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牛奶
“哒哒哒。”
清脆的脚步声从大街尽头处响起，随后渐渐向古逝逼近，古逝抬起头，只见一位身着深银色警察制服的短发女子踩着一双长筒战术皮靴正雷厉风行地向他走来。
女子手中拎着一只透明材质的购物袋，购物袋里，好像装着几瓶牛奶。
在看清古逝的装束后，女子脸色忽然一变，就像是生怕会引起古逝不满一般，她立刻停下来脚步，一脸郑重地地向古逝行礼，随即指了指古逝身旁正在熟睡的黑裙少女，向古逝致意。
警察制服，是同事？
古逝向女子微微颔首，示意无事。
眼前的这位女子举手投足间都流露着一股旺盛的罡气，动作开合简洁有力，她给古逝的第一印象，比起警察，更像是一位军人。
体质凌厉，根骨强硬，古武体系的修行者？
古逝毫无痕迹地将女子的修行状态观测了一遍，按照此世的修行职阶划分，这位女子应该归属于古武系第八阶圣途武者，不论术法，只按照破坏力来归类，眼前的女子，周身罡气若有移山之力，修为大致与元婴初期修士相当。
不过真要与元婴期修士对抗的话，眼前的女子还差得远。
……
“沐沐，沐初雨，醒醒，你不能在这里睡了。”
女子一脸无奈地在少女跟前半蹲下，伸手轻轻摇动着熟睡的少女。
“嗯~柳琳，见到你真好，嘿嘿，我的琳琳~。”被称为“沐初雨”的湖蓝发少女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怎么醉成了这样，来，趁热把牛奶喝了，暖暖身子。”
柳琳一把将沐初雨手中握着的大酒瓶子夺了过来，轻轻地放在了地上，接着从手中的购物袋里取出一瓶牛奶，小心地把密封着瓶口的铝箔盖撕开，将瓶口正冒着微微热气的奶瓶递到沐初雨跟前。
“阿琳，你真好，嘿嘿~。”
沐初雨缓缓直起身子，伸手将奶瓶从柳琳手上接过，放到嘴边一口一口地啜着。
温热的牛奶入口，醇厚而香甜，她感觉整个身子都温暖了起来。
“看你今天工作一直都不在状态，进审讯室坐在嫌疑人对面都能走神。沐沐，你应该好好休息了。”
柳琳柔声道，她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接着说道：“现在都凌晨四点半了，走吧，我送你回家。今天你先在家休息一天，明天再来上班吧，我给你请个假。”
“好的呢。”沐初雨露出了酸涩的笑容，她低下了头，将怀里的军大衣抱得更紧了。
上班吗……
沐初雨闭上了眼睛，轻吸了几口冰寒的空气，胸口微微起伏着。
她其实，是厌恶上班的。
她厌恶没日没夜地呆在审讯室里，面对着那些即便被逮捕了还出言不逊，甚至赤裸裸地扫视着她的身体的罪犯。
她更厌恶使用代表着神圣和祝福的光明法术，去折磨、去迷惑、去撬开这些罪犯的嘴——虽然她自己也觉得对待罪犯理应如此。
她厌恶自己，厌恶自己的天真，为获得更多的力量，轻信了暗礁区地下乐馆里伪装成流浪商人的灵魂失格者——她被黯灵寄生了，灵魂深处不时响起的那道声音，冷冽，邪恶，让她无时无刻都不得安宁。
只是……
为了妹妹们，为了她们能够顺顺利利地长大成人，她必须坚持下去。
在自己的生命结束之前。
……
感受到酒精的作用正在慢慢消退，沐初雨清醒了不少，就像是认命了一般，她伸手将盖在自己身体上的军大衣缓缓取下，放在膝盖上，动作轻柔地将其折叠整齐。
她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将折叠好的大衣轻柔捧起，然后轻轻地走到了古逝面前，将大衣递还给了古逝。
“老师，今天晚上给您添麻烦了，还说了这么多不好意思的话，真的很抱歉。”沐初雨笑盈盈地说道，只是眼眶红红的。
“回去好好休息。”古逝的声音很轻，他打了个响指，面前的大衣就如同融入空气一般，渐渐淡化不见。
“嗯……好神奇呢！”
沐初雨微微睁大了眼睛，粉紫色的眼瞳如同镀上了一层光泽般，闪烁着迷人的光辉。
“小法术而已。”古逝只是微微摇头。
“给您添麻烦了，这位……老师，天也快亮了，我们也该回去了，于此向您告辞，愿您今天有一个好心情。”
柳琳也走到古逝跟前，再次向古逝郑重行礼。
“嗯，再见。”古逝微微颔首，站了起来，向两人道别。
……
就在柳琳将地上的大酒瓶子拾起，准备转身离去之时，沐初雨似乎在柳琳的耳边说了些什么，随即将柳琳手中还装着两瓶牛奶的袋子拿了过来，递到了古逝的手里。
“老师，您还没吃早餐吧，请您收下这两瓶牛奶，还温热的哦。”
还未等古逝回答，沐初雨接着笑吟吟地说道，“再见咯，老师，谢谢您的大衣！很温暖哦！”
少女转过身挽住柳琳的手臂，没走几步，又回头向古逝挥了挥手，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古逝看见了。
那面具下的笑容。
很青春、很温暖、很治愈。
“这孩子……”古逝随即报以微笑，向这位一步三回头的少女轻轻挥手。
“哇哦——”
少女似乎现在才真正注意到了古逝俊美的容颜，唰地一下红了脸，转回头缩起了脖子，害羞地躲避着古逝的视线。
”呵呵。”
古逝失笑，他注视着两人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街头末尾后，重新在长椅上坐了下来。
“不过……这可难办了呢。”
古逝注视着手中装着两瓶牛奶的购物袋，微微地叹了口气，随手将手中喝空了的过期啤酒罐扔进了几十米外的垃圾桶里。
“主人，刚才的那位小姐，她身体里……”
一道脆甜的声音自古逝胸口处传出，诺伊早早就醒来了，她待在古逝长袍的内兜里，只不过一直都没有说话。
古逝轻轻地把从口袋里爬出来的诺伊接住，将她放在膝盖上。
“是的，诺伊很聪明呢，刚才的那位小姐，被黯灵寄生了。”
听到了古逝的话，诺伊微微地张开了嘴，她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低头作罢。
古逝看着诺伊这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微叹，他轻轻地揉了揉小人偶的脑袋。
“诺伊。”
“嗯？主人请说。”小人偶乖巧地坐直了。
古逝将装着牛奶的购物袋拿到诺伊面前晃了晃，柔声说道：“诺伊要喝牛奶吗？我这里有两瓶牛奶，你一瓶，我一瓶，我们把袋子里的牛奶消灭完，好不好？”
“好的。”诺伊张开双臂，从古逝手中抱过了一瓶与她的体型差不多的牛奶，牛奶瓶口铝箔盖的中央，已经插了一根对于诺伊来说尺寸恰好的吸管。
“诺伊。”
“嗯？”已经开始用吸管啜着牛奶的诺伊抬起头，看向古逝。
“我们可不能白白喝人家的牛奶哦！”
诺伊怔怔地望着古逝，有些无法置信的精致小脸上，逐渐浮现出一抹甜甜的笑容。
“……好的！”
诺伊的声音突然变得活泼起来了。
……
天边已泛起鱼白色，古逝依然坐在长椅上，他只是捧着手中正逐渐失温的空奶瓶，陷入了沉思。
还记得那位机械之神说，诺伊有很大的可能性。
喝个牛奶什么的……嗯，应该还能长身体吧……
古逝眯着眼睛想道。
他也曾经研究过诺伊躯体的具体组成成分，可无论怎么翻来覆去反复把玩，神识也在诺伊身上扫了无数遍，最终还是落个大眼瞪小眼。
除了体会到这只小人偶有着一副坚实的好牙口之外，其他一无所获。
很神秘……
不过，古逝能清晰地识别到，诺伊是有灵魂的。
干净，纯洁，不染一尘，闪耀着令人瞩目的光辉。
就像刚才的那位女孩一样。
“圣联合学院……吗。”
古逝喃喃道，他抬起头，视线如同穿越时光般，穿透了整个城市，望向了远处的星落海岸边——莱顿城外的某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