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意思就是我从a市最高的楼跳下去也没事咯？”
“蹦极不要安全带也行？”
“那不吃饭也饿不死我。”
“我拿了老爷爷的假牙套跑也不会被打死。”
慢慢的，齐颜从疑问句变成了肯定句。
逢灯守着奈何桥也有几百年，朝代更迭，后来的人思想着装都有很大的变化，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好脾气：“也行，你早死还能给冥界的后勤鬼事专员省点事。”
“……”
“那为什么要让我再活过去一次？”
“不管让谁活，他们都会问这个问题。你不独特，重新回到人间的人也不少，这只是我们的一种制度罢了。”
齐颜用手撑着案桌，没个正形，就好像没有在商量生死大事，而是在酒局上，几个中年男人聊些琐事，吹吹牛。
“我可以拒绝吗？”
“当然。”
“那我不拒绝。”
逢灯再怎么看齐颜不顺眼，好歹也是职业人员，心理素质早就被这些一天到晚不知道想什么的鬼给磨平了。
“齐颜，死于三十岁的肺癌晚期，生前是作家，看来也没做什么坏事，都说男人十八一枝花，就十八吧，进门右转，祝你好运。”
“那我这辈子能活到几岁？”
“三十。”
“还让别人知道自己的死期，你们真是残忍。”
“只有一点，你改不了别人的命运，要是你多管闲事，他们的命数不是不到，时候未到而已。”
“那我摆摊算命呢？”
“你是拿阳寿在算，估计要不了多久，我们就可以再见面了。”逢灯身边出现一个紫色的光球：“你那么深的执念还能出现在这里，也不容易，最后一次活着的机会，给你个特权，你喜欢的人在二十八岁以后大大小小的血光之灾可不少。”
“我怎么不知道我有执念。”
逢灯不想多做解释：“我会给你看他的事情，挡不挡就是你的选择了。”
“我不挡。”
“只能看到他三十岁之前，因为你只能活三十岁。”
本来齐颜还能聊下去的，社牛症说的就是他。
但是突然感到后背一凉————整个人被黑色的雾气围着，双脚腾空，齐颜被无形的力量拎到他要走的门口。
像是忍了很久，极其不耐烦的声音说：“赶紧走，我还要和我老婆吃饭呢。”
……
齐颜睁开眼，是高考的前三天。
片刻的冷静过后，他捂住嘴，浑身发抖，墙上的画报和吃面送的台历印入眼帘。
真他妈没做梦！！！
那刚刚的两个人……鬼，莫非就是传说中的黑白无常
“喂喂喂，霍成卯！你活着没？你快来看看我还活着没！”
那边意料之中的语气：“活着呢活着呢，你是不是又出去喝酒了。”
“我改主意了，不报哲学系，我要去m市的刑事警察学院。”
“！！！！你喝酒喝昏头了吧还是你被绑架了？这是什么求助暗号，咱俩没对过呀。”
“我要去参加高考。”
“……”
齐颜上辈子一共出版五本书，爆了四本，最没有名气的是部刑侦悬疑小说，当时创作的灵感特别简单，他的主人公是以江炽为原型的，光是专业知识和资料的收集他就准备了大半年，在写作的过程中，他突然就理解了江炽为什么那么执着于公安大学。
是热血和无畏。
……
“真他妈不是人，几个月不读书，分考的比我还高。”霍成卯分数刚好和211擦边，他用手肘顶顶齐颜：“哎，都要走这条路了，怎么不报公安大学？”
“你以为我是为了他？切，没意思。”
“局中人啊，啧啧啧。”
齐颜重新打开一瓶啤酒，放下查完成绩的手机：“你家那么大公司，学个管理回来直接就继承家业了，干嘛愁眉苦脸的。”
“又不是我喜欢的专业，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次我们俩肯定是要异地了，好好读书，别一天酒吧网吧瞎逛。”
“这怎么搞的一辈子见不了面似的。”
“难说。”
霍成卯跟齐颜碰杯：“这下老师们都得炸，第一二名为何这样。”
……
齐颜坐在湖边栏杆上抽烟，一地的灰烬，夏天还没到，这个时候的晚风特别舒服。
又回到这个节点，齐颜滚瓜烂熟的在添加好友处输入江炽的账号，点击添加。
可是一直到十二点，对方都没有通过。
他想起江炽在大学谈恋爱的场景，其实很多时候与其要和别人的时间线交叠，不如试一试平行。
多给一次机会，齐颜也是选择平行。
霍成卯憋了好久的问题，终于在快分别的最后一次聚会上问出口。
“你到底图他什么？”
图什么呢？
这个问题不论是用文字还是语言，都无法准确的表达出来齐颜的喜欢。
高一开学，学校弄了次阳光分班，学生名单用电脑随机安排，江炽和齐颜成了前后桌。
文理分科之前，齐颜还不认识霍成卯，身边也没有朋友，初中和他一起升上来的人也没有什么交际，我行我素惯了，是很容易自成一派的。
上课小组之间讨论问题，其他人发言完毕，都自动的忽略过齐颜。
只有江炽：“齐颜还没说呢。”
第一次，齐颜觉得别人其实是能看到自己的。
成绩出来，因为是上高中的首次模拟考，所以大家很重视。
榜上第一江炽，没有人意外，反倒是接下来齐颜的名字，让人眼前一亮。
“也没见他听课呀。”
“不会是回家悄悄补课了吧。”
“我记得他中考成绩没这么好。”
“进来的时候好像是第八。”
“运气吧，我这次选择题涂错了，他就高我十二分。”
齐颜扭过头：“喂。”
“？”
“好好学，下次就是你在我下面了。”
“你也加油。”
江炽在看课外书，他专注力一直都很好，所以每次齐颜絮絮叨叨地说一些下战书的话，都被略过。
“看nba吗？敢不敢单挑一场。”
“……”
“喝酒牛逼不。”
“……”
“一天几根烟。”
“……”
“吃饭三碗行吗。”
“……”
“你要比什么，你说。”
江炽：“真麻烦。”
……
江炽有个同校的亲姐姐，大他们两届，正是高考的关键时期。
高三的晚自习会延迟一点，江炽每次都会在教室里等姐姐下课，然后一起回去。
齐颜见江炽每次都磨磨蹭蹭的待在教室里不走，就装睡陪他，想知道他一个人干嘛。
姐姐提前了几分钟，自己来教室找江炽。
“回家吧，呀，还有人也没走呢。”
齐颜抬头，又看看江炽。
居然早恋？！
江炽收拾书包：“不知道他今天怎么叫不醒。”
“我有点饿，想吃汉堡，我们悄悄吃完再回去。这是你同学吧，要不要和我们一起？”
齐颜：“我会不会是个大灯泡？”
“？”
姐弟俩人发出同款问号表情。
“我是他姐姐，一个爹妈生的。”
……
齐颜没有来过肯德基，平时吃的汉堡也就是路边包子铺里，老板娘随手捏的，中间加几片生菜。
所以他就指着菜单上最便宜的汉堡：“这个就行。”
江炽姐姐：“这里有个套餐比单点更划算，我们买三个。”
齐颜不好意思说兜里的钱是他一个星期的零花钱，这个套餐的价格已经快要超过一大半了，只能点头：“行。”
“我弟话很少，但是人挺好的，周末你也可以来我家玩。”江炽姐姐的声音很好听，她掏出粉色的钱包，态度很强硬：“我来请客，稿费刚下来，不花掉我难受。”
要指着江炽抛出话题来聊，无疑是最不值得期待的事。
“你叫什么名字？”江炽姐姐问。
“齐颜。”
“你家在哪，等会我们送你回去吧。”
“不用不用，我送你们回去还差不多。”齐颜说：“这片地方我一个人摸爬滚打十来年了。”
江炽姐姐被逗笑：“那以后还要拜托你罩着我们俩。”
“行。”
江炽爸妈已经打电话来催，让他们早点回家，汉堡局只能就地解散。
“我们走啦，你注意安全，到家记得和江炽说一声。”
齐颜听话的点头。
看着人走远，他才从灯火通明的广场，绕到路灯都在滋滋响的暗巷回家。
爸妈死后，上学问题有人解决，每个月还能领到几百块的生活费。好在也不是一无所有，爸妈还留下城中村的一个不到十五平的房子。
初中的时候经常逃课，谎报年纪，做各种体力活的兼职，超市搬运，工厂帮忙。
自卑心理最强烈的一次是在操场看球赛时听见几个男生的闲聊。
“这勾真的吧，不得千八百的。”
“你看十号那正版球衣。”
“江炽不也打球吗，上次见他的装备，家里是真有钱。”
“他姐姐随便一个书包都是四五百。”
“命呐，你看看人家，学习又好，又有钱，长得也帅。”
“我看他球鞋还不止一两双。”
齐颜没有等到球赛结束就先走了，回到教室，他看见江炽在看课外书。
“我想买双鞋，你有推荐吗？”
“去店里看看吧，自己穿着舒适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