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崭新世界 第三十章 求虐
旭日东升，见性峰仿佛披上了金灿灿的薄纱。辉煌绚丽，宛如一个童话世界。
教习伸着懒腰，走出了见性堂。
他道基浅薄，修到筑基中期就难有寸进。一同入门的师兄弟，很多人已经闭关冲击金丹壁垒。
他十年前被派到见性峰后，就留在了这里。
在朱雀堂的花名册中，他名字前面已经标上了“留用”两字。就是说师门不再培养，去具体岗位上发挥余热。
比起其他在给养司制符司的留用弟子，他的工作万分清闲。每十年中管理三个月新进弟子，其他时间就可以在山中四处游荡。
但是，清闲也意味着收入微薄。道侣已经对他万分嫌弃，跟着他既无前途，又无钱图。每次去她洞府，连门都进不去了。
可是制符司用的是制符高手，给养司又都是有后台的直系子弟，他没能力没背景，那里都进不去。
他又颓废地打了一个哈欠，转进了见性堂中的食堂。
“混蛋！”看到两个大水缸中，只有刚湿了底的一点存水，他立刻怒不可遏。“两个新人也敢欺我！”
怒冲冲奔出大堂。
却见门中嫡系子弟朱九龄，负手站在晨光中，对着那片小石屋发呆。
“九龄兄弟。”他立刻转怒为敬，上前躬身施礼。虽然入门晚资历浅，但人家是门主朱大龙的嫡子，而且十年筑基成功，前途远大。以后必然是自己要仰望的人物。
“贾奈亮师兄！”朱九龄阖首为礼。
“你在楚国一下收录了八名弟子，果然是福大庇佑广啊。”贾奈亮恭维道。
这下正骚到了朱九龄的痒处，他也深深认为，正是自己造化大，楚国贵族子弟也跟着沾到了仙气。
“好说好说。是符门将兴之兆。”
“九龄师弟有何差遣？”贾奈亮陪了一阵笑后，姿态很低地问道。
朱九龄面色渐渐阴沉下来。赫得他又把自己的话在心中默念几遍。这也没什么犯忌讳的字眼啊。
朱九龄沉声问道，“你可知朱三龙师祖，在回师门的路上失踪？”
“啊！”贾奈亮一脸震惊，“这怎么可能？”朱三龙是符门第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神一样的存在啊。
“而此事与一个新入门的弟子脱不了干系。他叫陈新。”朱九龄继续说道。
贾奈亮咬牙切齿道，“我这就去手刃此獠！”
朱九龄抬手止住他。“太上门主向门主传言，以后要善待此子。”
“啊！太上门主一向隐居在仙掌峰，怎会过问一个新入门的少年。”
“具体不详。我猜测是要放长线钓大鱼，找出幕后黑手。或者他有什么秘密，有什么利用价值。”
朱九龄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他们年纪太老了，稳字当头。其实，不用他这个饵，该来的也总是会来。”
“师弟说得极是！符门一向有仇就报，如今善待祸首，门风不存。而且善待于他，必然是养虎为患！”贾奈亮嘴上功夫非常了得，不然也不会成为教习。
朱九龄用赞赏的眼光认真端详了这个留用的师兄。可惜，他的修为在筑基中期停滞不前了。以后不能成为自己的臂膀。
“贾师兄，你说的养虎为患一语中的。如果你能除掉此子，也算是为符门立下了大功。我会将你活动到给养司任职。”
给养司啊，每天要过手那么多各种物资，稍微张开一点手指缝，就能钵满盆满。
“你就等好吧！”他毫不犹豫地答应。
“不过，既然太上门主有话，门主也态度暧昧，此事必须做得隐秘。”朱九龄交待道。除掉陈新容易，但事后必须要擦干净辟谷。
贾奈亮点头。寻思了一阵，就有了计较。“凌霄城招录的弟子今日就到，他们各个桀骜不驯。而陈新也是个愣头青，我给他们扇扇风架架梁子就行。”
朱九龄点头。“你有三个月时间，可以好好谋划。”
贾奈亮把胸脯拍得山响。
目送朱九龄远去，他一脸邪笑地走向石屋。又能泄私愤，又能得好处，这差事硬是要得。
“教习好！”一个红衣少女从前排石屋中闪出，满脸惊喜的笑容。
这是楚都来的新弟子，颇为养眼，昨天贾奈亮已经偷偷打量过好几眼。
“嗯！”他摆出教习的矜持。
“看你春风满面的样子，一定是有什么喜事。”芈柔搭讪道。
调到给养司当然是喜事了，在他心中陈新已经是个死人，这事必然能成。“你去把新弟子们全都招来，我要训话！”
这是班长干的活啊，教习竟然重用自己了。芈柔立刻挺起胸脯，“诺！”
很快，十多个少年从各自石屋中汇聚而来。灵山城少年站成一排，楚国贵族弟子站成一排。
贾奈亮负手而立，阴沉沉道，“还少一人，是谁如此目无尊长！”
芈柔愤然出列，“是陈新未到。我将他木门都要敲破，也没有回声！”
贾奈亮一直留意，当然知道是陈新未到。“我本来就是要强调规章，而他却顶风犯律！”
随即凶巴巴道：“一人犯律，众人连坐。你们就在山顶跑圈，直到他出门为止。”
“啊！”
“这不是喝粥舀到了老鼠屎吗！”
“流民就是流民，不懂规矩害大家啊！”
“要知道我也闷头睡懒觉了！”
贾奈亮点头，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孤立了陈新，以后出阴招也方便了不是。而且，若是他声名极臭，出了事必然大快人心。民愤极大，众意难违，上面也不会过于责罚自己。
他很为自己的随机应变而得意。
“吵什么吵！”司马小六大喝一声，“跑圈是活动筋骨，我们得感谢陈新。何况，事先又没有通知，他更不知道还有连坐的规矩。岂能怨他！”
他这明显是帮亲不帮理了。
屈臣脑子还不太清醒，“要不我再去喊他。”
司马小六不满地瞪了他一眼，“让他多睡会！”
众人齐呼，“凭什么啊！”
也不跟愤愤不平的少年们争论，小六当先跑了出去。
众人无奈，也只好跟上步伐。每绕到陈新屋前，都会齐声地高喊，“左右左，我运动，我健康！左右左。睡懒觉，生痔疮！”希望能尽快将他唤醒。
陈新当然并没有睡觉，而是深度入静中。
正用心揣摩九转玄功的口诀，窗板忽然被石块砸碎，碎木屑掉了他一身。
原来是喊了几遍操令，都没有效果。队伍中的赢无伤气不过，终于拿石块砸窗户了。
陈新缓缓睁开眼睛。趴在窗户上向外张望，远远看到新弟子们排成两列，正在跑操。
几年的军旅生涯，让他对行进的队列，很有感情。
开训了？老班长砸的窗户？
有一种新兵连的感觉，这让陈新亲切无比。
他此刻心情大好。昨晚的经历，让他感觉从被这个世界嫌弃的异客，一下变成了宠儿。
虽然是酒后荒唐，而且唐蒙也有些不情不愿，但还是多了三个兄弟。这是除了暗盈盈之外，他跟这个世界新的维系纽带。
更让他开心的，是终于从凡人变成了修士。如今丹田中的气旋正在不停地旋转，周围的灵气向他的体内汇集。
他相信，随着气旋的不断强壮，很快他就能开脉，身体逐渐强大，世界也会变得更加广阔。
另外，大哥传授的太上符道，尽管如今擦出的火星，连根烟都点不着。但它神奇玄奥，假以时日，定会在漫漫仙途中为自己大大助力。
还有九转玄功，今天找地方锻炼摧残自己一番，也会让自己皮坚骨硬……
有这么多好事，自然不会去计较是谁将窗子砸烂。
忙把鞋穿好，又胡乱整理了一下衣服，顺着窗户就跳了出去。
很快追上队伍。双手握拳前后自然摆动，每步七十五厘米脚尖着地。
正按照跑步的要领，以标准的动作行进。队伍最后的芈仁，转过头来，惊喜地喊道，“他来了他来了！”
整个队伍立刻炸窝，蜂拥奔向负手站在空地上的贾奈亮。“陈新醒了！”
只有司马小六和屈臣留下来，“四弟，那酒后劲颇大，嘿嘿，是不是爬不起来了，我也有些头疼。”
“只是没有听到起床号！”陈新有些不好意思。
屈臣忧心忡忡的样子，“看那教习，似是故意找你麻烦。我们跑步仅是连坐，之后不知会怎么整治你呢。”
小六笑道，“也无妨，大不了搬出唐老大。”
“还有连坐，”陈新有些吃惊，这不是商鞅搞出来的东西吗，竟然普及到了仙门。“无故缺勤是我的错，一会不管他如何惩治，你们都不要出头！更别提老大。”
贾奈亮远远对陈新呵斥道，“你是来符门做大爷的吗？食堂中的水缸尚未盛满，现在又恋床不起。连累其他同门一起受罚，你可心安？”
陈新上前诚挚道歉，“确是我的错。以后不会了。”
“以后？”贾奈亮冷笑道，“那得看我给不给你机会。若是禀报上去，玄武堂会立刻将你逐出门外。”
“你如此疾声厉色，定是无法向上禀报，或者禀报了也没用处。”陈新不紧不慢道。
“这…”贾奈亮顿时卡壳。太上门主交待要善待的弟子，谁敢将他开革。自己恩威并施之策，看来已经破产了一半。
陈新又语气诚恳，“我认罚，除了为大家打水，还有什么，你尽管说。”
九转玄功第一层的第一步，就是摧残身体，累得脱力瘫痪那种。所以他真心期待严厉的惩罚。就像一个受虐狂一般。
贾奈亮眼珠一转，“先去打水，稍后新弟子来了，你去收缴他们所有与修炼无关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