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三系灵识
天空放晴。
要发展，技术当先，技术始于好奇、发现和钻研。
新年后医院第一件大事就是科研与教学部主持的专题会。
科教部长：“葛主任，根据你们团队的进展情况，下月sn-公司技术进组，设备调试，有问题吗？”
葛宙回答：“问题不大，时间有点紧。”
科教部长说：“那就抓紧，保持沟通，你这一组工程师进组计划不变。”
葛宙说：“好。”
哪家公司设备中标，是领导们的事，葛宙团队只需与技术对接。
晚上，葛宙接上宋宇，晚饭后，两人十指相扣，漫步消食。
江边两岸，是市政铺设的市民健康大道。走在岸边，藏在江风中的春寒料峭。
葛宙脱下外衣，为宋宇披上并包裹紧：“别着凉了。”
宋宇依靠葛宙，两人套在外衣中，说：“你今天好严肃，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啊。”
“刚刚开小差了。”葛宙就把她往身上用劲挪了挪。
“有话说吧。”
“嗯。”
“那就说吧，”宋宇被葛宙如狼般的温度暖到，“我是葛主任的铁粉，铁粉密度纳米级。”
葛宙想，宋医生啊，你这性格，什么风吹草动都逃不过你眼啊。
“宝贝，有什么事不要首先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好不好，你看，刚刚开小差的是我，你却认为是自己哪做得不好了。”
“那你有任何事都得跟我说。”
“当然啦。”葛宙把宋宇从侧面揽在胸前，面对他，“我有一段时间非常非常忙，咱们见面时间会少了。”
“我知道的，放心吧，懂的。”
“不能胡思乱想，想我了就联系。”
“嗯。我能帮你做什么吗？”
“你就把自己安排好，不要无聊就行。”
“嗯。我多加班，等你忙完了就轮休，在一起。”
葛宙一本正经地说：“宋医生，从今往后，不要把葛主任放在自己前面，做一个自由自在的自己吧。你的葛主任是一个会给宋医生快乐、安全和责任感的人，相信吧。”
“嗯，相信，葛主任也是，不要分心，专心做自己的事吧。你的宋医生明白啦。”
“宋医生不安了，要记得想想有我啊。”
“葛主任遇到困难了，要记得想想也有我啊。”
宋宇第一次主动地，在葛宙胸前，仰着脸，闭着眼，踮起了脚尖……
他要特别特别向宋宇正式告白，无数次告白的基础上再加一次正式告白，才觉安心。
他的宋宇与一般女性不一样，她对一切敏感，当遇到困难总是先自责，先自省，这是她的优点也是她的弱点，会很辛苦。
后续，他的实验过程结果，可能会遭受诸多学术质疑，他预知自己前面的这条路铺满荆棘，不会一帆风顺，而敏感的宋宇可能会被伤到。
可即刻，他又不知该如何向宋宇说明他要观察要发掘的到底是什么。他怕她也和他的同学们一样，质疑他虚幻的什么发现。
他不想失去宋宇，那是长在他身上长在他灵魂里的人，是他一生要爱的宝贝。
倘若失去她，活着再无滋味。
他也不想宋宇对他失望，失败了他宁愿自己一个人承受。等成功后，再与她一起分享。
葛宙把这一课题起名叫：“三系灵识”。
“三系灵识”的发现，灵感来自一次偶然……
那时，他还是一个学生。
一个已经选择了《神经病学》科目的学生。
实验室，导师带来一副新鲜的脑标本。
导师放下标本就说：“你们几个仔细观察，各自独立发观察报告。”
导师不给任何病因、症状等等相关信息的启发。他要让学生独立观察，独立思考。
这是导师引导同学们的开放式学习方式。
开放的结果，一般会出现好几种，有对有错，毕竟是学生嘛。然后，导师再来分析，同学们根据导师的分析自查错误原因。
同学们处理、解剖标本，先会默哀几分钟再开始，这是对标本贡献者的尊重和敬畏。
之后，再将标本制作在玻璃片上，显微镜下观察。
此刻，已经凿去颅骨的苍白的脑组织，凹凸明显勾回清晰。凹陷处若隐若现的线条，衬托得凸出的部分更加突兀。凸出部分晶莹透亮，将凹陷线条映衬似一条灵动的曲线。
在葛宙同学看来，这副脑组织，仿佛是一尊惟妙惟肖的雕塑，一幅美丽的立体画卷，层次分明，色彩艳丽，虚虚实实。
这样的标本，过去有过多次，葛宙唯独对这一件有一种莫名奇特的感觉。
同学们马上要将这幅美丽的立体画卷用福尔马林浸泡，然后支离破碎了。
他仿佛看到了，或说他仿佛感觉到了，勾回中有一颗核仁似的东西，正在吸收能量，不断膨胀，即将破壳萌芽，一个亭亭玉立扭着细腰向上生长的小精灵即将出现。
而滋养核仁萌芽的根系，有三种颜色，白色的像神经，红色的像动脉，蓝色的像静脉。三色根系网结密切，仿佛游丝般缓缓向周边坏死组织的黑暗区，延伸扎根。
而刚刚破壳的芽点和预示生命力的三色网结密切的线条，马上就要被同学们切成无数薄薄的断片，平铺在长约75毫米宽约25毫米，厚不到2公分的玻璃片上。
仿佛看到了玻璃片上被拦腰切断的芽点，被斩断的一丝神经和血管，蠕动着做最后的挣扎。
最后，芽点就和周边坏死组织一样，被手操解剖刀的同学们固定了下来，成了显微镜下的一张张彩色玻片。
仿佛感觉到了芽点，在彩色玻片上凝成一个黑点，似乎是一个死沉死沉的深邃的黑洞，没有了任何的组织细胞形式。
葛宙仿佛察觉到这些深邃的黑洞里，还幸存有一缕缕肉眼看不到的灵气。没法测量，但他就是感觉得到。
这股灵气在深邃的黑洞袅袅绕绕，或许希望有人发现它是存在的，更主要的是发现它存在的意义。
他觉得这是一个求救信号。
求救的它不是为自己，因为标本的自己已经停止了生命活动。
显然，希望有人发现它重视它研究它，为以后相同疾病的其他同胞治疗服务。
他把他的发现，把这一求救信号起名叫“三系灵识”。
回过神来的葛宙，头脑一片空白，当看到同学正将“三系灵识”，往福尔马林投放，他神经质般阻挡：“不要，不要。”
同学们看他苍白的脸：“怎么了，你脸色苍白是不是病了，还是吓着了？”
他挡在同学们身前，不让继续。
同学们叫来导师。
导师问他：“为什么不让？”
他把自己感觉到的，仿佛真就看到的，表达了出来。
为强调它的存在，他绘声绘色，声情并茂地表达，却迎来同学们一顿讥笑。
导师没讥笑，很冷淡地说：“尊重客观事实，如果受不了就休息或退出。”
他向导师反复解释：“导师，真是有灵性的东西存在其中，我感觉到了，不要切成碎片，我们可以整体的观察研究它，先不要浸泡，先不要切片……不要切开。”
导师便问：“你知道病变部位在哪？”
葛宙很肯定地指明位置：“这个深处。”
“说明白点，科学的态度。”
“大约两公分处。”
“大约？”
“嗯，大概就在这附近。”
“还大概？附近？”
导师挥手一拂，示意同学们不要理会他，可以继续。
之后，无论他怎么说得像真的一样，没人再相信它的存在了。
他极力阻止，也无可奈何。
当时，他只是一个没有说服力的学生。
争执到最后，他被同学们强行隔离到宿舍了。
女同学心软，说：“你可能太累了，需要休息。等我们做好，叫你来发报告吧。”
次日醒来，惟妙惟肖的“三系灵识”，已被染色成了彩色，痕迹斑斑，死死地粘贴在薄薄的玻片上。
他疯狂似的在高倍镜下，想从玻片中找到那个深邃的黑点，已然不在，消失了，绝迹了。
就像把一湖水，分成一颗颗小水滴，洒在大海里，无声无息消声绝迹，不起一点波澜。
“就是一个普通的病变标本，没什么异常，别神神叨叨的啦。”女同学将其中一个玻片递给他，并说，“你休息好了吗，咱们各自观察发报告吧，要不，毕不了业啦。”
做为一个学生，完成学业，毕业才是大事。
之后，那个“三系灵识”，时不时来到他的梦境，似乎要吸噬他的灵魂，让他不安，似乎在惩罚他，惩罚被他失之交臂错过它出现的意义。
葛宙常常被梦惊醒，甚至一度以为自己出现了妄想。
直到葛洲y穿越进脑，他慢慢在与葛洲y的不断互动中，领悟到那个“三系灵识”，并非不可能。
现在，随着葛洲y移植给他的能量不断强大，他觉得破解这个“三系灵识”，成了他义不容辞的责任。
他倔强地认为，那就是人类意识的精灵，就潜伏在周围一大片缺血坏死的神经黑暗组织中。
“意识是人脑的机能。”
脑内复杂的神经物质是形成意识的载体。
意识实实在在是存在着的，这是人类区别地球上任何其他生物的特征，只是人类五官感觉没法实验测量。
但是，人类有第六感。
人类的第六感，可以感知到它的存在。
人的身体停止了生理活动，不断分解成其他元素，碳、钙、磷等等归属各自该归属的地方，哪怕是化成烟，烧成灰，也有它自然的存在形式。
意识也应该是一样存在的，只是存在的形式很特殊，特殊到无法五官感知到。
而今借助设备服务于人类的网络，磁场，声波已走进家家户户普通老百姓生活中。原始时代，不也一样不存在吗？
人类五官无法感知到，那设备呢，借助精密仪器呢？
匡蒙的虚拟设备，可以观察到脑活动的存在并应用临床，帮助到了许许多多的来访者或病人。只是，匡蒙的虚拟设备应用到临床，局限于意识的紊乱或意识的自我封闭，来访者或病人的其他生理活动状态是正常的。
匡蒙的虚拟设备不能运用到脑神经病理状态中。
现在，“三系灵识”的朦胧感，随着葛洲y的到来，仿佛茫茫沙漠突然看到前面一口泉眼，海啸来临前孤独的黑夜航海路上看到了一盏明灯，清晰了起来。
他有了明确的前进的动力和目标。
“久违了，三系灵识，相信我，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与世人见面，不辜负你用器官为人类健康做出的贡献，不辜负你给我的点醒。”
葛宙默默地下定决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