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忆起
云旗近来总是在做同一个梦。
梦里,他是襄国的皇帝,因着国力强盛,对诸国颇具威慑。
在梦里,云旗本打算扩张领土,吞并掉庆国,却接到了庆国的联姻请求。
云旗本不予理会,不过是个弱小之国,想要收服何其简单,他还不屑于用和亲这种方式,跟这样一个羸弱小国牵上所谓的裙带关系。
然而太卜令的一番话,却让云旗改变了主意。
“陛下,此番庆国来求亲,确为祥兆。臣近日夜观天象,以星象推算出近期会有神凰来仪之兆。”
“此兆乃祥瑞,有此神凰命之女将会是最佳的和亲人选,此女若是嫁入我朝,将会使我朝国力大增,更加繁荣昌盛啊!”
太卜令的这番话,勾起了云旗的一丝兴趣。
虽说他并不相信,一个国家的运势会跟一个女人有关,这不是惹人笑话吗。
但话又说回来,如果这个女子真有这样的命数,那么将她纳入后宫,也不是不能考虑。
毕竟这样百利而无一害的事,谁碰上了都会试一试的。
是而云旗让太卜测算庆国选定的和亲人选的命数,看是不是此人,果不其然,是大吉之卦。
既然天意如此,那他就顺应天命了。
就这样,云旗娶了这位庆国的熙宁郡主,因着她的凰命,云旗将原定的妃位直接改成后位,风风光光地将熙宁郡主迎入了凤鸾宫。
一开始,云旗对这位从庆国远道而来,素不相识的熙宁郡主,并没有多少心思,觉得一切不过是顺应天理,既娶了过来,那便好吃好喝地待着就是,也不算亏待了她的天命。
然而日久天长的相处下来,云旗渐渐发现了熙宁的好,也慢慢习惯有她陪伴在侧的感觉。
到后来,云旗逐渐了解到熙宁的童年,才发现她的经历竟与自己惊人的相似,从那时起,云旗对熙宁便多了一份心疼。
慢慢的,云旗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熙宁,对她的感情也越来越深,越来越不同……后来,他们相爱了。
梦里,云旗唤熙宁作“卿卿”,是亲卿爱卿之意;梦里,二人恩爱,琴瑟和鸣;
他还看见了二人朝夕相处,同忧同乐,看见了二人生儿育女,幸福美满……
那一幕幕美好的场景,就好像真实发生在眼前一般,哪怕云旗知道自己是在做梦,也忍不住羡艳。
天知道这样岁月静好的日子,是他从不曾拥有,也从不敢乞求的。
如今却在这梦里一一都实现了,让云旗如何能不羡慕,甚至嫉妒梦中的自己!
只可惜,好景不长。
云旗在梦中看到了庆国的危机来临,朝廷风云变幻,政局动荡不安,朝野人心叵测,外患暗流涌动。
面对这纷涌的乱局,夫妻二人携手并肩,共同对抗。
在那段灰暗的日子里,云旗夜不能寐,食不下咽,精疲力尽;卿卿彻夜相陪,细心照料,为夫分忧。
唯一欣慰的,是他们的孩子们,虽是小小年纪,却出奇懂事,知道父皇母后忙于政事,无暇陪伴,便都安安静静,不吵不闹,让夫妻俩既愧疚又心疼。
云旗以第三人的视角在梦中看着这一切发生,不由得也揪心起来。
后来,自己在梦中中了歹人奸计,身中剧毒,回天无力。
临死前,云旗撑着最后一口气,把卿卿和孩子们送出了皇城。
弥留之际,他喊了一声又一声的“卿卿”,是那样的缱绻,不舍,无奈,遗憾。
最终,云旗还是先走了一步。
每每梦中的自己倒下时,梦境便会戛然而止,云旗又一次被惊醒,他惊魂未定,缓缓坐起身,满头大汗。
“卿卿,卿卿……”
云旗喃喃着,怔怔出神。
他已经记不清楚是第几次做这个梦了,他只知道,每做一次,心中对那个唤作“卿卿”的女子,便多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
云旗对她似乎很熟悉,却又从未见过。
每每在梦中见到她的脸,自己的心都会隐隐作痛,还有挥之不去的心疼,甚至于到后来在白日间,云旗也会不时想起她来。
不知不觉间,云旗对她已经开始有了一份名为牵挂的情愫。
卿卿……
你到底是谁,为什么频频出现在我的梦里,是想告诉我什么吗?
还是说,梦里面的一切,都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吗?
云旗想不通,也害怕去想。
无论梦境中的一切是不是真的,他现在都没有那个能力去接受,如今他羽翼未丰,自身尚且难保,更遑论其他?
放下画笔,云旗望着纸上未完成的画,眼中是难以言喻的情绪。
他本想将那个女子的容貌画下来,待日后自己有能力之时,再去寻找,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是在痴人说梦。
如今自己不过是个不受宠的皇子,在宫里无权无势,又不得父皇喜爱,有谁会看得起自己,又有谁会帮自己呢。
云旗冷哼一声,闭了闭眼,伸出手去将画纸攥在手中,揉成一团。
有些东西不是自己可以肖想的,还是别痴心妄想了,现下能安稳度日,才是最重要的。
罢了,罢了……
便只当它是一个梦吧。
这般想着,云旗睁开了眼,将纸团丢入纸篓,转身离开。
只不过,有些事情是冥冥中早就注定好的,再怎么以人力抗衡也无济于事。
就像云旗现在很努力地说服自己不要痴心妄想,去探寻这个梦境的真相,可他的内心还是忍不住躁动着,叫嚣着!
他想要知道梦境中一切的前因后果,想要知道那个唤作“卿卿”的女子,和他们的孩子们后来如何,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他们的信息,也想要——
见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