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蔚蓝之下
这一周，他们三人还是和往常一样，该吃饭吃饭，该工作工作，只是季枫塘总是觉得，时青亦仿佛是自行给他们两人之间竖起一层厚壁障，不会主动去找他聊天，基本都是靠金思琦这个中间人来调节气氛。
所以当周末到来时，金思琦带着季枫塘一起敲响时青亦家门。
“你们？不是你一个人吗，怎么着，你也失恋了，不想一个人？”
时青亦皱了皱眉，思琦弟弟当时也没说这个人会和他一起来啊。
“思琦失恋了我当然也要想陪陪他，安慰他啊”
“好吧好吧随便吧”
时青亦自暴自弃，算了就这样吧，看看季枫塘到底想干什么。
金思琦一进去就很熟练地坐在沙发上吃起桌上的水果，季枫塘则是默默看着他家的构造。虽然这个小区的所有户型都是一样的，但总感觉他们家要更大一些，可能是因为他家是简约风，家具少显得空旷。
“看什么呢你”
“哦没什么，就总觉得哥家里比我家大一些”
时青亦没理他，继续忙着手头的事情，得知弟弟要来，他准备了一些食物。
“哦哥你还会做饭？”
“对，青亦哥做饭还很好吃呢”
金思琦夹起一块红烧肉就吃起来。
“啊你吃过？”
“吃过，怎么了？”
季枫塘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时青亦和金思琦认识很久了，关系是他这个后来加入的人，不管如何努力都比不上的，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底堵着一块什么东西。
“嗯，很小的时候就会做了，因为家人”
“咳咳咳，哥我好像卡住了你快帮我拿点水”
“你吃肉都能卡住？又不是鱼有刺”
时青亦去倒水，季枫塘拍着金思琦的背。
“不是啦哥，不能让青亦哥提家人”金思琦放低声音。
“为什么？哦是因为他父母早去世了”
季枫塘突然想起这一茬。
“这倒不是主要原因，之前我和哥喝酒，一次他喝醉了，说起过一些他小时候的事情，他好像很害怕父母，喝醉后总是喜欢把自己蜷缩在角落，嘴里不停说着，为什么是我。”
金思琦的话落到季枫塘耳中，心中无尽的酸涩，自己本来渐渐淡下去的愧疚，现在，又因为这个叫时青亦的人，稍微暴露出的悲惨过往，火苗重新燃起，愈烧愈旺。
“思琦，不卡了是吗，半天没咳了”
时青亦端着水过来。
“咳咳咳，还是卡着的”金思琦接过水，一口气喝完。
刚坐下，时青亦总觉得有双目光在盯着他，说不上是什么感情，查找一番，最后发现这炙热的目光来自季枫塘，时青亦也对上了他的眼睛,这一次看清楚了，那是极致的温柔与怜悯。
时青亦不喜欢这种眼神，因为他见过太多次，在丧失双亲后，周围的人都会这么看他，他们不懂，根本不懂，丧失双亲对他来说根本就不是痛苦，而是一种解脱。
“呃，我看看我点的酒到了没”
感受到四目双对，季枫塘慌乱地转移眼神，拿出手机。
酒是季枫塘在不知道时青亦的情况下点的，本来想最好能灌醉他，方便搜寻，但现在看来这酒就只能他和金思琦两个人喝了。
“给我倒一杯呗，季枫塘”
印象中，这好像是时青亦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季枫塘愣了愣，对面的人挑了挑眉，用含笑的桃花眼看着他。
“你不是不能”
“谁告诉你我不能喝酒的？”
“哦可以可以，来我给哥倒酒”
金思琦害怕时青亦看出来什么，上次哥也是喝了很多才醉，而且不一定每次喝醉都会那样子，这次让哥少喝一点就是了，只要不要把话题引到家人就行了吧，金思琦给时青亦少倒了一点酒。
酒过三巡，金思琦弟弟已经喝趴下了，季枫塘没有一点变化，甚至都没有红脸。他明明长得一副乖宝宝的模样，但超级能喝酒，对此，他也不知道，这个东西可能是天赋吧。
他第一次喝酒，喝完一打后没什么感觉，之后就没醉过，朋友觉得他一起喝没什么意思就再没叫过他了，所以现在看时青亦已经头点地了，季枫塘还清醒。
由于不知道金思琦家在哪里，季枫塘就把他扛回了自己家，而他正式开始了入室搜查。
他脱掉了时青亦的外套和鞋子后，将他放在了床上，盖好被子，这期间他还时不时发出一些梦呓声，脸也红得非常，季枫塘又去给他擦了脸，这才开始找自己想要的东西。
时青亦家布置地简单，柜子就那么几个，一般来说床头柜会放一些秘密之类的，季枫塘轻拉开床头柜，一盒药，一本书，一叠文件。
他拿起药，“艾司唑仑”，没听过，回去查一下，书名是：《怪才的荒诞与忧伤》，也没听过，文件全是和公司有关的。
季枫塘又翻了一些大大小小的柜子，和商业有关的可能也就只是一张新店开业的宣传单而已。他不禁毛骨悚然，看着旁边熟睡的时青亦，这个人，已经能隐藏到这种地步吗，家里没有发现任何线索。
他环顾一周，视线停留在墙上的一幅画，这个他倒是见过，高中同学有艺术学校的，经常在朋友圈发一些著名的画作，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幅应该是叫《淹没》。
谁画的忘记了，但名字记得清楚，因为他当时看到那幅画时也被吸引住了。季枫塘没有欣赏艺术的眼睛，但那幅画确实让他感觉窒息，他突然觉得时青亦整个房间的色调有点像那幅画，黑，黄，灰。
他指尖触摸到那幅画，想通过这样体会出买这幅画主人的感情，指尖拂过，从左至右，嗯？有一处凸起，就在他准备按这块凸起时，躺在床上的人突然发出声音。
他以为是时青亦醒了，但看上去还是闭着双眼，不过神情痛苦，应该是在做噩梦。
“不，不，不要打我，我会照顾弟弟妹妹，不要打我”
他竟是哭出了声，季枫塘从没见过这种场景，只能试图叫醒他，但是未果，感受到别人的触碰，时青亦反应更加激烈。
季枫塘只能一下一下地轻轻拍着他，像哄小孩睡觉一样，时青亦还是在梦魇
“你到底，经历过什么呢”
季枫塘轻声问，回答他的是一片寂静，空洞，就像那副名叫《淹没》画一般，令人生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