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寒假工（二）
李凡拙找的第一份兼职是一个冰库的搬运工，他欣然前往，毕竟他找不到其它工作了。
冬天很冷，而冰库更冷。
那是个周六，他作为工贼去补正式工的工作。什么工贼呢？工贼就是正式工休息时，比如节假日，比如周六周天，像李凡拙这样的临时工就会补上去，替他们做他们没能完成的工作。由于是临时工，自然没有正式工那么高的待遇，而且一般都是那种出卖体力的简单工作，上手很快。
一打开冰库，一股寒冷的气息就扑面而来，那是零下的温度，还好李凡拙和那些搬运工一样，穿着公司备的军大衣，可稍稍抵御寒冷。
“哟~~，这么小的年纪就来干这个？”
有个正搬运一个大箱子的大汉见着李凡拙走了过来，惊叹了一句，语音中还带有长城市独有的湘音。
“嗯嗯，大叔，我满十八了。”
“哈哈哈哈，这里可不太关心你满不满十八。你瞧见那个人没？那个瘦瘦矮矮的那个？”
“嗯嗯，看着了。”
“他还只有十六，就来了。”
“打童工？这不是违法的吗？而且，他没读书吗？”
“违法？小兄弟你真逗！不过他确实已经没读书了，初三没念完就辍学了。”
听着初三辍学，李凡拙又想着说违法了，因为没有念完九年制义务教育，也属于违法。但是一想到他都打童工了，大叔也见怪不怪的，也就没多说什么了。而且，就在李凡拙的家乡，好多都是高中没念完就出来打工了，也有少数初中没念完就来打工了。想来，如果自己如果没有考上大学，大概率也是要出来打工的，也大概率要做这样类似的事。
“来，班长叫我带你，你也别傻站着了。过来搬货，从这，搬到那。对了，你知道怎么码吗？就是放的位置？”
“不知道。”
“哦，第一次干？”
“是，第一次干。”
“好，那你从那边搬过来，我来放，你看着我放，然后学着码。”
“好。”
李凡拙说着就去搬货，开始没用全劲，没能搬动货物，后来知道了重量，也就用尽全力搬了过来。
“小伙子，可以啊！不过，你不能这样搬，这样的大货得两个人搬，万一伤着了可不能继续在这搬货了，赚不了钱了，所以，我们得讲究长久，不能伤着自己。”
伤着自己赚不了钱？这个分析听着是有理，但是李凡拙越想越觉得不太合理。因为受伤第一时间想到不是会痛、对身体有害吗？怎么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赚不了钱？李凡拙不是个富家子弟，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少爷，他当然知道赚很难赚，特别是辛苦钱，但是没想到钱有这么难赚。
搬了一上午，果然如同那个大叔所说，手都搬累了、搬酸了，他那样做果然不是长久之计。中饭这里不管，只能自己去买饭。李凡拙没有脱离大部队，因为他知道大部队能找到最便宜且最好吃的饭，这是他在帮他爸打灰的时候总结出来的道理。工地打灰的旁边总有一家物美价廉的小店子，而工地工作的大部队总能找到它。
也就不到五百米，他们确实到了那个物美价廉的小店子，小店子没有店面，只搭了几个棚子，做的是快餐。菜量是一定的，两荤一素，荤的是辣椒炒肉、炒鸡蛋这类的家常菜，素一般是大白菜、红杆菜之类的当季菜，因为便宜。饭呢？饭是管够的，不是精粮，是粗米，原因嘛，当然是为了控制成本。
大叔们，包括那个瘦矮的小年轻都是一大口饭，就着一小口菜这样吃。他们时不时菜不够，还吃着不锈钢盘里的酸菜就饭，因为酸菜免费，当然也没免费到能让搬货大叔随意夹。记得有一次，带他的大叔疯狂夹酸菜，被老板娘看着了，拿着炒菜的铲子追。
“不是说酸菜免费吗？怎么还打人？”
“免费个锤子！你再这样搞，以后酸菜就没了！我这么多好菜，饭还管够，只收你们十块钱！可是在做良心生意！你们这群饿死鬼到好？酸菜没端上来多久就见底了！”
“那不是你的菜给得太少了？”
“好好好，你个没良心的！那你以后别来！来了我们也不做你的生意！你就去吃商场那种二十好几的饭！”
听到这个，大叔直哆嗦，那个饭他可吃不起。那个饭不仅贵，菜还少，而且味道淡出个鸟来，别说就饭了，就是干吃也不痛快。像他们这类做惯了体力活的人，没有盐肯定是不行的，他们吃的菜不仅要咸，还得足够辣，这样不仅美味，而且能下饭。
“好了，好了，算我错了，我不夹那么多酸菜就是了！”
“老板娘，你就饶了他吧！他是饿坏了、穷坏了！”
“谁没有饿？谁不穷？你们叫我一句老板娘，我真就是那发了大财的老板娘了？我也有家要养，也有孩子要读书啊！”
说着说着，老板娘就放下了锅铲，软了下来，眼里也流出了些许泪来。
“好了，好了，老婆子！这不还好好的吗？天塌不下来。”
“是啊，我们以后注意就行了！”
后来在众人和他老汉的安慰下，这段闹剧也就停了下来。
这样闹剧，李凡拙之前见得少，但是一来这里打工后见了不少。
比如，那个瘦矮的小孩在电话里经常用着江西方言和他妈吵架，要不就是又乱花钱了，要不就是不要学坏的话。在李凡拙看来，他除了吃饭后会买瓶饮料，偶尔去网吧打游戏外，乱花钱肯定算不上。因为李凡拙见过真正的乱花钱是什么样的，就像胖子那样，买双鞋子要好几千；就像陈公子一样，几千一瓶的茅台一顿饭要喝好几瓶，几千乃至上万一位的按摩费用说请就请，而且一请还好几个。就跟李凡拙自己比，他李凡拙偶尔也会去吃一顿鸡公煲或者黄焖鸡米饭，这样对江西童工来说都属于是乱花钱了。学坏？不存在的，他在这里打工，力气可以说是都用完，一下班在合租房的喧嚣中都能安然入睡。而且，打游戏这样的事也算是学坏，他的确有学坏过。但是，打游戏就算学坏的话，那么李凡拙寝室里的每个人都算坏人。而且，李凡拙相信，这个社会很大一部分都打游戏，特别是年轻人，那么他们都是坏人？这显然不是！
又比如，有个大叔，不是带李凡拙的大叔，是另一个大叔。他因为在外边按了个摩，那种不正经的按摩，花了三百块，被老婆知道了，追到了搬货的地方打。最后还是班长以再打就叫他工作的话，让她老婆停止了打闹。按摩算个事吗？当然！特别是不正经的，可以说是犯法！但是要说犯法，胖子成年那一天，他们宿舍的人包括陈林在内，几千块一乃至上万的一夜，那要怎么说呢？
连着上了两天，周六周天，李凡拙收获442块。为什么是442块？因为两天的工钱250块一天，两天就是500。然后两天的中饭和晚饭要到那里吃，早饭在食堂五块一次，然后地铁费两块一次。这样一扣就是442块。
钱！是真难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