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章 治疗
最开始时青亦并不是很适应住院生活，但好在有季枫塘陪着他，因为时青亦是主治医师的外甥，院方给两人安排了单独的病房。
一开始的治疗是药物和疏导，他们需要坐在机器面前，头戴特殊设备，听着耳机里的治疗，通常为20分钟，跟着音乐冥想放松，每次坐这个的时候时青亦总觉得无聊，之后季枫塘就陪他一起坐，护士们还让季枫塘去监督其他病人好好做治疗。
药物每中午晚上一次，个别情况有喝中药和挂吊瓶，总之这个治疗精神疾病的医院里，治疗手段多样，并非时青亦之前想的那样枯燥无用。
而在这里大部分时间是闲逛，有专门的娱乐室，摆有乒乓球桌，麻将桌，绘画写字都有，时青亦喜欢去那里每天在日记本上记录下自己的病情恢复情况，而季枫塘就在他旁边画着画，就这么度过每天，说无聊也无聊，但两人坚信，所做的一切都是有用的为了时青亦的康复。
今天是周一，主治医师查房的日子。除了这个时候，舅舅很少来这里看他们，他只需要负责配药，而护士们会把每个病人的情况告诉医生，他们又根据病人的实际情况进行药物的增减。
周一的查房是观察病人的情况，以此来确定还需要住多久的院，好几个主治医师一起进来，后面跟着很多实习生，各自去找负责的病人，来到时青亦房间时，已是最后一个。
“舅舅。”
看到舅舅来，时青亦满怀期待，希望他是带着好消息来的，因为只有他是最清楚自己病情的人。
“最近恢复得如何，还有没有失眠焦虑等？”这话是问的时青亦，但是季枫塘第一个回答。
“最近有起夜之后再睡不着的情况，但是不多，焦虑倒是没有。”
因为隔绝了社交圈子，时青亦基本没什么事情需要去操心，这几天也比之前情绪稳定了很多，但是会有某天晚上睡到一两点醒来后就睡不着了，他每次不管起床的动静有多小，季枫塘总是会发现，然后陪他一起度过失眠的夜。
刘毅在听了季枫塘的话后在本子上写写划划，给护士说了一些话，说完就要走，时青亦在这时叫住了他。
“舅舅，我还有多久能出院？”
虽然才住进医院不到一学期而已，但时青亦已经开始厌倦在这里的生活，虽说身边有季枫塘的陪伴，但这种日子总归是无聊的，待在这里，总让他觉得很压抑。
刘毅没有回答时青亦，只是把季枫塘叫了出去，季枫塘在看了一眼时青亦之后离开。
“就目前来看，时青亦他的病还没有什么好转，尽量让他多多安心待在这里，询问何时出院也是焦虑的一种表现。”
“好的舅舅，我会的。”季枫塘进来后，时青亦问他舅舅说了什么，季枫塘只是说没什么。
在医院的日子过得很快，时青亦早上八点起床，之后季枫塘会去楼下买早餐，楼下的早餐很丰富，但时青亦只喜欢吃麻团和包子，所以季枫塘就轮流着买，一天一换。
今天在季枫塘出门之后，时青亦前去洗漱，洗漱完毕在回宿舍的时候，听到护士站一阵骚动，他前去看，一群护士围着一个八、九岁的男孩子，这个孩子被人牵着，不停地反抗吼叫，时青亦有点受不了这种尖锐的声音，想回去，就在刚要离开时，他听见了一声清脆的巴掌声，这种声音他最熟悉不过，小时候妈妈就是这样扇他巴掌的，之后是孩子的哭声，和家长不断的殴打。
“叫你再闹，你就让我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吗？！”
清脆的巴掌如雨点般落在小孩的脸上，这个孩子是打算住院的，但是小孩不想被管束，不停抵抗，家长气不过就动手打人，周围的护士和病人都来拉大人。
熟悉的场景唤起了时青亦内心最阴暗的记忆，仿佛那个正在被殴打的孩子是他自己，在昏暗的房间，门把手开始转动，两位“恶魔”走进，一句话没说就开始打孩子，小孩子习惯了这样的事情，早已变得麻木，他蜷缩在地上，紧紧抱住自己的头，挨着来自父母的打。
“咚！”
手中的洗漱盆应声落地，牙刷杯子在地上弹了几下，没人注意到此时的时青亦，呆站在原地，眼神空洞，身体止不住的颤抖，他感到自己的呼吸加快，甚至到了呼吸困难的地步，最后是隔壁病房的一位叔叔发现了时青亦的异常，将他扶进了房间。叔叔向护士反映了时青亦的情况，护士叫来了刘毅。
“仔仔！你怎么了。”
在舅舅进来时，时青亦还是坐在床上一动不动，刘毅反复摇动他的身体，他都做不出任何反应，这时，去买早餐的季枫塘回来了，他在远处就看到病房门口围了一圈护士和实习生，内心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他急忙向前跑去，已经不管被他摔在地上的早餐。
“哥！哥！时青亦！”
他跑到时青亦跟前，看到如此木讷的时青亦，心砰砰直跳，他好怕，好怕哥有什么事情，他问旁边的舅舅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也不知道，来的时候他就这样了，怎么叫也没反应。”
“刚才有个孩子被他妈妈打了，会不会是这件事影响到了他的情绪？”门口的一位实习生说。
听到这话的季枫塘和刘毅顿时明白，他叫其他人全部出去，关上门。
“应该是刚才的事情让仔仔想起了小时候被虐待的经历，导致他产生了应激反应”。
“那现在怎么办？”
“你先稳定他的情绪，我去开点药。”
刘毅走后，季枫塘抱住了浑身发抖的时青亦。
“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如果能听见可以动动手指好吗？”
时青亦听得见季枫塘说的话，只是他张嘴没有声音，他动了动手指，季枫塘感觉到后继续说:
“哥你听我说，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没有人会那么对你了，永远不会有人伤害你了，我会一直保护你，会一直在你身边。”
他不断抚摸着时青亦的背，感受到哥的心跳逐渐减速，他接着说。
“那个小孩不是你，永远都不会是你，哥你清楚吗，不是你在受到伤害，明白吗哥？”
刘毅拿着配好的药进来了，这时时青亦有所好转，只是还是不能开口说话。
“来，小塘你先把药喂给仔仔。”
季枫塘接下药，他把药放在手掌心，递到时青亦面前。
“哥，吃药了。”
时青亦只是眼珠子能转，但依旧做不了反应，季枫塘把药放在时青亦嘴里，但是被他吐了出来，季枫塘想到一个办法，转过身看了舅舅一眼，舅舅立刻明白了季枫塘的意思，识趣地走了出去。
舅舅走后，季枫塘吃下药，轻轻吻上时青亦的唇，然后把药用舌头推进时青亦嘴里，再给他用同样的方法喂了水，因为一心只有哥的身体情况，季枫塘不敢多做停留，时青亦在被季枫塘吻时瞳孔有明显的放大，而心跳也又变得很快，但这是不同与之前的心跳加快，在喂药后，他渐渐平复了，季枫塘把他扶着躺在床上，在旁边守着他。
在时青亦渐渐因药物的催眠作用睡去后，季枫塘去找了刘毅。
“小塘，坐吧，正好我想和你聊聊。”
“好。”季枫塘坐下。
“童年的经历对仔仔来说，是影响极其深刻的，一时半会是忘不掉的，他已经记了这么多年，不可能因为住院就会忘记，今天的事情就是例子，如果之后他有遇到能刺激他想起小时候经历的事情，他也会这样的，所以对于这点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虽然用药物治疗，但不可能让一个人在正常的情况下忘记过去发生的一切。”
“这我知道舅舅，我之后会注意让哥远离类似的事情的。”
“现在我们能做的就是在应激之后进行病人的心情平复，治疗最好的结果就是尽可能使他再次发生应激时身体的反应降到最微小。”
之后刘毅还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季枫塘回到病房时，时青亦还在睡觉，他坐在床边，抚摸着他的手，看着时青亦的脸，眼泪不自觉地留下来，这一刻他真的想穿越到很小的时候，如果可以这样，他会用尽一切办法让时青亦脱离之前的处境。
他很心疼，季枫塘从小就受到爸爸妈妈的爱，家里的仆人们也都对他很好，所以他以为全世界的爸爸妈妈都是爱他们的孩子的，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父母，他抚摸时青亦的脸颊。
“那时的你，会有多痛。”
眼泪滴在时青亦的手背，冰凉的感觉使时青亦醒来，刚醒过来之后的时青亦就看到眼眶湿润的季枫塘。
“怎么哭了？”被哥发现后的季枫塘用手一揩自己的眼泪，重新笑着说:
“没有啊哥，怎么会。”
时青亦知道他在骗人，他伸手抚去季枫塘其他的泪。
“别担心了，我这不是好了嘛”
哥总是这样，明明自己才经历了痛苦的事情，偏偏总是照顾到他的情绪，季枫塘心酸不已，刚忍住的眼泪又决堤。
“呜呜呜，都怪我，哥，都是因为我没有好好照顾你，我答应一直在你身边的，我没有做到，对不起呜呜呜。”
眼前的人像犯了错的小狗一样，哭地止不住，时青亦觉得他歉道地莫名其妙，甚至有点好笑，一直在身边又不是说要二十四小时不离身，而且这事情明明不怪他，这人怎么总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
“好了，别哭了，这不怪你。”他摸着小狗的头发，仿佛是在摸耳朵，被哥安抚过的季枫塘停止了哭泣，枕在时青亦腰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