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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 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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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院主,夫人已经两天水米未进了。”

    秋迟领着香染往院里走,恰巧管珣林掩了门出来。他见香染一脸怨愤,情绪也低落下来了,“妹妹,你替本王劝劝她。”

    香染走进去,一干人等回避,秋迟替她掩上门。

    屋子里都是药味。频意缩在床榻里侧,不知是不是趴着。暮香染爬上床,低头察看她的气色。

    “不要,不要过来!我没有杀你!”她惶恐地抱着头,嘴里哭喊不停。

    香染抱住她,“是我,频意,你看看我。”她捧着张频意的脸。

    她正缠身于无尽的噩梦,见香染来了,她在错乱中辨不出面容,只是痛哭道,“娘……娘……”

    “我在,我在呢。”香染将她紧紧搂在怀里,哄孩子一样轻轻拍着她。

    频意再度昏睡过去。这两日总是一阖眼就看见恶毒女鬼的脸孔,无数手持尖刀的人等着凌迟她的尸首。

    这回终于梦见不一样的,她梦见了自己不堪的一生。

    她的生母名叫万柳,原是武陵望族万沧的独女。后来其父续弦,娶了一个心狠手辣的邓姓女子。那人几年间夺了家里的财权,无所出。

    万沧年事渐高,成了久卧病榻的昏聩之人。万柳原本要指婚给前县官的内侄,邓氏从中做梗,又想指给一个富商续弦。如此反复,渐渐的被人议论,婚事也耽搁了。

    实则万柳不愿受后母摆布,她有一个自小陪伴的侍从,名叫金平,此人忠厚善良,长相也俊俏。她与金平私定终身,决意雪夜出奔。遗憾出逃时事情败露,金平被沉塘。

    此事在县中引起流言,万沧气绝身死。邓氏为贪家产,暗使联姻的富商告了县官,县司发落万柳刑狱一年,出狱后送往妓院为娼。

    万柳入狱时已怀有身孕,与她同监的还有一个尼姑,法号冲持,曾在这段时日用心照顾她。冲持是替人顶罪进来的,万柳信得过她。

    她原本想将孩子托付冲持,待出狱时自绝人寰。可是孩子出生后,她本能地想隐忍苟活。她给孩子取名张频意,因冲持的俗姓为张。

    后来她被送往盛陵的撷花楼,一去十余年。

    在频意尚年幼时,万柳始终用世家礼法教习她,哪怕受了鸨母的阴阳嘲弄。后来万柳年老色驰,原本要退隐幕后的,但有一日被暴虐的来客大肆羞辱,是夜自尽身亡。

    这一夜正逢频意十二岁生辰。

    鸨母又将频意养了两三年,指望她能卖个好雏价。频意多次想逃,都是以被毒打凌虐而告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直到十四岁时,遇到了服丧期的小王爷。

    香染稍微施了点灵力,频意总算恢复神志了,在她怀里无力地抽噎着。

    暮香染看了看破碎的珊瑚树,心说灵蝶不曾破茧,果然是有人动了手脚。

    她攀附着香染的手臂,像是拾起了一块炭火,好温暖。她心底喊着“姐姐”,“姐姐”,可是哭得力竭,惶恐她消失了。

    “我在,频意。”她轻抚她汗湿的后背。只隔着单衣的掌心,让频意知道这并非梦境。

    待她哭够了,香染扶着她的肩说,“发生什么事了,都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频意摇头,痛苦地闭上双眼。

    “你要说,”香染强抬起她的脸,“我不想这些事情变成你自戕的钝刀,你一点伤也不能有。”

    于是和她细说了过门后的种种,包括最受凌辱的一日。说着又是落泪,但已经不再惊恐,而是平静地泪流成河。

    暮香染听了满腔的恨意,见频意这样,又是痛心难过。若是管珣林敢辜负她这片痴心,她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以前姐姐曾说过,世间女子不易。我记住了,总想尽力补偿亏欠女儿的,但不曾想竟有这一番奇辱。她生前死后都伤我太深。这两日我常常做噩梦,梦见她从井里爬出来,要索我的命。是我做错了吗?姐姐……”说罢已然涕泗横流。

    暮香染抬手拭去她的眼泪,愁眉道,“你也是傻。我那番话的原意是‘怜弱’,我见过许多女子是受苦受害的弱者,心疼她们是应该的。可是此人骄横跋扈,恶贯满盈,肆意摧残他人的性命,有这下场正是她死有余辜。她自己不跳,那井里的亡魂也会拉着她下去,你明白吗?”

    频意听了,眉头稍有舒展,但心里也茫然起来。

    暮香染让她直视自己,叹息道,“实话和你说, 她生在权门,自小锦衣玉食,靠着秦氏太后的关系,处处践踏他人。这种人心里只剩‘得到’或‘毁掉’,丝毫见不得一点善恶是非。你如今对着行恶自毙的人忏悔,无异于羊羔心疼恶狼,你想做那是非不分的愚善者吗?”

    她听了,摇了摇头,眼里不再是畏惧和自责了。她伸手去牵香染的手。

    “同意你来王府,说不定就是个错误,你和我回去吧。”她反握住频意的手,用力温暖她的掌心。

    张频意摇头,眼泪又滚落两行。

    “怎么,你爱得头发昏了?”暮香染皱眉问。

    “我好像有了身子。”

    “什么——”香染大吃一惊,又摸上她的脉搏,问她,“孩子能保住吗?”

    “医官说了,能保住。”频意道。

    香染扶额,她思绪有些混乱。没想到是这么顽强的种。既如此,就只有让她好生休养了。然后再鞭挞管珩一番,勒令他保频意身安。

    此次骚乱以后,王府已经更换了一大批下人,尤其是秦氏的陪嫁侍女观花,翌日便在房内“自缢”了。另一个陪嫁秋迟,却是她告诉王爷王妃有杀心,管珩才及时赶回来制止,因此免了责罚。

    屠安猜测,或许是因为一些旧事才有“背主”这一说。秋迟曾与护卫常简有私情,后来常简始乱终弃入赘了州府家。秋迟因私自堕胎被发现,王妃误以为她与王爷有染,大闹了南院一番。那种极尽羞辱他现在还有印象。

    王府里的腌臢事太多,他才三十多已经有了皱纹白发,都想一走了之做个侠客了,可是管珩不肯放他。

    最近调查的两件事,又让他添了头疼。一是老王妃和贺管家确有私通,恐怕也有了。二是张频意的身世,细究来还真是让人心疼。

    管珩现下在老王妃居住的西苑,正兴师问罪呢。

    他又拿了长鞭,立在老王爷留下的太师椅前,管家贺准抖得像个筛子。他挥了鞭子,实打实地抽在贺准脸上,一下血痕就显出来了。

    看着儿子发威的文氏突然抽噎起来。她知道他在羞辱她。他从小就恨她,因为她浪荡,甚至在怀他的时候还和别人私通,让他一出生就落了顽疾。

    可是恨又怎么样。她十五岁被指给半百的老王爷,一个靠着秘药才中用的半老干尸,他还暴戾,善妒,简直是阴险残忍的伪君子。幸而不久他半瘫在床。生下管珩以后,她索性由着性情做事,还豢养过一个贴身男仆。

    男仆在管珩成年时被碎尸了,她也消停了一段时日,后来竟有意礼佛。

    对管珩的婚娶,她向来是不在意的。在对壁枯坐、阅览经书之际,也只有管家贺准时时来问候。她自然动了凡心,全然不知这是圈套和羞辱。

    “你好大的狗胆!长了几个脑袋够你砍的?”管珩叱骂道。

    贺准已经被抽打浑身是血,他趴在地上哭告,“不是王爷让我接近……”

    管珩的长鞭正好抽中他的嘴,他吐了满口鲜血出来,管珩问他,“我让你管不住烂根了?”

    “够了!我生了你这个畜牲,我该死!”文氏哭喊着一头撞上墙,“砰”的一声鲜血迸出额角。

    管珩走过去,麻木地拎起半昏迷的文氏,嘴里念道,“你是因为放荡该死,不是因为生了我。”

    屠安在门外听见动静,推门进来善后。贺准肯定是要死的,贺秉忠就这么一个儿子,不知道受不受得住。文氏需要用藏红花,看王爷的态度是想让她活着,生不如死才好。

    “罢了,该去看夫人了。”他将鞭子扔进血水里,换上了轻快的笑容。

    再回到北院时,房门仍是紧闭的,秋迟在门外候着。

    他俯身贴近门缝,可惜什么也听不清。

    屋里正在说秦艳冰死前的谩骂,香染似乎听见了一句“杀千刀的一窝逆贼”。她一时皱起了眉头。据说河中甘州有屯兵养患之嫌,管珩在江中当王爷,跑去河中做什么。

    “姐姐,很多话我也记不清了,当时人像失了魂。会不会是那人信口乱骂的?”频意迟疑道。

    香染思量一会儿,劝言道,“你先别管了,这事本与你不相干,现下好生休养才是……”

    话音未落,便响起了敲门声,管珩和秋迟进来了。

    “好,气色好了很多。”管珩坐在床沿上看她。

    香染起身道,“我就不耽误你们夫妻闲话了,”她又看了一眼管珩,半是呵责半是嘱咐的,“要是再让妹妹受伤,我就接她回去。”

    “放心吧,没有下次了。”管珩笑道,又握住频意的手来看,“咦,怎么多了个玉镯子?”

    “姐姐送的,头上还有金簪呢。”她侧头给管珩看。

    “多谢妹妹了。”管珩起身和香染说几句客套话。暮香染应付几句,便转身辞别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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