盼而流年(十六)
沈津辞却说:“骁骁是我的儿子,他不需要温室,他可以面对任何事情。”
边骁果真如同边月所说的,当晚就到了。
小家伙背着书包蹦蹦跳跳的跑向温永维,“爷爷!爷爷我来看你了!”
温永维很高兴。
他笑着起身,主动抱住了跑向自己的小家伙,笑着道:“骁骁怎么来啦!”
“想爷爷了就来了呀!”边骁小朋友一本正经地说:“爸爸妈妈说了,这次骁骁想住多久都可以。”
温永维连连点头,说了很多个好。
边骁从小书包里拿出了很多小玩具,他说这些都是他最喜欢的,都送给爷爷。
温永维被逗得开心的不得了,一老一小在大厅聊的热火朝天。
温皎和沈昭礼站在玄关处,看着二人互动。
沈昭礼笑着,捏捏温皎的脸,“不许哭啊,你看爸爸多开心啊。”
“我知道”温皎眼圈泛红,她扯出一抹笑,哽咽道:“我心里也开心昭礼,替我谢谢你哥。”
沈昭礼挑眉,笑了,“他可不需要这种客套话,你还不如对他的弟弟我好点。”
温皎抬着泪汪汪的眼睛,看着沈昭礼,“我对你不好吗?”
沈昭礼的笑意淡下去,他收敛,再认真不过的语气,“你什么都不做,都已经是最好的了。”
后来的几天日子,温永维的精神一日比一日好。
他的状态好到温皎甚至产生了错觉,也许,温永维身上可以发生医学奇迹,也许他马上就要痊愈了。
但是很快,她的奢望就被打破了。
这天晚上,寻常的夜晚,温皎走进温永维的房间,喊他起床。
老人正躺在床上,不知是做了什么美梦,唇角挂着安详的笑容。灯光照在他的脸上,使得他消瘦的面庞多了些柔和,更显的慈爱温柔。
温皎好像在某个瞬间,看见了年轻的温永维。
那个教自己走路,督促自己温书的温永维。
她记忆中的父亲,要是永远这么风华正茂,该有多好啊。
可是人都会老,生命也会戛然而止。
温皎一开始没有察觉异样,他像是往常一样,弯下腰叫他,柔声道:“爸,醒醒,该吃晚饭了。”
温永维没有反应。
温皎的喉咙里好像顿时被什么东西堵上,她发不出一点点声音,迟钝而呆愣的看着温永维。
许久,温皎几乎是用尽全力,才发出微弱的喊声:“爸”
温永维依旧是没有任何回应。
温皎明白,死亡还是如约而至了,并没有任何的奇迹。
她呆呆地坐在地上,所有的力气被瞬间抽空,就连大脑都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好像是冰冷的水于雪夜兜头而下,冷意弥漫到了四肢百骸,没有一丝丝逃避的可能。
温皎闭上眼,只觉得眼眶的温热驱不散冷意,她全身都在颤抖,不受控制的,崩溃的
她失去了她的父亲。
永远的失去。
一个人的一生,能够承受多少次失去?
温皎想,每一次,都会是不能承受之重。
沈昭礼不知是什么时候站在门口的。
他没有进去,安静地看着正在失神的温皎。
看着她从无声的流泪,到嚎啕痛哭,看着她如梦初醒般,终于抱紧了温永维的尸体。
看着她,哭到伤心欲绝。
这一刻的痛苦,哪怕是沈昭礼想要替温皎分担,也没有任何办法。
她终究是要自己迈过这个坎。
香江的雨季,温永维葬礼。
温皎站在墓地前,身后是两排保镖。
她穿着白色的孝服,鬓角边上是哀伤的小白花。
她正看着墓碑上,温永维笑容慈爱的照片,眼泪流干,只剩下火辣的痛。
沈昭礼和边月他们正在灵堂招待吊唁的客人。
温皎不许大办,她说温永维生前就讨厌别人进他的房子,所以就连灵堂,都设在了温家的前厅。
照常理,温皎这个做女儿的应该出来招待客人的,可是她不肯露面,不肯见任何人。
沈昭礼待人周到,每一个来吊唁的人,他都会亲自寒暄几句。
大部分的人,也就是说一些节哀顺变之类的客套话。
沈昭礼便也就从善如流的回应了。
但是也会有几个人不识趣,问道:“温皎呢?我们这些做叔伯的,想要同她说几句。”
是温皎的长辈。
沈昭礼微笑,道:“我妻子伤心过度,不想见人。”
那些叔伯中,有人露出不赞同的表情,“如今永维不在了,皎皎这个孩子怎么还是这么任性?她现在代表的是他父亲的颜面,我们这些自家人倒是没关系,可是旁人,一定会说她没有教养。”
沈昭礼的笑容冰冷,他艳丽的眉眼,在灯光的浸润下,显得很锋利,“那按照你的意思,我现在应该把我的妻子叫过来,和你们客套几句?”
“按照礼节,温皎应当同我们说两句的。”其中一个叔伯指着旁边白胡子的老者,道:“这可是温皎的大伯,温家辈分最高的人。”
沈昭礼笑笑,眉眼间的情绪愈发寡淡,他说:“我爸在世的时候,我妻子都不用遵循这些礼节,现在我作为她的丈夫,也不会让她过得不开心。我的妻子,任性一点又怎么样?”
那些叔伯面面相觑,一时间都不再说话了。
原本看着沈家小公子是个好相与的,才想趁着温永维离世这个日子,好好敲打一下温皎。
毕竟这么多年,温永维把温皎宠的无法无天,说溺爱都不过分的。
可是现在一看,这位只怕更溺爱。
“昭礼,你别在意,温皎今日心情不好,我们都理解的,自然不会需要她出面。”白发老者笑着道:“他们就是说话不中听,你别放心上。”
沈昭礼当然不放在心上。
他笑笑,淡淡道:“那你们请便。”
温皎不知道自己在温永维的墓地前站了多久,只是天色有些昏暗下来了,她的双腿也失去了知觉。
边月不知是什么时候过来的,正一脸心疼的看着她,蹲下,扶着温皎的手臂,低声道:“皎皎,昭礼在收尾了,我们回去吧,已经很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