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爱就爱了
从留香小馆出来,顾星辰有些不舍的抬头,看了一眼门头上的几个大字,她在这儿住了许久,就要走了,竟还有些舍不得。
悬壶济世固然重要,可她也明白,身边的人更需要她。
他身体里余毒未尽,她必须得尽心尽力为他调养。
以前,她只道医者仁心,这份仁心是给普天之下任何一个受病痛折磨的病人,可如今,她也更加明白,人只有自私这一次,才能心无旁骛的去照耀其他人。
周承颐看她久久不动,不由得轻笑:“怎么?舍不得?”
顾星辰回过神,想到就是他给她送到了这儿来的,想逗弄他的心思顿时又活泛起来:“是啊,我这一走,也不知道那个少年侠客还能不能顺利找到我。”
来的一路上,顾星辰就故意把她是如何被剑客搭救,剑客又是如何爱上她的,一股脑倒给了周承颐,他不想听,她还硬是要说。
周承颐忍无可忍:“宝,你觉不觉得,我头上一片春色?”
顾星辰没懂,还点头:“是,春色满园关不住,一枝垂柳出墙来。”
还恰好,落在他的头顶。
周承颐气的头顶冒烟,但还是微眯了眼睛:“宝,你要不试试再说两句?”
顾星辰乐的笑开了花儿,看他满脸都是郁闷,很识趣的闭了嘴。
这会儿又提起来,顾星辰故作可惜的叹口气,自顾自的从包里往出拿笔:“要不,我给他留个地址在门上吧,这样他找我也方便……”
周承颐:“……不用了!就你那一手狗爬的字,就别在外头给本王使劲儿丢人现眼了!”
顾星辰还要坚持,突的被拎住了后领子,一路拎小鸡似的,被拎回了王府。
在他身边吧,只有她在他身边,他才能稍稍心安。
她一路都在欢欣,有人跟踪也并不知道。
周承颐将她拥入怀中,风声鹤唳的紧张他来承担就好,他的宝,只用快乐。
春光明媚,下过雨后的御花园更是遍地繁花开遍,美的如火如荼,夺人心魄。
皇帝端坐在亭子里,这么热闹的春天里,他眼前一丛水仙花却尽显颓败之势。
“混账!”
皇帝一把将手中的瓷杯置地,摔出清脆的声响。
陈公公诚惶诚恐的上前来收拾,皇帝近日的情绪越发喜怒无常了,连平素最喜欢的酒也戒掉,再不肯碰。
“朕派给你的事,怎么样了?”
陈公公赶紧毕恭毕敬的回答:“回皇上,奴才那日去了,晋王爷好端端的在王府之中,近日,晋王爷也并未有什么动作,听闻最近喜好做饭,天天在晋王府里研究如何做吃食呢。”
皇帝唇角勾出一抹冷笑,到底是个不成器的,喜好的事情也不成器。
看来,是他多想了。
李府的事,或许真是个意外。
那么,王府周围死掉的那个探子,还有留香小馆死掉的探子,会是谁做的?
天子沉吟半晌,声音染了肃杀:“去,把皇后叫来。”
“是。”
晌午过半,曾晓棠盈盈而来。
她脸上脂粉未施,见了皇帝也并不行礼,只是声音淡淡的道:“你找我?”
“朕是皇上,朕不求你行三跪九叩的大礼,至少,见了朕别总是这样一副冷冰冰的样子,给谁看?”
曾晓棠唇角牵扯出一丝冷笑:“给你看。”
天子眼睛微眯,之后沉声跟一旁的陈公公开口:“你先下去吧。”
“是。”
御花园里,繁花开遍,皇帝拉了她的衣角,软了声音:“卿卿,花开得这样好,朕陪你在御花园里走走?朕记得,你以前不是最喜欢侍弄这些花草吗?”
曾晓棠不着痕迹的甩开他,神色更加凉薄:“你记错了,我没什么爱好。”
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是行尸走肉,只留着一口气的活死人了。
天子终于动怒,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强迫她与自己对视:“朕哪点对你不好?”
曾晓棠眼角有泪珠儿滚落,她盯着他,一字一句道:“周闻尧,你知道的,何必非要我说出来?”
四目相对。
两双眼睛都已不再年轻,可不变的,是她眸子里强烈的恨意与决绝。
良久,他终于败下阵来。
眼神淡淡的移到了别处。
这辈子,他也只是爱错了一人而已。
可爱错又如何?
爱就爱了。
周闻尧松开手,眸子里的情绪散开,他说:“是你做的对不对?”
曾晓棠没出声。
“晋王府外的杀手,杀了朕安排的探子,留香小馆周围的探子,也是被你派的杀手杀的,对不对?”
晋王府外的杀手?
曾晓棠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解,但随即,她点头承认:“是,你想怎样?”
周闻尧神色沧桑,唇角边苦涩渐浓:“这么多年,你还是这样护着他。”
曾晓棠笑了,她带大的皇子,她不护着,谁来护?
“可惜,朕不能留他了。”
哪怕她再次以性命相要挟。
曾晓棠笑了,这么多年,你何曾善待过他哪怕一刻?
如今,还把曾府的人都牵扯进来,曾晓棠冷笑着提醒:“曾家满门忠烈,如今,只剩孤寡妇孺,幼子又尚小,周闻尧,曾家从不欠你什么,你不要脸,也该有个度。”
周闻尧的手控制不住的微微颤抖,他怒目而视,枕边人却毫不畏惧的迎上了他的眸子。
十几年同床异梦,如今,也到了该醒的时候。
可他已醉了太久,从闻朝没立,他就醉了。
良久,周闻尧摆摆手,终于道:“罢了,你下去吧,朕累了。”
春花春叶入目皆绝色,可弱水三千,他只想取一瓢饮。
不多时,天子口谕到了永安宫。
让皇后传曾将军之孙女曾颂言进宫,至于怎么说,要说什么,公公没说,只是意有所指道:
“圣上说了,娘娘您知道该怎么做。”
他想坏事做绝,坏人却要她来当。
罢了。
左右是造孽,她来便她来。
说不定这样还能死的更快一些。
周承胤拉着她的衣角,小家伙脸上全是明媚,看不到一丝阴霾:“母后,父皇为什么不让哥哥进宫来陪我玩呢?我都好想他了,上次见也没说跟我好好玩一会儿。”
小家伙说着说着,脸上就染了失落。
曾晓棠勉强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意:“哥哥会来的,或者,母后带你去找哥哥,好不好?”
“嗯!”
那样最好了!
不多时,曾晓棠到了御书房外。
周闻尧批折子的笔停下, 顿了顿,还是道:“叫皇后进来。”
曾晓棠站在堂下,与他隔了几米的距离,她神色淡淡的:“我要出宫。”
“做什么?”
“去曾将军府。”
“传进宫就是了,亲自去做什么?”
曾晓棠迎上他的眸子,一张脸上尽是淡漠:“求人办事,总要有个求人办事的态度。”
哪怕,她是皇后,哪怕,曾家现在日渐衰微,但该有的尊重,一样都不能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