结束。就是跪下磕头也要把熟人荷包里的钱都借过来,风风光光的把林千金娶过门。人家林姑娘这么大老远的从南都到淮西,又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这成亲的排场说什么也不能小了,有鱼有肉的流水席面儿怎么说也要摆三天……

    一看到鲁识字满脸幸福的痴呆样子,战士们就开始大声哄笑:“这傻小子又想娶媳妇喽,哈哈,新媳妇还没有过门哩就想成这个样子,真要等成了亲,早他娘把咱们忘记了,一定是整天被媳妇儿栓在裤腰带上,哈哈……”

    鲁识字也不客气,半真半假的吆喝着:“少他娘说这些没有用的风凉话,俺娶媳妇的时候肯定要找你们借钱借粮,到时候谁要敢哭穷,嘿嘿,我就往他裤裆里丢蝎子!”

    “鲁识字,说你是个夯货还真没有委屈了你,你就那么在乎功劳簿子上的那一笔?”已经有人在给鲁识字指招儿了:“你给咱们忠诚伯好好念叨念叨,让忠诚伯给你开支一笔不就全齐了?你小子这回立下这么大的功劳,怎么说忠诚伯也要给你格外照顾一下子……”

    那些年长的老战友们也纷纷提醒:“你已经是营官了,要是真的想再往上升,就把功劳好好的留着。你们七杀营是大帅的眼珠子。说不准你小子还真能升个副帅什么的……”

    “都是屁话,咱们赴死军都是大帅说了算,什么时候有过副帅?”鲁识字也知道自己的前途一片光明,可副帅什么的就是说笑了。

    “你小子要是不在乎这点功劳,那就好办了,央着大帅把你的功劳折算成田地,把田地一卖不就有银子了?到时候翻新房娶新娘,你小子都是好事儿了,哈哈……”

    把军功折算成钱财,这个主意鲁识字不是没有打过,可整个赴死军的大事小事都是忠诚伯一个人说了算,他要是想赏田地你就是想推也推不掉,忠诚伯要是另有安排的话,你就是有天大的军功也得靠边站,整个赴死军中就没有哪个有资格和忠诚伯讨价还价的。

    “你也别光盯着咱们弟兄几个的那点儿小钱,有这个闲工夫还不如找找路涧丁乙他们这些营官,”老战友提醒道:“好歹现在你也是营官了,对着他们张嘴的话,谁还能就真的驳了你的面子不成?”

    “赞,这是个好法子,对了丁乙和路涧他们哩?我这就先打个借钱的埋伏去!”为了能把林千金风风光光的娶过来,别说是开口央求还不怎么熟悉的路涧丁乙等人,就是腆上脸皮的事情鲁识字也不在乎了。

    心里热着呢。

    “路涧?丁乙?他们还能干啥?在南门处理那些建州旗人呢,你赶紧过去吧,这帮小子一准儿都在那边下黑手哩!”

    “旗人?”

    “对呀,你在这里呆了半个多月了,还他娘装什么糊涂?就是那些跟着鞑子兵过来的旗人呐!不处理掉怎么能成,难道还让他们做俘虏浪费粮食?”

    鲁识字在归德隐匿的时间已经很长了,对于这里的情况早就摸的门儿清。那些旗人多是战兵的家属。可满洲战兵多已在破城之时就击毙了,再这么杀干杀净的话恐怕就有点不大合适了。

    “我去看看!”

    鲁识字牵过马来,一溜烟儿的飞奔而去,后面的弟兄们还在开他们的玩笑呢:“鲁识字这个龟儿子,一说到娶媳妇就猴急成这个样子了,几辈子没有见过女人一样……”

    拱阳门处的杀戮已经进入高潮,宽阔的护城河上漂浮着百十具无头尸体,腔子里的鲜血还在不住涌出,把河水染成了粉红颜色。

    每杀十个人,就有赴死军的战士轮换一次。给以前战死的袍泽复仇,给天上的弟兄们上供,这种事情谁还不想做了?无奈狼多肉少,你要是不抢就摸不到了。

    一个嘴巴上刚刚长出一抹绒毛的赴死军小兵,拎着个还在滴答鲜血的人脑袋不住大声恸哭,噗通跪倒在还没有完全毁坏的引道尽头,把手里的人头高举过顶,对这苍穹厉声呼喊:“爹,你看到了没有?这是鞑子的脑袋……大帅说了,咱们每死一个,就杀十个鞑子就杀一百个鞑子,咱们一家被鞑子祸害了四口人,我就要杀四十个四百个鞑子……”

    “爹,娘,嫂子,侄女,你们看到了没有?鞑子还欠咱们家三百九十九个脑袋哩,你们等着吧,我要跟着大帅杀遍这个天下,杀光人世间所有的鞑子……”年轻的一兵奋力把人头抛上天空,仿佛是拼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咆哮着:“上供啦……”

    小兵近乎疯狂的凄厉呐喊让围观的老百姓立刻就狂热起来,不住推搡赴死军战士组成的人墙:“我家里有人叫鞑子祸害了。这个仇不能不报,我们也要杀人……”

    “赴死军的军爷,行行好吧,给我个报仇的机会,我们一家老小,不管是死了的还是活着的,永远不会忘记赴死军的恩德……”

    要不是赴死军战士们尽力挡住这些汹涌的人群,老百姓早冲过来把这些绝望的鞑子撕成了碎片。

    虽是群情汹涌,但下面的战士们足够维持这里的秩序,丁乙最恼火的是手下的那些弟兄们。

    这些小王八蛋们就好像是见了腥的猫儿一样,使劲的往前钻,争抢着为数不多的贡品。气的丁乙举着叉子柄来回拍打自己的这些手下:“抢什么抢,没有出息的东西,再等几天还会有贡品的,能上你们杀到手软,就是说你呢,还往前钻……给后面的弟兄也过过瘾……往后站往后站,再抢老子把你扔河里去,哈哈……”

    丁乙和路涧举着叉子,哈哈大笑着用叉子柄夹头夹脸的胡乱拍打,终于把两个先锋营的手下们给打了回去,让后面的弟兄有上供的机会。

    一看有了上供的机会,立刻就挺出来一大票人。

    “该你们几个了,嗯,就是说的你们,十个,不能多了啊,大伙儿都是十个,谁也不能多了……”丁乙郑重其事的说着屠杀的规则。

    “癸字营谢谢先锋的弟兄们了。”一字排开的战士们早就准备好了,为首的一个队官冲着丁乙拱手为谢。

    “谢啥呀,真是的,都是自己的兄弟嘛,有这样的好事儿也不能忘记弟兄们。”丁乙憨厚的笑着,把大刀递到癸字营战士的手中:“都利索着点,后面想上供的弟兄们还很多哩……”

    “我不用刀,就用咱们的叉子,”癸字营的队官面孔都有些扭曲了。攥着叉子的手青筋暴起,还在微微颤抖:“我家里的婆姨都要临盆了,被鞑子一枪挑破了肚子,一尸两命。我要是用刀的话,天上的婆姨和没有见过的娃娃须都不高兴了……”

    “好,随便你……”

    也不分什么男女,也不管什么老幼,顺手提出来十个鞑子,让他们跪在门前的浅水当中……

    癸字营队官对着一个不瞒三周的孩子举起了叉子……

    叉子下面的满洲少妇似已崩溃。疯了一样扑将出来,把孩子揽在自己怀中,撕心裂肺的叫喊着:“饶了我孩儿吧,饶了我孩儿吧,他还不到三岁,我愿意代他去死……”

    癸字营队官的面孔已经扭曲的不成个样子,狰狞的如同厉鬼一般,比这个少妇更加疯狂,一把攥住少妇的衣裳就把她提了起来摔在泥泞当中:“不满三岁?老子的孩子还没有出娘胎呢,就叫你们祸害了。换做你是我,这个仇怎么说?你给我说说,怎么说……”

    少妇披头散发,身上的泥水淋漓,不顾一切的大喊:“我愿意补偿,我愿意陪你睡觉,怎么样都行,只要你饶我孩儿不死……”

    “滚,”一脚把少妇踹翻在泥水当中,叉子再次举起,癸字营队官脸上再也没有狰狞恐怖的神色,反而是一片慈祥,喃喃的念叨着:“我的好孩子,爹爹无能。今日才给你报此血仇……”

    “慢动手!留人!”一骑快马接连撞到几个人,马上骑士飞跑过来。

    这样的情形之下,居然还有叫喊“刀下留人”的,众人无不侧目。

    丁乙哈哈大笑着:“倒是把鲁家兄弟给忘记了,让我们占了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哈哈。”

    来人正是鲁识字。

    鲁识字一把推开癸字营队官,呼呼带喘的大喊着:“刀下留人……留人……”

    癸字营队官一看是鲁识字,犹豫了好半晌子,终于让开几步:“好吧鲁识字,破归德你们七杀营的功劳最大,我们兄弟就给你这个面子,你先上供吧。”

    “是哩,是哩,是这么个理儿。”丁乙大大咧咧的说道:“鲁兄弟你功劳大,大伙儿承你的情念你的好,你挑吧,挑出哪个算哪个,不过最多不能超过十个……”

    归德之战,首功自然是七杀营,大伙儿心里都清楚。

    要不然丁乙也不会对鲁识字这么客气,抡起资格,他鲁识字才是后辈,和丁乙等人差远了。

    “这些人不能杀,不能杀呀……”鲁识字本就不是个伶牙俐齿的,一时还真说不清楚,只是说不能杀了这些老幼妇孺。

    “你说什么?”众人都愣住了,仿佛听到了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就连外围的百姓们也是万分诧异,也不呼喊叫闹了,齐齐注视着鲁识字。

    “丁大哥,这些可都是女人和孩子,还有就是手无寸铁的老人,咱们可不好杀了他们的……”

    丁乙愣怔了老半天,仿佛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一般:“鲁兄弟,你是开玩笑的吧?我怎么不明白你的意思?你要是想过瘾,由着你挑十个顺眼的,弟兄们也算对的起你七杀营了吧?”

    “我是说饶过他们!”

    鲁识字终于把意思说明白了。

    “饶?饶这些禽兽?”丁乙总算是明白了,恍如受到最大的侮辱一般,顿时就暴怒起来:“你是不傻了?鲁识字,你说的什么屁话?差个二人过来说这些,老子一叉子捅死他你信不信?”

    还是路涧沉稳一些,赶紧过来细问缘由:“是不是四叔给你说过什么?是不是大帅另有安排?你给大伙点个由头,弟兄们也就明白了……”

    鲁识字是最先接到进攻归德的军令的,说不准这里头有李四的什么安排,若真是这样的话,若真是李四有什么安排的话,还真就不好杀光杀净了。

    “不干大帅的事情,这些人太可怜了,我们都是军人,怎么能对这些人下手……”

    “我日你祖宗……”暴怒的丁乙如疯熊一般猛然发动,一脚就把鲁识字踹翻在泥水里头,不住的破口大骂:“你说鞑子可怜?他们可曾可怜过咱们的同胞姊妹?你问问周遭的这些老百姓,这些人的罪孽就是再死十回也不够……”

    “他们不可怜,他们哪个没有祸害过咱们?祸害是还少了么?哪一家没有天高地厚的仇恨?你可怜他们?”路涧也是被气坏了,一把就将鲁识字揪起来,单手一指面前的几百鞑子:“你可怜的是他们?”

    可怜鞑子,完全就是荒谬到无法再荒谬的事情,已经不再是荒谬这么简单,完全就是忘本,就是忘记赴死军肩头的责任。

    “孩子?咱们的孩子死的还少了么?想想泗州之南那些没有车轮高的孩子,想想那一个个满是尸体的村镇,想清楚了你再来见我!”

    路涧一把就把鲁识字扔出去,还愤怒的大叫着:“枉四叔如此器重于你,你他娘还是不是赴死军?”

    “我是赴死军,七杀营营官鲁识字,”在泥泞当中腾的站起,如刀削斧剁一般笔直,鲁识字脸上的泥水抹也不抹,厉声叫喊:“可咱们都是人,不是鞑子那样的禽兽。咱们若是把这些人杀了,咱们与禽兽有什么分别?与鞑子有什么分别……”

    “咱们和鞑子有分别,今天我就代四叔再好好的教教你,”路涧和鲁识字鼻子对着鼻子脸对着脸的大喊:“赴死军就是要比鞑子更加禽兽,比他们更加疯狂,这是四叔亲口说的,你连四叔的教导也忘记了么?”

    一提到李四,纵然鲁识字是七杀决死兵中的最精锐,依旧是先矮了三分,口气也不如以前强硬:“大帅的话没有错,可那是在战场上,是面对辫子兵的时候。大帅不是让我们屠杀这些老百姓,就是要杀,也得等候大帅的命令……”

    “放屁,这些人是老百姓?他们是鞑子,不管是战兵还的百姓,都是鞑子,”路涧比鲁识字的声调还高,脖子里的青筋根根暴起:“四叔亲自说的,三万里河山无处不是战场,无处不是屠场。人不分男女,地不管东西,都要战斗!这就四叔的命令,你敢不从军令?”

    “路营官,路营官,我们营官被火雷车震坏了脑袋,一时间还不清醒呢,我带他去看看郎中……”这边已经闹了起来,早有七杀营的战士过来。

    杀鞑子就是杀鞑子,天经地义最无可辩驳的事情,怎么鲁识字会唱这么一出?大伙儿唯恐士气的少了,他居然这么个说法,真让七杀营的东西无地自容。

    可鲁识字好歹也是七杀营的头目,说什么大伙儿也要帮他把这个场子圆下来……

    “不,我清醒的很,从来没有如现在这么清醒过,除非是大帅亲口说出屠杀的命令,否则你们谁也不能下手!”鲁识字也是喊的声嘶力竭。

    “路涧,甭搭理这个混账东西,咱们干咱们的,等大帅来了,有他的苦果子吃……”丁乙对着老百姓大叫:“我还就不信了,杀鞑子还能有错?乡亲们,你们说鞑子应该不应该杀?”

    “杀,全都杀了!”

    “碎尸万段,点天灯!”

    就在鲁识字和众人急头赤目争执之时,一个十来岁的满洲孩子猛然发力狂奔,接连从两名赴死军战士腋下钻过,疯狂的大叫着:“我不要死,我不要死,你们饶了我吧……”

    路涧只是看着,甚至连一点阻拦的意思也没有。

    暴怒的人群立刻骚动起来,呼啦抄一下子就把这个脱离赴死军包围的鞑子小孩儿给围住了,无数双大手齐下,无数只大脚狠踹,只隐隐听到鞑子小孩儿发出半声惨叫……

    好半天之后,身上还带这星星点点鲜血的人群散开,冲着赴死军这边大喊:“赴死军的弟兄,再放一个出来,多放几个……”

    丁乙有点恼怒的看着鲁识字:“看到了没有?这才咱们同胞的心思。”

    “还看什么看?想上供的赶紧!”

    眼看着十来个赴死军的战士手持武器过来,那些鞑子仿佛找到了什么救星一般,齐齐的往鲁识字身后躲闪:“恩人,救救我们,救救我们,我们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那个鞑子少妇知道眼前这个打破归德城防的汉子就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不住的哀求:“救救我的孩儿,救救我的孩儿,怎么报答恩人都行……”

    “杀!”

    丁乙大叫着。

    鲁识字猛然暴起,一把就揽住了丁乙的腰身,手里的铁黄瓜使劲的抵在丁乙的胸前:“都不要动,都不要动,再动我就引爆……”

    鲁识字通身都是泥水,手里还紧紧攥着铁黄瓜。

    场面为之一窒。

    谁也明白想到鲁识字会唱这么一出。

    一个名动天下的英雄,一个杀鞑子的大英雄,为了这些鞑子竟然用武力威胁自己的战友。

    丁乙嘿嘿的笑着:“你能啊鲁识字,连我你都敢威胁了,你可真能,爷爷是怕死的么?”

    “我知道丁大哥是不怕死的真英雄,可今天实在是出于无奈,只要丁大哥下令饶了这些人,我鲁识字给你磕头请罪,你就是打死我也行,只要大家饶了这些人吧……”

    “爷爷用铁黄瓜杀敌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玩儿尿泥呢。爷爷跟着大帅征战的时候,你在哪里?给我玩儿这个?”

    “丁大哥,我不是吓唬你,我是当真的,”鲁识字把手里的铁黄瓜一扬,声音里竟然带着哭腔:“我是当真的,你们不要逼我,千万不要逼我,七杀决死……”

    “我呸,你也配提七杀决死,平白污了大帅的教诲!”

    一个大英雄,归德百姓心目中头一号的大英雄,转眼之间就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老百姓们反应过来之后,气的一挑三尺的大骂:“可怜鞑子?鞑子可怜过谁?鲁识字你个忘了祖宗的王八蛋,竟然如此,真真的民族败类,赴死军的脸面都让你丢光了!”

    鲁识字的老长官,庚字营营官程子栋也是气的大骂:“鲁识字,你这是叛国叛军,你这是背叛大帅……”

    “我没有,我没有背叛大帅,我没有,”鲁识字已是泪流满面:“我绝对没有背叛大帅,这事情要等大帅定夺……”

    “鲁识字,我庚字营中最看好的就是你,走到哪里我都会骄傲的说鲁识字是我手下带出来的好兵,我骄傲啊!”作为鲁识字的老长官,程子栋很清楚这个以前的小兵前程似锦,居然堕落成这幅模样,怎能不痛心疾首:“识字啊,难道你不是汉人?难道你是鞑子?”

    “我是汉人,我不是鞑子!”鲁识字已经是满眼泪水,极力的分别着:“我的老爹,还有我嫂子,还有几岁大的侄女,都让鞑子给祸害了。我恨不得杀光天下的鞑子,只要是打鞑子的事情,我什么时候也落下过。可这些都是老幼妇孺,咱们要是杀了,和鞑子也就没有分别了……”

    “以后你鲁识字不要说是我庚字营出来的,也不要提我庚字营半句。”

    鲁识字崛起速度之快让人瞠目结舌,又是忠诚伯一手栽培,用不了多少日子,就是一颗耀眼的名将之星。这么一闹,顿成民族败类。

    那些鞑子也没有想到鲁识字竟然会为了自己这么做,畏畏缩缩的闪避在鲁识字身后,尽量让身子更加靠近这个救星。那个鞑子少妇紧紧的贴着鲁识字的身子,也不知是恐惧还是希望,说话都不利索了:“恩人,满洲人的恩人,孩儿,这就是救星,这就是救星……”

    “路涧,你退下去,你那手我也会,别逼我。”

    已经悄悄移动到鲁识字身侧的路涧确实是想猛然发难,把鲁识字控制住。可鲁识字是谁?是七杀决死兵的首领,最清楚这种战术了,一眼就看破了路涧的动机,把身子一移……

    “原来你是看上鞑子的女人了,嘿嘿,枉人家林姑娘对一片真心,这才是真的瞎了眼,没有看出你就个民族败类!”

    一说起林千金,鲁识字心头就是好阵子剧痛,却不得不大哭着叫喊:“路营官,不要是和我玩儿这一套了,正面拼杀我不如你,攻心战这一套你不如我。我求求弟兄们,饶他们一回吧……”

    “饶?你看还有可能饶了鞑子么?”丁乙不住冷笑。

    外围的赴死军战士已经站成一个多半的圆圈,把道路封锁的死死,后面是深阔的护城河,就算是鲁识字引爆铁黄瓜也出不去。

    赴死军的战士们以缓慢的速度逐渐收紧包围圈,那些鞑子愈发惊恐,如被群狼围住的羔羊一般,拼命的往鲁识字身边凑近……

    “你们都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鲁识字本就是叉子兵出身,最清楚叉子兵的战术,一旦发动,眨眼的功夫就能杀光身后的这些人:“再靠前我就真的引爆了……

    “你敢……”一声不太大的声音里充满了轻蔑和愤怒,登时就让周围的赴死军战士们欢声雷动:“大帅来了,大帅来了……”

    李四李大帅,大明忠诚伯的名头实在是太大了!

    似乎是畏惧或者是敬仰,拥挤的人群自动闪出一条道路。

    李四飞身下马,大踏步过来,或许是真的怒了,脚下的泥水踩是四溅。

    踩着没到小腿儿的泥水,径直来到鲁识字面前,李四面色铁青,阴沉着个脸,仿佛是从喉咙里挤出声音一般:“放开丁乙。”

    鲁识字下意识的把手一松放开了丁乙,丁乙也不闪开,恼怒的提拳就打。

    鲁识字丝毫也不闪避,生生受了丁乙两拳,被打的口鼻是血,极力的站稳身子啪的一个军礼:“大帅……”

    李四更不搭话,抡圆了马鞭抽在鲁识字的脸上,一个字也不说,没脑袋没屁股的暴打。

    鲁识字被打的皮肉横飞,脸上起了几道淤痕,却不敢闪避,直挺挺的承受李四的马鞭。

    李四也是气恼到了极致,一脚踹在鲁识字小腹上……

    鲁识字身子一仰,被身后的鞑子架住,软软的滑到在泥水当中。

    “起来!”

    “是,”鲁识字艰难的站起,尽量使自己站的更加整齐,又是一个军礼。

    又是一脚,鲁识字被踹的栽倒在泥水当中,好半天爬不起来。

    李四的名声,在这个天下就没有不知道的,尤其是这些引颈带宰的鞑子,本就恐惧之极,知道面前这个暴揍鲁识字的人就是李四之后,脑袋都不敢抬一下。

    唯有那个满洲少妇,费尽了力气把鲁识字搀扶起来。

    鲁识字弯着腰,已经站不直了。

    再一脚,轻易就把这个名动天下的七杀营营官踹翻在泥水当中,李四大声命令:“起来!自己站起来,我不想看到我战士让鞑子帮忙。”

    那少妇又要搀扶,却被鲁识字奋力挣脱,几次起身又几次栽倒,终于摇摇晃晃的站起身子……

    “忠诚伯就是忠诚伯,这样的汉奸就得活活打死。”

    “忠诚伯打的好!”

    尽管外面的老百姓一哇声的叫好,里面的赴死军战士无论上下都抿着嘴巴,一字不发。

    眼看着鲁识字被打的连半条命也不剩下,这些站在水里的鞑子们都畏惧了,眼巴巴的看着鲁识字艰难万分的站起,更是不敢说话。

    “为什么?”李四咬牙切齿的问道。

    “大帅,咱们不能做鞑子那样的畜生……”

    “别给我说这些,你是谁?”

    “赴死军七杀营营官鲁识字!”

    李四直直的看着鲁识字,也不回头,高声断喝:“七杀营服营官赵启峰何在?”

    “赵启峰在,”一个汉子挺身而出,啪就是一个整齐的军礼。

    “从这一刻起,你就是七杀营的营官!记住七杀营是干什么的,为什么叫做七杀营。”李四还是头也不回。

    “赵启峰明白!”

    名为七杀,就是要彻底贯彻七杀令的。

    李四死死的盯着鲁识字的眼睛:“若今日是我,你是不是也敢威胁?”

    “属下不敢,”鲁识字忽然就放声大哭起来:“大帅,我不是真要杀自己的弟兄,我是要他们等到大帅过来再行定夺。大帅最明白事理的,不会如此屠杀……”

    如同没有看到在河面上浮浮沉沉的尸体一般,李四话音里的杀气所有人都感觉的到:“我要是下了这个命令呢?你是也不是也要抗命?”

    鲁识字身子一抖,仿佛再也支撑不住,猛然跪倒在李四脚下:“大帅,你不能啊,不能这么做啊,这些都是女人和孩子,还有上了年纪的老人……我愿意……我愿意拿所有的军功来和大帅交换,换这些人一条活路,求大帅放他们一回……”

    鲁识字不住磕头,脑袋上的泥泞糊的满脸。

    “你是汉人还是鞑子?”

    “大帅,我是汉人……”

    “你的家人是怎么死的?为何入我赴死军?”

    鲁识字大哭着:“我家里人都让鞑子杀了,我是为了报仇这才加入……”

    “你本有大好前程,若就此作罢,还是我赴死军的战士。若是再执迷不悟为鞑子求情,哼哼,你就是民族败类,其中的利害你可要想清楚了!”李四的语气都带着霜呢。

    看到鲁识字这样的救星都是如此,满洲妇孺知道今天已是无幸了。

    “大帅,就给他们一次机会吧……”鲁识字苦苦哀求,反复身后的那些人就是他的什么亲人一般:“军功我都不要了,就抵这些人一个机会……”

    “自这一刻起,我赴死军中再也没有你鲁识字这一号人,你也不是我赴死军之人……”

    “大帅……”鲁识字如早雷轰一般。

    荣耀而又神圣的赴死军,曾是鲁识字所有的骄傲,顷刻之间这些东西就没有了,就烟消云散了。

    丁乙也是同样阴沉着脸色,小步上前:“大帅,这些鞑子……”

    “下去,都给我下去。”李四暴躁的怒吼着。

    丁乙尴尬的想笑一下,却不得不讪讪的退下。

    李四揪起瘫软的鲁识字,厉声喝道:“你被赴死军除名了!你以前所有的战功和所有的贡献换来了你想要东西,从此以后,你和赴死军再没有任何瓜葛……”

    鲁识字心如死灰一般,知道自己失去了最宝贵的东西,心里还一阵子空虚,虚脱一般软软的说道:“谢谢大帅饶了他们。”

    “城北有块沙滩,算是我赴死军酬劳你的军功。”李四和鲁识字脸贴着脸,面色扭曲的说道:“从此你我谁也不欠谁什么了?这些鞑子要是敢出来一步,立斩之,每季我都会派人统计其中人员数量,若是超过现在的人数,必然减丁……”

    “谢大帅!”

    闻得李四饶恕了自己,这些鞑子如闻天赦,似获重生一般欢呼起来,面对四下里的腾腾杀气,还是一动也不敢动……

    李四似乎又 对鲁识字说了句什么,鲁识字面色之间立刻就是一片茫然,仿佛听到了世间最不可思议的事情。

    “赶紧滚吧,若让我再见到这些鞑子,必杀的鸡犬不留……”

    鲁识字满面茫然,如刚刚认识李四一般,上下打量了这个天神一般的大帅几眼,终于低下头去。艰难的从泥水当中拔足而出,一步一步艰难的往北行走。

    那些鞑子一点儿也不敢离开鲁识字这个救星,紧紧的跟在身后。

    两旁不时有砖头瓦块飞出,砸的这些满脸泥水的鞑子头破血流,一些小孩子还在高声叫骂着:“大汉奸领着鞑子跑,忘了祖宗的大汉奸,死了进不去祖坟的大汉奸……”

    鲁识字低着头,尽力的挪动脚步,脑海中一片混乱,直到出了北边的拱辰门,似乎才想清楚了一点儿,才明白李四最后一句话的意思,喉咙里如发出如野兽一般的咕噜声,已是热泪满襟:“大帅,我明白了!”

    怀里的孩子声音还在颤抖,小声的问着:“额娘,咱们安全了么?我好怕……”

    少妇极力做出一个微笑,轻轻抚摸孩子的脑袋:“不怕,不怕,没事了,没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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