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增加工作量
被自己母亲那嫌恶的一眼看的全身僵硬的卫驰驿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云简南：“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云简南很有兴趣给他讲述一下这个有些久远的故事。
马丽伊好赌，欠下的债是她几辈子也还不完的。
当年的马丽伊和卫敬结婚后，就有人找上了门，卫敬还掉了马丽伊欠的第一笔赌债。
但是随之而来的就是第二笔，第三笔。
云简南看着卫驰驿：“你不是知道了吗？她叫马丽芳，十八岁那年，她刚刚考上大学，来给姐姐报喜的那个晚上，被姐姐高价卖给了山村里，成为了村子里生育工具的存在。”
这是他们还掉第二笔赌债的方式。
卖掉了自己十八岁的妹妹，那个有着美好未来的少女，死在向姐姐报喜的那个晚上。
卫驰驿咬牙说自己不信，回头看向床上的马丽伊，马丽伊早就已经不哭了，擦干了眼泪，只是静静的看着照片，似乎再看自己那个十八岁的妹妹。
“我最讨厌马丽芳。”
马丽伊突然开口说。
“她从小就比我招人喜欢，总是有人说她好，说我比不上她，我看到她，都恶心。”
马丽芳总是爱缠着她，从小就是，她比马丽芳大三岁，她们小时候感情很好的，她很喜欢这个妹妹。
直到马丽芳长大，长得漂亮，学习好，没有人不会把她们放在一起比较，是啊，她们是一个妈妈生的，她们从小就一起长大，她们没有办法不被比较。
她永远是比不上的那个。
她们说她漂亮，就会说她有一个更漂亮的妹妹，说她学习好，会说她有一个年级第一的妹妹。
她永远是被放在下面的那一个。
于是当赌场的人说要她妹妹来抵债的时候，她犹豫了，她答应了。
那一瞬间，她犹豫的是什么，她也没想明白，但是她以后再也不会听到别人将她和马丽芳放在一起了。
别人再说起马丽芳的时候，只会长叹一口气。
然后唏嘘几句。
云简南看着马丽伊：“你后悔过吗？”
马丽伊抬起头，看着窗外的风景，寒冬腊月，外面的炮竹声声声入耳，伴随而来的还有孩子的笑声。
“姐姐，你拉着我跑，我害怕鞭炮。”
“姐姐，我这次考试年级第一。”
“姐姐，我考上了我最喜欢的大学。”
“姐姐，救救我，救救我。”
“为什么？姐姐。姐姐……”
……
“不后悔。”
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云简南笑了笑，看向卫驰驿；“想知道第三笔债是怎么还的吗？”
卫驰驿感觉自己都已经说不出话了。
“卖掉了马丽芳，你们得到了喘息的机会，但是你们还有一笔更大的债，怎么办呢，赌场的人提出了新的条件，杀掉两个孩子。”
卫驰驿的目光落在了云简南身上，他看着云简南，声音呆滞：“你是……”
云简南脸上带笑：“我是。”
我是那两个孩子之一。
马丽伊看着云简南：“但是我手软了。”
云简南摇了摇头；“手软的应该是卫敬，他没有答应赌场的要求，他想要带着你跑。”
马丽伊脸上一瞬间扭曲起来：“为什么要跑，只要杀了你，杀了你一切就都结束了。”
云简南摇了摇头；“因为杀了我，你们都活不了。”
她是云家最受宠爱的孩子，她无所顾忌，出生就是天之骄子。
卫敬知道，他杀不了这两个孩子。
甚至他不能从那层层叠叠的保镖中，带走这两个孩子。
卫敬退缩了，他对于马丽伊的爱还不够支撑他杀人。
于是他想要跑掉，想要离开这里，离开马丽伊。
但是马丽伊动手了，她看出来了卫敬的犹豫，她以孩子为要求，让卫敬动手了。
引开了保镖，将孩子带走，卫敬没有杀他们，反而将他们给了赌场的人。
后边就是那场绑架案，云家震怒，整个帝都被云家翻了个底朝天，
终于，两个孩子都平安归来，凶手绳之以法。
云简南嘴角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她看着对面的马丽伊：“后悔吗？”
她问马丽伊后悔卖掉自己的妹妹吗？马丽伊说不后悔。
现在她问马丽伊后悔送卫敬去死吗？马丽伊说不后悔。
两个孩子被绑走，马丽伊是做计划的人，但是在最后关头，实施计划的却是卫敬。
马丽伊磨的一把好刀。
马丽伊倒是自在，在见到云简南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自己跑不掉了。
卫敬不是被绑架那一年死的，她的计划很是完善，卫敬没有被定罪。
背后的人是谁她不知道，但是云家被背后的人吸引了注意力，她和卫敬在夹缝中活了下来。
但是他们并没有被放过，东躲西藏了好几年，卫敬还是死了。
赌场的人不会留下后患，卫敬和赌场的人做了交易，然后他就死了，留下的是被赌债逼迫的母子二人。
这段过往被云简南轻描淡写的揭开，马丽伊脸上动容，眼里倒是没有多少情绪。
卫敬死是应该的，他不死，死的就是她了。
马丽伊第一次生出让马丽芳去死的时候是多少岁。
太早了，年少时她喜欢的少年目光羞赧的问她能不能给他马丽芳的电话的时候，她就已经被妒火烧没了理智。
留下的，不过是一个扭曲的心。
所以她卖掉马丽芳不后悔。
卫敬是一把很好用的刀，听话，能干，对自己死心塌地。
偏偏还长了一副与少年有几分相似的脸。
马丽伊是喜爱的卫敬的，她很难再找到一个这么听话的刀。
但是卫敬最后竟然胆怯了，他犹豫了，他想要逃跑。
马丽伊只能让卫敬死掉，于是她成为了最可怜的那个人。
男人跑了，她自己一个人带着孩子，还要背着赌债，她是清白无辜的。
她当然不会后悔害死卫敬。
“我愿意为你去死。”
这是求婚时卫敬就说过的话，她不过是帮卫敬实现而已。
卫驰驿整个人呆愣在原地，她目光看向马丽伊，少年本来冷硬苍白的脸如今脆弱难过。
“那我呢？”
他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他数学很好。
他算的出，这对不上的时间线。
马丽伊的孩子在云简南被绑架那年发生，如今应该十三岁。
可是他，已经十六岁了。
云简南站起身，似乎是坐累了，饶有兴致的看向马丽伊：“你的孩子没有生下来，他是谁的孩子呢？”
马丽伊看着卫驰驿的脸，脸上神色难辨：“他，路边捡的。”
云简南：“你有这么好心，我记得，马丽芳被卖之前有个男朋友，如今已经有几个孩子了吧。”
马丽伊看着云简南，脸上都是凌冽的杀意。
云简南笑了，看向卫驰驿：“那个男人的第一个孩子，两岁的时候，在公园丢了，其母因为受不了打击，半年后，自杀身亡。”
卫驰驿消瘦的身体似乎有些支撑不住，他踉跄一下扶着桌子，看着自己的母亲。
记忆里，母亲不是很喜欢自己，那少有的父亲的记忆，也是不喜欢自己的。
原来是这样。
母不母，子不子。
马丽伊倒是无所谓，见到云简南的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活不长了，她的目光落在卫驰驿身上：“说起来，你应该谢谢我，卫敬本来是想杀了你的，我救下了你。”
卫驰驿已经说不出话了，他呆呆的看着这个和自己一长大的女人。
马丽伊看着卫驰驿，笑了笑：“你应该感谢，你长的和你父亲真像啊。”
她年少时喜欢的人，目光一直追随着自己的妹妹。
后来妹妹没了，他又有了其他人。
她当时觉得自己很快就会死去，她想要杀掉那个女人来着。
但是卫敬阻止了她，她就带走了那个孩子。
她阻止了卫敬杀掉这个孩子，直到这孩子长大。
这些年，她差点就安心了，想着已经没有人注意自己了，自己可以苟且过完一辈子。
但是又觉得无聊，已经没有了可以让她觉得有意思的事情。
直到这个孩子问她；“妈，你说我学医怎么样？”
她沉默很久，说；“随你。”
她不知道。
……
马丽伊对上卫驰驿通红的眼，声音轻轻：“驰驿，恨我吧。”
卫驰驿眼睛通红，眼里的泪似乎下一秒就要流出来。
云简南看着手机上陈大树发来的搞定的消息，起身。
其实没有必要和马丽伊说这些，她已经有了证据，直接报警拿人就行。
但是她还是来了，她很好奇，这些年，马丽伊到底有没有后悔过。
如今也有了答案，不后悔。
这些年，马丽伊从不后悔。
唯一后悔的，是当时拦住了想要杀了卫驰驿的卫敬。
一留下，就再也狠不下心了。
这些事云简南很久之前就查清楚了，关于绑架案的事。
只是如今查到马元的时候，又和这些事扯上关系。
她想着，是时候动手了。
绑架案也好，马元也好，都该有个结尾了。
云简南起身往外走，马丽伊叫住她：“那个孩子，叫什么？”
云简南回头；“马元，元气的元。”
马丽伊脸上出现了一种云简南看不懂的神情，好似悲怆。
好似她们坐在这里说完了这一生，马丽伊才迟迟反应过来自己应该伤心。
“姐姐，以后我的孩子叫什么好？”
“你想叫什么都行。”
少女娇俏漂亮的脸上露出一点苦恼的意味ie；“可是我不会取名啊，你帮我一下呗。”
“你有空想这些，不如去看看你的错题集。”
少女不服气的吐了吐舌头，：“就是一个名字而已，做什么那么凶。”
“马元。”
马丽伊听到自己说的话：“就叫马元吧，一块钱的元，男女都能用。”
这是她起的名字啊，她当时应该是喜欢少女的，喜欢这个聪明漂亮处处都比自己好的妹妹的。
什么时候开始觉得难过和恶心的呢，喜欢的人目光永远都落在她身上的时候。
所有人都不能看到马丽伊的时候。
原来恨的那么早。
马丽伊闭上眼，她对着云简南哭了好几次，只有这一滴云简南看不到的眼泪里，有那么一点可怜的真心。
云简南出去就对上了云嘉安和乐牧淮的两双眼睛。
云简南勾勾嘴角：“走了。”
云嘉安欲言又止，乐牧淮倒是直接问；“你说什么了。”
云简南看着乐牧淮，说；“你现在可以说卫驰驿可怜了。”
怎么不可怜啊，多可怜啊，一辈子的不得安稳。
一直生活的在一起的母亲不是亲生的。
自己一直以为的父亲是母亲害死的。
自己的家也是被这个所谓的母亲弄散的，甚至于自己的亲生母亲，为了自己而愧疚至死。
怎么不可怜啊
偏偏自己还想着好好活，想着自己不算可怜，想着自己能够活下去，能够过上好日子的那一天。
怎么不可怜啊。
多可怜的孩子啊，无辜，坚韧。
然后被脆生生的折断。
真是，好可怜啊。
云简南面无表情的想着，对上乐牧淮愤怒的脸，云简南觉得没意思极了。
“你可以多呆一会，一会会有司机来接你回去，云嘉安跟我走。”
云嘉安跟在云简南身后出了这栋楼，陈大树正在门口等着，见到人出来，上前几步。
“我已经报了警，警察很快就来了，要不你现在先走，剩下的我来解决。”
云简南从来不和警察直接碰面，这件事小队里的人都知道。
每次行事，都有人做出头的那一个。
陈大树已经找夏有问清楚了，对于云简南竟然自己来找马丽伊这件事，有点意外。
这就意味着云简南自己要和警察碰上。
云简南，当然不会和警察碰上。
她视线落在陈大树身上：“楼上那两个孩子，你处理一下。”
陈大树点了点头。
云简南明天的飞机飞芬兰，她当然不会在今天进警察局，她进来之前看过的，这里没有监控。
云简南看着脸色冷凝的云嘉安，说：“有话回去再说。”
不只是云简南，云嘉安也不能进警局，不然不知道要被媒体编排成什么样。
今天没有人来找马丽伊。
只有见义勇为的陈大树和来看朋友的乐牧淮。
陈大树脸色稍变：“你是不是故意带着那小孩给我增加工作量？”
云简南灿烂一笑：“你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