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 章 恻隐之心
在这个盛大的宴会上，灯火辉煌，人们盛装舞动。桌上摆满了精致的美食和美酒，觥筹交错间，王公大臣畅谈着朝中的琐事。
“哥哥，他……”林潇潇指了指远去的迟宫烈，那人已经消失在了游廊。
“他啊！潇潇会再见到他的。”林彻不甚在意道，拉着大臣们继续饮酒。
不错，林潇潇在次日的太学就又见到了他，不同昨日，他穿的好像……更格格不入了。
“见过殿下，殿下万安。”
那人仍旧是恭恭敬敬给她行了一礼，却仍旧不直视她，林潇潇没想到竟然这样快就见面了。
“皇子也来听太傅讲学？”林潇潇抱着书，也回了一礼。
迟宫烈没想到，她竟然称呼自己为“皇子”，如此恭敬？还对自己行平礼？
“是。”他不着痕迹笑了一下，应了。
林潇潇觉得古怪，他明明穿的寒酸，恐怕都食不果腹，还有心思来听太傅讲学？
“皇子很喜欢读经？”林潇潇忍不住问。
“在下笨拙，只是想熏陶一二。”这回答中规中矩，说了什么又好像没说。
入了冬的晌午仍旧寒冷，林潇潇裹着狐裘，仍旧忍不住哈气暖暖手心。
不经意瞥见男子红肿的双手，不合时宜的秋装洗得泛白……他似乎昨晚的宴会上亦穿的如此单薄。
林潇潇心下了然，质子怕是不好当。
“我热，给你了！”
林潇潇一把把自己身上的狐裘扯下来，塞给了迟宫烈，自己则小跑着往前走。
徒留下迟宫烈抱着还有她余温的狐裘，有些不知所措……
到了太学，刘太傅正携书入门，几年不见，他依旧是神采奕奕，颇有严师之风。林潇潇最怕的是他的眼睛，目光炯炯似乎能看透自己和皇兄的一切小把戏。
“先生。”没想到竟然是旁边的迟宫烈先开了口，他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刘太傅点点头，沉声应了。林潇潇心想，太傅比起其他人似乎并不避讳和迟宫烈交流呢……
不过，刘太傅很困又转而对林潇潇，见林潇潇若有所思，他眉目舒展，故意轻咳一声。
“公主，多年未见！不知殿下还记得老朽吗？”
林潇潇忍不住打量来人，这人眉目轩朗，长须，袍服的褶子如同崭新的一般，和记忆里一样……
林潇潇怎么会不记得这个打自己罚自己的老师！
简直是她年幼时的噩梦，那时和舅舅说，自己不想读书想去学武，的一大原因也是怕极了这个凶巴巴的太傅。
如今自己已经十四岁了，再回来，还是怕得很……
“记得……记得……怎么敢不记得呢……”林潇潇哂笑起来。
“走吧！让老朽看看，你们是否学艺精进！”
读书对林潇潇来说，简直是受刑，要不是舅舅上官透这次非逼着她来读经学字，她万万是不肯来的！
“是。”
什么皇子，公主的身份，在师生关系面前都得放一边，两个人都得乖乖的跟在老师后边。
不同于林潇潇，迟宫烈很珍惜自己读书的机会，刘太傅也是他在这宫里唯一敬佩之人。他甚至称呼刘太傅为“先生”。
只是，刘太傅的课无论多有益处于林潇潇而已都是在“听天书，不过一刻钟，林潇潇就开始犯困，旁边的几个王公子弟都忍不住笑她。
迟宫烈也寻声望去，原来是真的睡得了。
“果然，公主还是如此散漫！”
林潇潇后知后觉，睁开眼发现，老师已经到了她跟前。这完了，是躲不过一顿手板了！
“学生错了！”她只得讨好状。
林潇潇的脾气是古灵精怪，能屈能伸，太傅虽气，可是公主毕竟已经嘴上知错了，也不能怎么样。
“今日所学公主就书写十遍吧！”
“十遍！？”林潇潇错愕。
“怎么？要把上官大人起请来，公主才肯写？”
瞅瞅！又把舅舅搬出来了！知道两人是好友，林潇潇哪敢惹这位老师？
忙得应了，“好好好，老师莫怪，十遍就十遍，我写就是！”
于是乎，世家子弟都散学回家去了，留下她一个人在这里抄写。
不……还有一人，那质子似乎也没有走。
“皇子为什么不走？”林潇潇甩了甩自己酸胀的胳膊，回头看聚精会神读书的人。
午后阳光未散，打在他棱廓分明的脸上，显得他更加清冷。
那人抬眸，不经意对上了林潇潇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林潇潇有些心跳加剧。
“这里暖和。”就四个字，因为暖和！
“嗷。”林潇潇不再理他，又开始抄写。
“在下可帮殿下。”没想到他冷不丁竟然说话。
林潇潇有些不知所云，回头看他。
“你帮我！？”
“是。”
“算了，咱们笔迹不一样。”林潇潇还傻不到这个程度。
“在下可模仿公主一二。”说着，他走上前来简单的看了几眼，就下了笔。
林潇潇有些好奇的凑过去看，竟然和自己写的有八分相似！
“你……厉害啊！”后知后觉她才感叹了一声。
“雕虫小技罢了。”那人只是摇摇头，随后开始迅速为她抄写起来。
林潇潇不理解，自己和他也没有认识多久，为什么要帮自己？
“为什么？”
“就当是报答殿下的狐裘之恩。”他又看了一眼披在身上的狐裘。
林潇潇没想到他竟然算的如此清楚！一件衣服还要报答？
“好吧……”
待两人誊抄完，太阳已经西落，天空甚至又下起来小雪。
两人驻足太学，马车已经来接林潇潇，迟宫烈却是要自己走回去的。虽然太学在内殿但是离他住处却是很远的……
“我捎你一程。”林潇潇指了指自己的马车。
迟宫烈摇摇头，把狐裘又重新给她裹好。
“殿下慢走！”
竟然如此干脆利索！
“你……”林潇潇欲言又止，还是没说什么，登上车辕进了马车。
她知道，未婚男女同乘本就是禁忌，何况是皇家子弟，更要脸面了。可他不愿意拿别人的东西，如此淡薄……拒人于千里。
“绦鸢，给他送些吃食和冬衣吧！”她吩咐。
身边的小女使绦鸢应了是，不解为什么公主要帮这个质子。公主不知道，她却是知道，后宫后妃谁不爱欺负他？
“可公主，他是敌国的质子……”欲言又止，绦鸢还是开了口。
“成为质子也非他所愿，背井离乡怪可怜的。”
绦鸢感慨自己的主人和先皇后一样的好心肠。
“殿下也不必多虑，明太妃也时常关照质子殿下，只是太妃前年去了……质子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明太妃是先皇后的亲姐妹，也就是林潇潇的亲姨母，母后死后，林潇潇和姨母也是最为亲近的。
的确，一年前发丧，林潇潇也见过素衣的迟宫烈……
如今没有了善良的明太妃，他一个人在后宫如何过活呢？林潇潇不敢想……
“就当我替姨母照顾他几次吧！”林潇潇紧了紧身上的狐裘，衣服上仍旧有他皂角的香气，林潇潇心想，这个人虽然穷却实爱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