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桥归桥路归路
少年盯着她,忽而问:“你有没有爱过我?”
顾星辰摇头。
她唇角浮动着温暖的笑容,一张脸上全是坦荡:“谢谢你对我做的一切,你还有你的人生,去吧。”
少年抿唇,忽而,紧紧的抱住了她。
顾星辰没动,也没挣扎,任由他这么抱着。
半晌,少年粗沉的气息荡漾在她耳边:“你答应我的,除了我,你不可以再找其他床搭子。”
顾星辰笑:“好。”
少顷,少年松开她。
深沉的看她一眼后,少年大步离去。
门头灯摇曳,九月底,十月初,平阳城夜风更加寒凉,顾星辰瑟缩一下,转身就要回房,一个熟悉又遥远的身影,却从那点点的光晕中,越走越近。
宛如提线木偶被突然扯住,天地间,所有的一切都戛然而止,风声远了,喧嚣静了,就连刚刚时不时的狗吠,也都在此刻安静。
顾星辰死死盯着那道越走越近的人影,明明已经是初秋,她却硬生生的,看到了春意。
他瘦了,一双桃花眼也不似在京城那般莹润,却在西北的风沙中,更加熠熠生辉。
周承颐在她跟前站定,脸上带着呵责和心疼:“一声不响的扔下本王就跑,晋王妃,你该当何罪?”
顾星辰盯着他,所有的情绪翻涌上来,难过的,气恼的, 愤恨的,纠结的,怀念的,最后,所有的暗流涌动都归于沉寂,顾星辰淡漠:“你认错人了。”
“哦?”
顾星辰转身就走。
周承颐拉住她的胳膊,不由分说的,将她拥入了怀中。
她想挣扎,周承颐却喑哑着声:“别动,宝,让我抱抱。”
良久。
顾星辰道:“抱好了吗?”
她声音浅浅淡淡的,听不出情绪。
周承颐松开手,顾星辰什么也没说,转身便回了房中。
他跟在身后,一只脚才刚抬起,顾星辰不由分说的,把他关在了外头。
周承颐无奈:“宝?”
“别这么叫我,你走吧。”
顾星辰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就很想见他,很想亲眼确定,他到底是不是真的还活着。
可当他就这么完好无损的站在她跟前时,她却退缩了。
都变了。
无论如何,他娶了曾颂言进门,或是无奈,或是有情,他跟曾颂言有了孩子。
而她,也才刚刚送走了一个给过她温情的少年。
顾星辰烦躁的躺在床上,外头是风声呼啸,她的内心波涛汹涌,掀起的浪潮仿若要将她整个人都淹没。
直到天蒙蒙亮,顾星辰的情绪才渐渐归于平静。
罢了,过去就是过去。
她离开他时,便想好了日后桥归桥路归路的活着。
顾星辰打开门,周承颐长身而立,一张脸上满是疲倦,那双桃花眼却一如既往的深情。
“我想过了,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包括你安插在我身边的人,也都带走。”
司盼盼,刘逢棋,所有跟他相关的,一个都不要留。
周承颐满脸都是无奈和受伤:“就这么恨我?”
顾星辰沉着脸,不出声。
“宝,我想,我们该好好谈谈。”
他话刚说完,霍千行匆匆而来,黑铁面具在乌蒙蒙的天色下,看不真切,他沉声道:“晏将军和陈太守,剑拔弩张,就要见血了。”
周承颐原本还温和的脸霎时严峻,他沉吟片刻,对顾星辰道:“等我。”
之后,便随着霍千行匆匆走了。
陈太守守着万石粮仓,不肯分给军营一分一毫。
眼见着入秋,紧接着寒冬将至,将士们没有足够的粮草,如何来应对寒冬和眼下跟匈奴的冲突?
不管晏将军如何说军情如何紧张,粮草对于军队如何重要,陈太守只有一句,那粮草是他为平阳百姓备下的,平阳瘟疫刚过,城中百废待兴,把粮食分给军营,他平阳城的百姓吃什么?
便是上奏皇帝,他也不怕。
他是平阳城的太守,守护平阳才是他的职责。
晏将军气的吹胡子瞪眼,常年被风沙吹拂的老脸,沟壑沧桑,军人没什么耐心同他多讲道理,眼瞅着就要拔剑相向,陈太守不动声色的躲在太守府守卫后头,一双眼睛冰凉如水:“晏将军,你镇守边关,我守着平阳,这么多年相安无事,你做了什么,或者,你手底下的人做了什么,你不清楚?”
他能让他边上那个小将安安稳稳的待在太守府,还容忍他们吹胡子瞪眼,已经是他最大的涵养了。
晏将军回看一眼女扮男装的晏月:“你上次来,做了什么?”
晏月无辜,她除了要粮食,可什么都没说。
陈太守眼里染上了恨意:“我的幼子,他才三岁,就因为没在三日内筹备够你要的粮草,你的好儿子,下手杀了我的儿子!”
话都挑明到这个份上了,陈太守也不再忍着,左右他儿子没了,他自己独活还有什么盼头?
激动中,陈太守就要下令,跟晏将军死拼,周承颐快步而来,看看双方剑拔弩张的激动样儿,沉声道:“怎么,边关战事未平,二位准备先内讧?”
晏将军率先道:“此等小人,不肯出粮草就罢了,还诬陷我儿杀了他的孩子,我儿沉稳忠良,怎么会对一个黄口小儿下手!”
陈太守亦是激动:“你们晏家的腰牌我看的清清楚楚,我还没到老眼昏花的地步!”
紧张的气氛中,周承颐眼角瞥到晏月。
那张艳丽灿烂的脸,原本还十分坦然,此刻也有些不确定,按说,她就来了这儿几日,不是在守将府就是跟墨问尘出去跑马,可没有干别的, 哥哥的腰牌应该没有离开过她吧?
只是,看陈太守气愤至极的样子,晏月也犯嘀咕,难道,腰牌真的被人拿去过?
周承颐摁下两人,沉声道:“国之不存,何以家为,平阳百姓固然重要,没了军队,整个边关都要连带着吃战事的苦,本王命令, 陈太守即刻筹备粮草,择日送往边关。”
“王爷,难道平阳城百姓的命,就不是命了?没有皇上的口谕,恕下官难从命。”
更何况,他恨不得晏家父子吃了败仗,好叫皇帝下令斩杀,也好平了他心头这口怒气。
左右在这平阳城中,他说了才算。
王爷算什么,他尊敬他,他便是王爷,如若不在意,他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