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灯长河（五）
他脸色阴郁，正一瞬不瞬的看着白疏辞，怒不可遏：“逆子！”
白疏辞双目圆睁，他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老者，双唇发白，颤声道：“爸你怎么在这里！”
白万衷来这里之前，同样也没有想到，陆之年所说的叛徒，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他顾不得还有外人在场，看着白疏辞，愤恨道：“我还没死呢！你竟然就想着我的位子！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父亲！”
白疏辞眼中都是震颤恐惧，他手中的刀子应声而落，整个人好似瞬间没了力气，面目呆滞。
陆之年冷淡看着，他姿态好似随意，走向宋念，将她扯入怀中。
宋念后知后觉，感受到了脖颈处的刺痛。
刚刚的情形，白疏辞是对她动了真格。
其实宋念在被白疏辞威胁的时候，也想过，他有诸多苦衷，拿自己当做筹码，也不过就是逼不得已。
可是现在，真的刀架颈上，血肉模糊，她才恍然明白，也许从一开始，白疏辞就是带着目的接近自己的。
是自己傻，真的将他当作了挚友，还想要帮他。反过来，却被他利用。
陆之年看着自己，眼中的情绪寡淡，他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可是宋念就是在他的眼中读懂了他的情绪。
他在告诉自己，是自己错了。
而另一边，白万衷正在痛心疾首的怒骂：“白疏辞！枉费我这么多年好好栽培你，一心想要让你成为白家的继承人，可是你满脑子都是偏门歪路，你竟然把心思动到了陆家头上！你有几条命，你也敢惹怒陆总？”
事到如今，白疏辞也知大势已去，他本想利用陆家的机密威胁陆之年割地赔款，以此收拢人心，达到让白万衷下台，自己成为白家新的话事人的目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是泡影。、
白疏辞表情颓然，他慌乱的走向白万衷，握住手臂，苦苦哑声道：“您是不是误会了我没有想到动摇您的地位，我就是一时鬼迷心窍，想要利用陆家罢了！爸！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原谅我！”
白万衷有很多个儿子，但是这其中，最受他宠爱和喜欢的，就是白疏辞。
白疏辞聪明，野心勃勃的样子，也和从前的自己相差无几。
白万衷本想成全他的野心勃勃，待自己年岁上去了，白家的一切便交给白疏辞打理。
可是这个孩子，他的野心太重。
竟然想直接越过自己。
“你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我为了让你能够平安长大，不惜吃素一年，还陪着你去佛寺里面修养身体，疏辞，我花了这么多心思在你身上，可是你呢？你又背着我做了什么！”白万衷缓缓摇头，眼底的失望越发浓郁，再也收敛不住。
他愤而甩袖，直接挣开了白疏辞的手，冷冷道：“这件事我帮不了你！从小到大，是我太护着你了，才把你养的这么无法无天！你现在偷的是陆家的东西，你想要求情，你找陆总！”
白疏辞身影一僵，他缓缓转身，看向自己的身后。
陆之年正在检查宋念脖子上的伤口，他的脸色不好，带着明显的愠怒。
白疏辞心中一寒，有紧张的情绪开始蔓延。
他咬牙，面向陆之年，径直跪下。
膝盖敲打地面的声音，沉闷而清晰。
白疏辞低着头，一脸的忍耐，他低声道：“陆总，是我对不住你，我错了，希望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也不要和白家计较。”
“你和我说这些没有用。”陆之年冷笑，他摸着宋念的脸，漫不经心地笑笑：“念念，我都听你的，你要我放了他吗？”
宋念身心俱疲，她麻木而平淡的说：“你放了他吧。”
白疏辞一怔，几分错愕，看向宋念。
陆之年却不可能这么轻易的松口。
宋念的答案，是在他的怒气上添了一把火，他的怒意不增反减，笑笑，冷声道：“放了他？那你们之间的事情怎么算呢？我是不是该当一个瞎子，就当什么都没看见？”
宋念皱眉，她有些委屈，“是你自己问我的，你问我要不要放了他！我现在说了，你又挑刺，你究竟想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是念念，你也长大了，不是小孩子，我想告诉你，任何事情都是有代价的。”陆之年指腹轻轻摩挲她的面容，声音冷淡：“你怎么不问问白疏辞，他为什么接近你，你们之前的交集，都是意外吗？”
宋念心里已经有答案了。
她眼圈泛红，带着几分哀求，低声道：“你能不能不要这样？”
“哪样？”陆之年冷笑，他看向白疏辞，笑容收敛，愈发淡漠，“我们念念单纯，有些话问不出口，白小公子，你既然在这里，今天就把话说清吧。”
“陆总”白疏辞深吸一口气，声音压抑，“我不会再接近宋念了”
“我没和你说这个，我说的是，你们之前的事。”陆之年话语尖锐，他存了心要让一切挑破，哪怕一身腥也不在意。
宋念总是比不过陆之年心狠的。
她看着他，牙齿颤抖，说不出话。
可是现在的白疏辞，一心只想离开。
他只是片刻迟疑，之后便急切道：“我承认！我从一开始，就是刻意接近宋念！为的就是我的企图，是我的错，我龌龊卑鄙，我欺骗了宋念，辜负她对我的信任！我错了！”
白疏辞这般说完，他眼圈泛红，看向陆之年，哑声艰难，“陆总，请你放我走。”
陆之年满意了，他将已经僵硬的宋念横抱起，淡淡道：“滚吧，从今往后，别再出现。”
宋念死死抓着陆之年的衣服，就好像在颠簸的海面上，抓住唯一的浮木。
离开地下室，一切的黑暗都被扔在了身后。
温馨的卧室里，陆之年激昂宋念放在沙发上，他摸摸她冰冷的脸，笑笑，柔声道：“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宋念开口，很轻很轻，“你想我看的我都看见了，陆之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