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扶灵而回
二、扶灵而回
“太太,”连氏的陪嫁妈妈李氏一脸的不赞同,“您怎么能抛头露面的站在门外,今儿都知道三老爷要扶灵回来,外面那么多人~”连氏怎么说也是叶家的三太太,平时是连二门都不出的,这次竟然让抛头露面的站在大门口,这赵老太太也太歹毒了些,李妈妈一脸不满。
“没事,”连氏温婉的脸上挂着一抹浅浅的笑意,挪了挪已经有些麻木的小脚,“母命不可违,再说,婆婆年轻的时候不是经常在外面走动?”她是叶家的媳妇,若被人笑,也只会笑叶家没有规矩,说起规矩,连氏不屑的望了望左侧的蓝布门帘,这赵氏一家,就算钱再多,也不过是个市井村妇,她们眼中那有“规矩”二字?
再者自己亲婆婆和这位嫡婆婆的恩怨她很清楚,自己不受赵氏的待见她也心知肚明,不过早就不在一个锅里吃饭了,这点委屈又算的了什么?她做姑娘时家里并不宽裕,她和堂嫂还到林里采过桑呢~
“娘,”睐娘娇娇的拉了拉连氏的斗篷,“我也要去,我也想再点儿看到爹爹~”
叶蕊来到这个自己在历史上从来没有听说过的朝代已经四年了,这四年她是叶家三房深受宠爱的掌上明珠,可是也只不过出去走亲戚时能由母亲带着出去过几回,还是坐在车里什么也看不见,叶蕊感觉自己就像养在鱼缸里的鱼,外面的大海实在是充满了诱惑,那怕是在大门外站一站,看看街上的行人也是好,更何况她也真是有些想念疼爱自己的爹爹叶向荃了。
“来了,来了,”桃子远远看到一辆马车拐进巷口,兴奋的叫道,“人回来了,三老爷到家了。”
“桃子姐姐,”睐娘拉了拉桃子的棉衣,自己这小个头儿,被连氏和睛雪挡的什么也看不见,“是不是我爹回来了?”
“是,”晴雪摸摸睐娘的头,“我去禀报老太太。”
片刻之间,叶府内外已经哭声一片,虽然各怀心思,有人是真心哀痛,有人只是哭给人看,但有一点是不争的事实,叶家二老爷没了,自五年前叶老太爷死后,家里又一个顶梁柱倒下了,叶家以后的日子还会不会像过去那么风光?
看着赵氏直冲向最后那辆拉着二老爷叶向高棺木的灵车,连氏一阵黯然,对赵氏的不满也淡了几分,还有什么比老年丧子更让人伤心的?
她并没有往赵氏身边凑,小赵氏和叶逢春也不会给她机会,她只是和叶向荃碰了一个眼神,相公这次真的瘦了许多,便走到一辆黑漆平顶马车前,扶住正从上面下来的妇人,“二嫂~”
“三弟妹~”叶家二太太张氏看到满脸关切的连氏,整个人如同寻到了依靠,紧紧拉了她的手哭道,“我们恒哥以后可怎么办啊~”说着身子一软,倒在连氏怀里。
张亭兰是开封望族张家的女儿,虽然只是个庶女但贵在她有个与二老爷叶向高是同科进士的哥哥,又出身名门,若不是叶向高与张延用相交不错,张家又看叶向高踏实俗前程锦绣,也不会把自家的女儿嫁与一个没有什么根基的商户之子。
“娘就的叫什么话,”叶向高的长女书夏扶了丫头的手从车中下来,她自幼长在祖母赵氏膝下,又与叶逢春十分要好,长期的耳濡目染,因此很是看不惯三房一家,如今见母亲拉了连氏哭诉,有些不耐烦,“咱们还有祖母和伯父伯母,谁还敢欺负咱们不成?”
连氏一哂,也不去和这种不懂事的小姑娘计较,“夏妞儿说的对,在自己家里,没有谁会欺负了谁去,”她看了一眼爬在棺木上不肯起身的赵氏,“咱们还是去劝劝母亲的好,这天太冷,人又上了年纪,再出个什么好歹…”
灵堂是一早就备好的,待将灵柩停好,众人换上孝衣,天已经黑透了,睐娘看着自己的爹娘都忙得脚不沾地,乖乖的跟在桃子身边,立争不给他们添乱,心中则暗骂赵氏心黑,自己的儿子在那当大老爷指手画脚,别人的儿子从榆林大老远将人接回,回来后连气都不让喘一口,就可劲儿使。
叶蕊也就是现在的睐娘来到这个大顺朝四年,外面的事她用听故事的方法了解了个大概,这大顺就是在明清中间拐了个弯儿,李自成是大顺的开国皇帝,如今建国也有百十年了,叶蕊偷偷算了下了,现在的天佑三年也就是原来的一七六几年,而据她所知,鞑子被拒在了关外,始终没有打进来,为什么呢?这个还有待她再长大些才能闹明白,而这个叶家,她算是什么也看明白了。
叶家现在当家的老太太赵氏深恨睐娘那江南来的亲奶奶云蓉,不但比自己年轻漂亮,更最终被叶老太爷抬了平妻,比她这个并肩打天下的正妻不过低了半头不到,临死还不忘给儿子争得了三分之一的家产。
当然,这只是赵氏自己的想法,从二房角度来看,其实是叶向荃的奶娘,早已退休回家养老的马氏的角度来看,根本不是这个说法,当年做了妾的二老太太可是在叶家遭大难时献出了全部嫁妆帮叶老太爷渡过了难关,没有二老太太的壮举,叶家还不知道在那儿要饭呢~嫁妆,赵氏那个屠户的女儿有么?
自己奶奶是个小三儿的事实让叶睐娘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老太爷和云姨娘虽然都化做了一抔黄土,但赵氏的愤懑和怨恨还是留了下来,幸亏叶老太爷是个明智的,在知道自己不久与人世之时,将家财分了个清楚干净,还到官府去备了案,从这一点上看,老太爷对自己的小儿子也算是很够意思了。
睐娘与那个两姐姐还有张氏一同陪赵氏坐在金安堂里,二房唯一的儿子叶志恒今年五岁,和长房的小儿子达哥儿已经在赵氏的内室睡着了,逢春在小声的安慰一脸哀泣的书夏,没有人理会睐娘,她也不无聊,专心打量这金安堂的摆设。金安堂堂如其名,一应摆设金碧辉煌,四壁都摆放了博古架,纵横格子里琳琅满目的全是各色古董玉器,睐娘想起自己西院念慈堂那素雅的布置,不由心中暗笑,这位老太太这儿就算是唾盒水盂都是掐丝描金的,生怕人不知道这儿的主人有多么有钱,却不知道这样反而是落了下乘。
正在胡思乱想,就看自己母亲和伯母小赵氏悄悄进来,睐娘忙迎过去问,“爹怎么样了?”
她的父亲叶向荃一直身子不算健旺,这一趟榆林走来下,天寒地冻的,又要忙活丧事,睐娘真担心他病到了。
连氏摸了摸女儿乖巧的小脸,“没事,他省得轻重。”说着便随了小赵氏向赵氏行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