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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流水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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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方的秋天依旧很是闷热,南方沿海城市的热就像钻进蒸笼里的感觉,躲都躲不掉,除非是有空调的地方才会有一丝的凉爽。楼道、天花板、地板就像醉酒的大汉一般,满头大汗。洗过的衣服要等自然风干没有十天半个月基本不可能。幸运的是孟黎所在的工厂生产的都是电子产品,所以对环境的要求比较苛刻,厂房内部的温度和湿度必须控制的很好才行。这些个工人也算是幸运,至少上班时不用太受罪。

    眼瞅着就要迟到,但王建国这种在厂里做了很长时间的老油条却是不慌不忙,悠闲地吃完免费的早餐后,在换班的最后一分钟打了卡去上工,上一班的工人不耐烦的说道“老王你能不能稍微早点来,本来就上夜班,你还总是迟到,我都快站不住了”,“好,没问题”王建国随即应声道并接过了他手中的活。孟黎因为是才上班第一天,班组组长仔细地给他讲解了他所在岗位的工作流程和细节。许是幸运许是他和王建国一起去找主管报道的缘故还是如何,孟黎被分配到了和王建国同一个岗位,即流水线最后一个点位,包装岗,这个岗位主要就是将已经包装好的手机翻面,保证所有的盒子都是正面朝上放置,确保装箱时的效率。

    第一天孟黎就做的得心应手,并且很是认真,出错率为0,但同为最后一环的其他工人并没有人关注到他。下午四点他这一班到点便早早就下了班,但看其他人似乎并没有下班的意思,就在孟黎纳闷时,王建国说到:“兄弟,走了,下班了,吃饭去”。孟黎边走边问“哥,他们怎么不下班吗?”

    “他们是连班,到晚上十二点才下班”

    “一次性上两个班吗?”

    “都是要养家糊口的,没有办法,你刚来没必要那么拼命,如果你想那就过段时间吧”

    “那哥你呢,你怎么不上连班?”

    “我啊,我老光棍一条,懒得加班”。

    原来工厂实行三班倒,机器是二十四小时不停歇的,而工人是三班连倒,每个班八个小时,但每个班必须要求无缝衔接。如果只上一个班倒也轻松,但是只上一个班的话,每个月除去住宿费、伙食费之类的以后拿到手可能就一千五百多块钱。如果能连上两个班,每个月可以拿到五千块,很多人选择了连上两个班,也就是每天只有八个小时吃饭加睡觉。虽然工作并不是太重的体力活却也是太熬人。并且流水线的工作有个特点就是想摸鱼是不可能的,因为只要上一环稍微节奏慢一点,下一个环节就会脱节,上上个环节就会堆货。

    说话间二人已经来到了食堂,在食堂里孟黎点了一碗牛肉面,王建国却点了很多。看孟黎只点了一碗面王建国边说道:“老弟,你咋只点了一碗面,咱这只要不浪费,管饱,吃啥都行,每个月光伙食费就要扣一千八百块,干嘛吃那么少?”

    “啊?原来是这样”,听到这些,孟黎一顿就吃了平时三顿的饭。吃完饭后王建国说道:“老弟,去上网去”。

    “我要先回宿舍拿手机,给奶奶打电话”

    “你把手机放宿舍了?”

    “嗯”

    “你这心也太大了,贵重的东西不要放宿舍,咱那宿舍根本没有人管理什么人都能进去,裤衩子都能丢掉”

    “好的,哥”

    听到这里孟黎慌里慌张的跑向宿舍,幸运的是他藏在被子下面的手机并没有丢失,对他来讲目前再没有比这更值钱的了,除了这个手机全身上下最值钱的应该就是前日堂哥给他买的那一身新衣服了,而衣服是随身穿着的。除此之外好像真没有什么还能丢掉的东西了。

    拿到手机后第一时间便给奶奶打去了电话,在等待了半个小时后那头终于将电话回了过来,奶奶一个劲的问他现在怎么样,习不习惯,工作找到没,同事好不好相处。听到这些他显得有些不耐烦,便草草结束了通话。其实他也很想跟着王建国去网吧,可惜囊中羞涩不好意思开口。王建国似乎看出了他的窘迫便说到:“老弟,收拾收拾赶紧走,这个月网费我包了,下个月你请哦”说罢便拉起孟黎直奔网吧。

    在路上孟黎了解到原来王建国几乎除了睡觉和吃饭其他时间几乎都是在网吧度过的,甚至有时宿舍也不回去,除了上班就是在网吧。

    就这样他和王建国一起浑浑噩噩半年之久,每个月的那一千多块钱工资也全部充到了网吧。来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期间堂哥倒是来看过他几次,但每次都是在网吧见他,之后便也不再来看他了。

    国庆节这天,王建国告诉他家里有事,所以需要请假一个多月回老家。王建国回老家之前,他们二人每天形影不离,但是王建国回去以后每天只有他一个人。并且平时和宿舍里的其他人也不怎么交往。

    这一天,孟黎正在网吧上网,突然冲过来几人将他围住,其中一人拿出一把水果刀架在他脖子上。

    “小子,把你身上所有的钱拿出来,不然要你命”

    见状,孟黎立刻掏出了身上仅有的一百一十块钱。但这几人仍不满足,随后又让他打电话叫熟悉的人送钱过来,可是在这边孟黎只认识堂哥和王建国,宿舍其他人从未打过交道,而且舍友也是三天两头的换人,根本没有熟悉的。他先给堂哥打去电话,但堂哥的手机关机,又给王建国打去电话仍然是关机,几人看到他实在没辙便也不再为难他,朝着他的脸上打了几拳后便离开了。整件事发生时网吧上网的人都熟视无睹,好似没有发生任何事情一般。那几人走后网管问问道“要不要帮忙报警”,孟黎边擦嘴角的血便说道“不用了”。

    因为他深知这些个年轻人下手没有个轻重。厂里经常性的会有这样的半大小子被黑社会的打死扔到厂区后面的臭水沟中,因为这种事太过频繁,且当地的黑社会背景复杂,好多团伙盘踞在名皇市多年,关系网也是盘根错节极其难查,警方也是无可奈何。所以他选择不报警,以免被报复。但自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网吧。孟黎虽然只有十七岁,但心智却如同一个成年人一般。

    大概一个月以后王建国回来了。一般像这种工人请假一个月的几乎是不可能的,因为你走了立马就会有新人接替你的岗位,即使回来也是安排到其他缺人的地方,不会继续在原来的岗位工作,但王建国回来后却继续做着原来的岗位,孟黎很是不解,王建国解释道:“我是老员工好不好”,尽管这个理由很是牵强但孟黎便也不再多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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