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一起吃晚饭吗
云简南听杨晴说这个村子一直都在这里,绑一些来旅游的年轻女人,有些留下做媳妇,有些卖掉,有人报警,警察来过几次,但是没有监控,警察也搜不到村里的地窖。
村子里对外说的是只有一些老年人留守家中,年轻人大多都在外务工,警察对这村子的怀疑也不大。
她曾经跑过,但是被人抓了回来,这里你能碰到的所有人都是一伙的。”
云简南安静的听着,觉得事情不太对劲。
看一眼杨晴,云简南没有多说,杨晴迟疑的问云简南:“你怎么救我们,还有其他几个地窖,还有已经被卖出去的人。”
云简南捏着自己衬衣的纽扣:“不用担心。”
地窖被人打开,云简南抬头看去,对上一个帅气的男人的脸庞,很是硬气的长相,云简南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嗨,好久不见。”
男人看她一眼,将梯子放下来,云简南看一眼指了指杨晴:“她腿断了,找个医生来。”
杨晴疑惑的目光看向打开地窖的男人,又看向云简南。
“我的人。”
云简南回答她,杨晴低下头,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
云简南给黑着脸的夏有使了个眼色,夏有看一眼低着头的杨晴,叫身后人去喊个医生过来。
将地下的人都弄到地面上,云简南看着那被绑着手脚的一排排老人。
云简南:“出去往东走,有一个小卖部,里面应该有一对母子,一块绑过来。
有人应了一声去了,云简南看着夏有:“报警了吗?”
夏有点头:“报了,不过这里路不好走,警察过来估计还要一会。”
云简南点点头:”那刚好。”
去的人很快就将人绑了回来,云简南看着那老太太,微微一笑:“又见面了老人家。”
老太太看着云简南没有说话,脸面上都没有什么表情。
云简南蹲在老太太面前;“马元埋在那?”
老太太不作答,云简南看着旁边很是激动的秃头男人,将堵他嘴的东西拿了下来,男人张嘴要骂,被云简南一脚踩着脸摁在了地上。
刚下过雨,地面很是潮湿,男人措不及防吃了一嘴泥。
云简南看着男人:“应该问你来着,马元在哪?”
男人嗯嗯几声,云简南松开人,男人声音很是恼怒:“没有墓,我将她剁成碎块,丢进山里,谁知道被哪些畜生吃了。”
云简南看着男人挑衅狰狞的神色,轻笑了一声:“将他带回去。”
夏有想要说什么,对上云简南的视线又将话咽了回去。
云简南声音也是冷的;“村子里还藏了男人,还有年轻人,附近几座山的村落都去搜一遍。”
“是。”
“还有。”云简南的视线慢悠悠的落在了正在被医生医治的杨晴身上:“请这位杨小姐,回去坐坐。”
就像村子里肆无忌惮一般,这里没有监控,没有证据。
只有一群受害人,犯罪者,和为了给朋友一个公道与某正义组织合作主动来当卧底的云简南,以及某不知名正义组织的人。
犯罪人多少,受害人多少。
警察清点人数之前,都是由他们这些见义勇为的人说了算不是吗?
杨晴似乎不理解云简南为什么要请自己也回去坐坐,看着云简南视线都是疑惑。
杨晴的声音带着犹豫:“你……”
云简南脸上依旧是一副笑眯眯是模样:“不用担心,只是问你几个问题。”
夏有视线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夏有低头看一眼时间,语气生硬:“人不会带回去,全都交给警察,你还有十分钟。”
云简南有些不爽的抬头:“夏有,你这人真是没意思。”
夏有的脸上没有其他表情,只是冷硬的看着云简南。
云简南撇撇嘴,反而没有再看向杨晴,而是晃悠到了另一边,地窖里三个女人,除去小松和杨晴。
还有这位从头到尾都没有存在感的人
云简南看了她好一会,伸手捏着她的脸迫使她张开嘴。
入眼的空荡荡的口腔,与上午那不经意一瞥所看见的,一样的整齐断裂的肉面
杨晴的语气有些紧张:“你什么意思,不是说会救我们吗?”
云简南松开手,脸上的表情好似失望极了:“我不是在救你们吗?”
云简南看着杨晴,声音好似诱惑:“你是怎么和马元说的。”
杨晴脸上出现一点疑惑,夏有的视线也看了过来。
“马元的警惕心和身手都是极好的,总不能是因为你几句话就对你放松了警惕,你说了什么?”
杨晴脸上的疑惑更重:“你再说什么,马元是谁?”
云简南视线看着她眼里最后一点感情也进了。
她抬脚踩在杨晴那只断了的腿上:“说一说吗?反正你死刑也跑不了了。”
杨晴脸上出现冷汗,眼神怨毒的看向云简南。
云简南想起什么:“你说,我就答应你那个叫小松的女孩活着。”
杨晴脸上的表情终于变了,云简南捕捉到她一瞬间变化的脸色,笑了笑。
“真让我猜对了,你和那小松是什么关系。母女,姐妹。”
虽说是猜测,但是云简南的语气却是笃定的。
杨晴脸上的皮肉因疼痛收缩,又因为云简南的话变得狰狞。
云简南全然当做看不见:“想好怎么说了吗?”
云简南抬起踩着杨晴断腿的脚,转头对上了夏有欲言又止的目光,云简南挑眉:“别搞的一副我是昏君的样子。”
夏有的脸色似乎在说她就是。
杨晴终于颤抖着开口了。
这个村子,最早是派马元来的,按照今天的流程,一切都很顺利。
假装被迷晕,被送进地窖。
不一样的是,马元在路上遇到了伙伴。
进入地窖后,同样遇到了杨晴。
杨晴用了同样的说辞,马元带着小松跑了,但是向南是错误的方向,她最后还是被抓了回来,然后被打了个半死,送给了小卖部男人。
杨晴的声音有些麻木,说起来这段话言辞肯定。
云简南听着这段好似是很久之前就准备好并且像是排练了无数遍的说辞,轻笑一声。
她生的美,也爱笑。
美人带笑,自然更美。
“嗯,有一个地方是不是说错了。”
云简南对上杨晴平静的视线,慢悠悠的说:“我们接收到了她的行动信号,随后又发回来说有意外情况,然后就再无音讯,设联系全都断了,到达定位点,定位点也已经没人了。”
云简南的声音平静的犹如一潭死水,似乎只是一个看客,平静的重复着当时的事情。
“你告诉她跑,她说她是来救你们的,你问她是不是带了人,她说对,你祈求与可怜的姿态让她心软了,你求她先别让人来,你说你要去救你的女儿,于是她带着你去找小松,在路上,有人偷袭了她,你们割了她的舌头,打断手脚,送给了负责抛尸的人。”
云简南指了指那小卖部的老人和男人:“那对母子。”
“她应该也不叫小松,应该是马元告诉你的,她还告诉了你什么,不过一天的时间,你是怎么让她对你交心的。”
杨晴脸上的表情很是麻木,她视线僵硬的移动到云简南的脸上:“你比她聪明。”
云简南摇头:“只是前车之鉴罢了。”
杨晴嗤笑了一声:“不过装一装可怜,她竟然真的什么都信了我,她当时应该让你们的人进来的,就像你从来没犹豫。我说明天有交易,让她快跑,她竟然准备等到交易的时候再让你们的人来。蠢货,全然看不出她就是那笔交易。”
云简南反问:“你们知道她是谁的人?”
杨晴躺在地上,头发蓬乱,腿部还在渗血:“以为是警察来着,是我们大意了。”
云简南从一开始就怀疑了这里的人,女性对同性往往有着更大的同情心和更容易信任。
全是男人的村子,是靠什么来欺骗女性放下警戒心的。
老人和同性,才是最好的获取那些年轻女孩同情心的武器。
一直沉默的女人突然暴起,冲到杨晴身上又打又挠。
杨晴躲避不开,和她扭到到一起。
有人上前将两人分开,云简南冷眼看着这一幕。
老头给自己茶水的时候,那老奶奶冲上来将茶水打翻,那是一杯加了迷药的水。
可是在地窖的时候,杨晴指出一条死路,让自己往那边跑,这个女人只是在一边看着。
诚然可以理解,毕竟提醒自己她会被打的更惨,会落的一个不太好的下场。
但是并不是可以理解就要理解。
夏有不赞成的看向云简南,云简南都能猜到夏有要说什么。
云简南撇撇嘴:“夏有,我没你那么强烈的正义感。”
夏有又收回了视线,只是安静的站在一边,警笛声从远处传来,云简南视线飘忽。
这次任务是云简南亲口指定的让马元来做,女生激动和兴奋的脸似乎还就在眼前,那个信誓旦旦的保证肯定完美完成任务的姑娘连个尸体都没有留下。
心软和同情是杀死她的刀子。
她是递刀的人。
“不是你的错。”夏有的声音传来。
云简南不在意的一笑:“我没觉得是我的错。”
没有马元,这件事也会有其他人来做,换一个人也会有被杨晴迷惑的可能,然后被抛尸荒野,她没觉得自己错了。
但内疚自责和这些并不冲突。
“我是队长。”云简南声音平静。
我是队长,我就应该对每一个队员负责。
警察很快到达,夏有上前和警察进行交涉,云简南安静的望着面前的山。
这里埋葬了数不清的女孩的灵魂。
云简南在警察眼里不过就是一个来爬山意外收到迫害的无辜人民,夏有才是这件事情主要负责人。
云简南靠在车上,微微闭眼,夏有不知道和警察交涉了什么,竟然和她坐同一辆车。
夏有的声音有些冰冷,似乎是向来便不会温和的说话。
云简南面上没有什么多余的情绪,声音微微压低;”找我什么事?”
夏有将手机递过来,界面上是一段暂停的录音,云简南点开那段录音,传出来的是一段熟悉的声音。
是马元的声音。
云简南没有听完这段录音,听了第一句之后,就又将这段录音按停。
云简南不知道自己脸上是什么表情,但是相必是不好看的,她其实一向很会控制情绪的,但是人都有失控的时候。
她第一次到这个叫希望的组织的时候,是在四年前,她去爬一座雪山,大雪封山,她们组团爬雪山的人里,有一位希望的队员,她记得那人自信的面孔,说他的同伴一定会来救他,到时候他带她回去看看。
希望的人来的确实比其他人要快,大雪封山,漫山遍野的白,没有信号,找到人再快也需要一点方法。
那个男人割开了自己手臂,鲜红的血吸引了视线,所有人都得救了,除了他自己。
云简南后来去参观了希望的小队,不是被那个爽朗大方的男人带着去的,是以希望行动组第一队队员的身份进去的。
后来,她成为小队长,坐上了那个男人的位置。
云简南慢悠悠的收回思绪,视线落在夏有身上:“你恨我?”
这话云简南不是第一次想问,第一次见到夏有的时候,就感受到了夏有的恶意。
夏有听到云简南的话微微一怔,随后摇头:“我没有恨你的理由。”
云简南声音平静:“那就是迁怒。”
夏有沉默了一瞬,随后道歉:“抱歉。”
这就是承认了,云简南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值得夏有迁怒的事情,她看着夏有手里的录音:“为什么不早拿出来。”
夏有回答的也很诚实:“我希望你会感到内疚和自责。”
这像是在回答云简南的问题,也像是在说自己迁怒的理由。
云简南沉默了,她不太擅长对待夏有这样的人。
忠诚,沉默,诚实,但是对你的恶意就像是绵绵的细针,不锋利,但是被刺一下也是很疼的。
甚至不会留下伤口,你都不能指着说:你看,这个人伤害了我。
但是夏有是她的部下,一个很有用的部下。
云简南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很不错的上司,至少对待部下是这样的。
她贴心的没有去问夏有为什么迁怒自己,免得勾起夏有的伤心事,也避免自己听到不想听的回答。
有些事,不说出来,就可以当作不存在。
云简南指了指录音:“发给我。”
夏有收回自己的手机:“是。”
云简南觉得夏有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人,但是夏有手里时时捏着一把刀子,这让云简南并不是很开心。
毕竟刀子是对着自己的。
云简南到警局的时候,配合警察做了笔录,她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事情和案件的发展怎么也轮不到来问她一些问题。
云简南从警局出来的时候,路过一个房间,门口的缝隙让她看见里面坐着的夏有。
她平静的收回视线,走出警局。
她一早就说过,夏有是一个很好用的人,不过就是要想办法让他手里的刀对准别人的心脏。
云简南出了警局没有着急离开,反而是在路边花坛坐了下来。
说不上心里什么感受,夏有这一个软刀子捅对了,她真的生出了很多的愧疚。
对马元的,少女带着灿烂的笑容的出现在自己面前,语气兴奋:“队长,这个任务让我去真的太合适了,让我去吧。”
她当时为什么同意了,因为风险评估这不是一个危险的任务,因为马元很需要那一张转正的通知书。
她又看到雪山上开朗乐观的男人,带着和马元相似的灿烂的笑容;“你们小姑娘真是奇怪,长这么漂亮却不爱笑,我都说了不用担心,我的队员很快就能找到我们的。”
她当时并不信这男人说的话,甚至冷冰冰的泼了冷水:“你队员就算是透视眼,也看不见这被雪不知道埋了多厚的我们。”
所有人走散了,这一窝只有他们五个人。
男人靠在被压的厚实的雪上,语气悠悠:“我自有让他们看见的办法,你笑一下,不是我说,你这颜值,放我年轻几岁我绝对一眼就爱上。”
她最后有没有笑她也不记得了,应该是没有的,毕竟小命都要没了,谁还笑得出。
云简南揉了揉自己的脑子,觉的自己的思绪散发的有些厉害,她拿出自己的手机,只剩下一丢丢可怜的电量,云简南打开夏有发过来的录音,入耳的是熟悉的声音,只是相比于之前的活泼,多了一丝虚弱。
只是一些交代现场的情况的话,没有什么值得夏有特意将它作为刀子的地方。
“不过我觉得这次回去肯定会被南队骂几句,她有时候还挺吓人的。”
“夏哥,我看到他们强奸的过程了,我其实有点害怕,但是只有一点点。”
“完了,的,我不会真折在这里吧,我的大好人生完犊子了。”
“夏哥,你别跟队长怄气了,别说让她难过的话。”
录音的最后,似乎是知道自己会成为某把刀子,于是她说,哥,你别把我当刀子使。
云简南觉得夏有自己可能都没有听过这段录音,这不是捅向云简南的刀子,这是捅向两个人的刀子。
云简南枯坐在花坛边上,脸上毫无情绪,看不出在想些什么。
直到太阳彻底落山,夏有从警局出来。
夏有坐在云简南旁边,一言不发,从兜里拿出一盒烟,看一眼云简南,想起什么又放回去。
“谢谢。”
云简南的声音有些暗,还有些干涩。
谢的是夏有终于体谅了一次她闻到烟味就反胃的毛病。
夏有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更多冷硬:“想说什么?”
“没有要说的。”
非常简短的对话,什么有用的东西也没有说,可是看两人的神色,似乎已经说了千言万语。
夏有声音终于带上了一点温度:“他是被人从福利院被带出来的,后来他死了,我就又去带了马元出来。”
云简南加入希望的第一天,就有人告诉了她这些,她对于这段已经看过了无数次的过往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特殊的情绪。
夏有低低的笑了一声:“我是他在战场上捡回来的,我早就做好了一切准备。”
我早就做好了他会离开的准备,也做好了自己生命消亡的准备。
我以为我会在死亡来临的时候,挡在他的面前,可是没有,他死在我的怀里,他死在你们面前,死在她的梦想面前。
大雪满山,我只能看到刺眼的血红。
云简南没有说话,她在此刻清楚的感受到夏有对自己的情绪,怨恨,犹豫。
“马元。”夏有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犹豫自己的措辞:“很喜欢你,他们很像。”
夏有说完就起身走了,云简南坐在原地,好一会,才轻笑一声,眨了眨眼。
好一把软刀子,不见血的将人的皮肉挑开,对着骨头挑着筋的刮出一堆粉末。
云简南给自己打了个车,满身疲惫的吹了一路的风,最后才有些憔悴姿态的回到酒店。
云简南翻了翻自己的口袋,发现自己的房卡没了,在走廊上幽幽的叹了口气,准备回身起大厅重新办一张房卡。
旁边的房间开了门,里面走出一个熟悉的人,云简南神色有一瞬间的怔愣,随后恢复自然:“好巧,出门吗?”
出来的是申鹤。
申鹤看着云简南有些风尘仆仆的状况,脸上出现一点担心:“遇到什么问题了?”
云简南也知道自己的状态不是很好,脸上的疲惫微微遮掩,但是有痕迹:“没什么大事,出门爬山,将房卡弄丢了,准备下去重新办一个。”
申鹤点头:“朋友约我出去,正准备去,男的。”
云简南没有在意他特别强调的性别,只是想起昨天他和顾樢那不认得的姿态,问:“顾樢吗?”
申鹤看一眼云简南,很快回答:“不是,他回帝都了,路玉川。”
云简南自然知道路玉川的名字,她脸上重新挂起笑容:“这样啊。”
申鹤伸手摁下电梯,声音里似乎有一点紧张:“明天,能请你吃个晚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