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卢瑟最后的矜持
唐振兴兴冲冲的关门下楼，正好遇到住在他楼上的颓废青年霍德凯也要出门，对方居然主动跟他打起了招呼：“哟？唐哥这是去相亲？”
“相个屁的亲，我就是拿个快递而已。”
“拿个快递都能让唐哥你走路带风，嘴角含笑，莫非是女朋友寄来的？”
“我有个屁的女朋友，就是个游戏设备。”
一说起这个，有轻微社恐症的唐振兴却仿佛一下子打开了话匣子，分享着自己喜悦的心情。
“差不多三天之前吧，我在逛论坛的时候，看到一个帖子，发帖人口气很大，说什么全球第一款真正完全虚拟现实游戏，完全真实的异世界体验，真正的开放性大世界，面向全国征集不删档内测玩家，欢迎拥有丰富游戏经验，不怕挫折的玩家申请测试，总之牛皮吹得震天响。”
霍德凯露出兴趣盎然的表情，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唐振兴打了个哈哈，“我就想着，反正不要钱，多少点一点，就点了申请。嘿！你猜怎么着？我居然中标了！”
两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一起往楼下走。
霍德凯语气中带着羡慕，说道：“那我可要恭喜唐哥你了，如果是真的话，借此机会当个主播什么的，距离发达不远咯。”
唐振兴却是一脸不屑：“屁的发达，我跟你说，现在根本就没那技术，什么完全虚拟现实的真正开放性大世界，那是根本不可能的，完全就是游戏制作公司在吹牛皮，前几年vr游戏不也火过一段时间吗？结果你看现在，还能听到vr游戏的消息吗？要我说啊，现在的国产游戏公司，大多都是想着捞一票就走，游戏发布之前，口号喊得震天响，等游戏发布之后就令人失望到极点。”
顿了顿，唐振兴又补了一刀：“何况就算真有那么牛逼的游戏，你觉得像我这样的普通玩家，能申请得到内测资格吗？找那些大主播、大up恰流量不香吗？”
说话间，二人就来到了小区门口，唐振兴从快递小哥手里接到了快递。
他当着霍德凯的面，三两下就暴力拆开了不大的快递盒子，露出了里面包装得很随便的廉价耳机。
尽管在来的路上就一直在吐槽，但当看到实物的时候，唐振兴心中那一丝丝侥幸，也被打得粉碎。
他扬了扬手里的耳机，对霍德凯露出无奈的笑容：“嘿，看到了吧，现在这些搞游戏行业的，真是一点脸皮都不要了，随便拿个破耳机就来糊弄人。”
霍德凯急忙安慰道：“唐哥你别激动，说不定人家的设备就是这样设计的呢。”
“算球，正好我耳机坏了，反正也没花钱，就当白嫖了个耳机好了。”说罢，唐振兴摆了摆手，“那啥，你要有事就自己忙去吧，我回去了。”
目送唐振兴的身影走进楼道，罗希在霍德凯的灵魂深处轻轻一叹：“没想到，那些大主播、up主还有职业选手什么的，直接把我们的东西扔进了垃圾桶，反而是这个整天宅在家里打游戏的唐振兴，居然第一个接受了命运的召唤。”
霍德凯脸上微微一僵，他很想告诉罗希：你说话可太中二了。
唐振兴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随手将耳机扔在床上，自己一屁股瘫坐在了电脑椅上。
他抬起左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沉默了许久，才轻轻的骂了一声：“焯！”
在霍德凯面前的吐槽和满不在乎，都不过只是成年人……不，是而立之年还一事无成的卢瑟最后的矜持罢了。
最后再看了一眼床上的耳机，唐振兴摇了摇头。
什么破游戏公司，好歹拿个vr眼镜出来糊弄一下人啊，区区一个网上卖十九块九的廉价耳机，不是浪费了自己之前好几天的期待吗。
霍德凯所说的那些话，其实唐振兴在得知自己中标之后，早就已经想到了。
为此他还废寝忘食地学习研究了直播软件、剪辑视频等技术。
作为一名拥有二十多年游戏经验的老玩家，唐振兴其实很清楚，哪怕游戏内容做得跟狗屎一样，只要这款被命名为《星云之地》的游戏，真的如同发行方吹嘘的那样，拥有完全虚拟现实的技术，真正高度自由的开放性大世界，那么这款游戏就绝对是划时代的爆款。
凭借着先发的优势，唐振兴知道哪怕自己直播风格可能会不讨喜，也一样可能得到一步登天的机会。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他不切实际的幻想罢了。
随着年龄的增大，生活的重担开始难以承受，父母催婚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让他甚至都开始恐惧跟父母的联系，过年过节回家，也成了一个老大难的问题。
唐振兴再次摇了摇头，低声自语道：“算了，别想了，人生都已经这么艰难了，还是继续摆烂吧。”
说罢，唐振兴摸上了鼠标，把指针移动到了桌面上的视频剪辑工具和直播软件上。
在准备按下删除键的那一刻，唐振兴再次回过了头，看着床上的廉价耳机，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回荡起了霍德凯的话：“说不定人家的设备就是这样设计的呢？”
都说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
唐振兴已经三十六了，能够清楚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正在走下坡路。
一辈子一事无成的卢瑟，只能将希望寄托于虚无缥缈的命运。
“万一呢？反正试一试又不要钱，就当上当受骗一次，反正也没人看到！”
想到这里，唐振兴停下了删除文件的动作，拿起扔在床上的耳机，轻轻戴在了头上。
有那么一瞬间，唐振兴仿佛听到，命运的枷锁似乎解开了。
哦。
不是，原来是错觉。
一个轻柔的女声，突然在唐振兴的脑海中响起。
“欢迎登陆《星云世界》，使用本产品的过程中，您的身体将会进入深度睡眠状态，请选择一个您喜欢的姿势躺好。”
唐振兴像雅木茶一样躺在床上，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一丝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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