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夫人发难
桃花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索性沉默着。
“你去取些杏堂春给朕吧，这些时日朕睡得并不安稳。”李华的声音里略显疲惫和一丝落寞。
因着他走在前头，桃花看不见他的面容，不过光是这道消瘦的背影，就让人心中莫名的心疼，“奴婢多嘴，斗胆问一句，皇上可是有什么心事？”
“朕只觉得累。天下人都以为我这个皇上懦弱无能，是个摆设。却有几人深知这朝政背后的隐患，和那不为人知的苦辣辛酸？”李华看着天上飘过的几朵流云，眼里闪过丝丝艳羡。
桃花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了，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难处，连高高在上的帝王都不能避免，何况她一个弱女子呢？自己又有什么资格去安抚天下之主呢？
四周大片潋滟的红波吸引了桃花的目光。花瓣薄薄的几片，约两三层，错落有致，优雅地舒展开来。花瓣清瘦修长，却散发着灼灼的红，像是李华的背影同样的清瘦修长。
芍药花底部的颜色透着水玉般的光泽，素雅清浅。桃花看得欢喜，摘了一朵，“皇上，芍药从不计较土地的肥沃和贫瘠，不计较雨水的多少，不论把它种植在哪里，都会以顽强的生命力发芽、长叶、抽条…”
不计较吗…李华逐渐平静下来，似乎和她在一起，他总能得到片刻的宁静。他看着她眼里的柔光潋滟，心里忽地有个地方变得柔软。
桃花拉过李华的手，把开得正艳的芍药 放在他的手心，“送给皇上。”
“你真是让朕捉摸不透。”看着眼前粉色的明艳笑容，李华嘴角噙了一抹温柔的笑，“再陪朕走走吧。”
两人走在素心湖湖畔，荷叶静静地摊在水面上，四下偶有蛙鸣响起。一两只翠鸟咻地划过水面，衔起一尾彩色的鱼苗迅速掠远。
“今日之事你怎么看？”李华突然驻足停下。
桃花并不对上他那双清澈的眼睛，只远远眺望着水面，“奴婢对此事并无什么看法。皇上不都已经吩咐内侍省去查了吗？”
“你明知道朕在问什么。”李华叹息道，“你为何装傻呢？”
桃花怔住，皇上问什么，自己还真的是不知道…“奴婢以为，此事二人都有错。赵公公错在意欲结交宫女，不过他已领了一次罚赏，算是得了次教训。至于赵公公所说墨菊画小人之事，还需证据，不可贸贸然就定了她的罪。”她顿了顿，复又说道：“皇上心如明镜，又何必再问奴婢呢？”
林晚跟在不远处，听两个人在互相打哑谜，苦笑着摇了摇头。
“也罢。你回去吧。”李华不再看她，转身往元丰殿走去。
“奴婢恭送皇上。”
“你啊”林晚临走时欲言又止，终究只是多看了桃花两眼，摇着头跟在李华身后走了。
夕阳照在湖面上，微风拂过，波光粼粼。桃花默默注视着李华被夕阳镀成橘黄色的背影，一切仿佛在此刻静止。
回到长宁殿的时候，张夫人正在沏茶。见是桃花回来，她并不抬头，只淡淡地问道：“怎么去了那么久？青莲早已回来多时了。”
“奴婢自掖庭回来的路上，看到荷叶新露，甚是好看。又寻思着因近日天也逐渐热起来，娘娘胃口不佳，便摘了几许荷叶，可以给娘娘做点荷叶饭。”桃花随口扯了过谎。并不是她成心欺骗张夫人，若是张夫人知晓下午她和皇上一块儿闲聊，指不定会想些什么。
张夫人捧着茶盏轻轻抿了一口，“哦？是吗？青莲可是说你是同皇上一块儿走的。”
“奴婢是同皇上一块出的掖庭，可自出来后，皇上便去了元丰殿，奴婢则是去了素心湖湖畔采摘荷叶。”桃花站着一旁，不再多说。她知道张夫人的性子，越解释张夫人反而会越怀疑。
砰的一声，素心茶杯被重重的放在桌上，“事到如今，你还不认？”张夫人青着脸，目光似一把利剑，想戳穿桃花。
“娘娘叫奴婢认什么呢？”张夫人自有身孕后，脾气也愈发急躁，时常拿宫人出气。这些桃花都是知道的。
张夫人冲内殿呵斥道：“青莲，还不出来吗？你要听到几时？”
青莲缓缓走出，看着桃花的目光里带着不善，“娘娘别同下人置气，气坏了身子可叫别人偷乐。”
“来，当着桃花的面，你把下午和本宫说的那些再原话说一遍，省得她不承认。”张夫人斜睨着安静的桃花，心中却是恨不得将她撕碎了扔出宫门。
青莲得意的往前走了几步，樱桃小唇里吐出的话语却是刺人的慌，“奴婢看见桃花同皇上两人一块儿有说有笑走的。”
桃花受了委屈，心中难受，仍坚持着，“夫人若是不信，可差人去灶房看下，灶台下有奴婢洗净阴干的荷叶。”
“青莲你去看看。”张夫人半信半疑，看在桃花曾尽心救她的份上，并不想冤枉桃花。
青莲与桃花擦身而过时，那一眼的冰冷，桃花只觉得芒刺在背。自己与青莲相交甚好，曾几何时，竟闹得如此地步，实在是令人唏嘘。只因自己同皇上多说了几句话？若是这样，就算青莲日后当了妃子，这后宫女子三千，怕是她整日会活在嫉妒中吧。
没多久青莲就回来了，她附在张夫人耳畔悄悄说着什么，张夫人的脸色先是变红，而后变得铁青。
“砰！”素心茶杯被重重掷在桃花面前，“自己去领三十大板。往后几日本宫不想看见你。”
桃花被吓了一跳，“娘娘为何生气？”
“你说皇上自掖庭出来后便去了元丰殿？”张夫人的脸色黑沉如墨汁。
桃花心中突的一跳，张夫人这意思，是不信她所说的话？
她仔细的回想了下问题的关键所在，才不急不慢的回答道；“娘娘，是的。”
“可青莲方才在灶房碰到素鸳，素鸳同她说看见你与皇上在湖畔一道儿走着。”张夫人的手指掐进了自己的掌心，千防万防还是防不住啊！
桃花朝着她施施然巧笑道：“夫人，那素心湖畔的路是不是掖庭到长宁殿和元丰殿的必经之路呢？”
“好像是。”张夫人迟疑道。
青莲在一旁却是着急起来，“娘娘，素鸳还说看见桃花摘了朵花给皇上。”
“皇上让奴婢摘的。”桃花并不慌张，一字一句的解释着。
张夫人见桃花说的字字在理，恼怒地看了青莲一眼，“行了行了，以后别乱嚼舌根子了。你们都退下吧，本宫也乏了。”
“奴婢告退。”桃花和青莲一同出了长宁殿，踏着缈缈月光，一路无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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