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圣诞夜的晚上8点半，街道上四处悬挂着浪漫耀眼的彩灯，轻盈的圣诞歌曲和冷空气形影不离，充满大街小巷。
在申城最繁华的烫金地段中，灯火璀璨如白日焰火，交通枢纽的核心区域伫立着一栋百层高的大楼。
大楼的八十八层，是一家名叫chronic的私人酒吧，会员制，平日里客人最多四五十人，偶尔会有些小明星或者有头有脸的歌手来此驻唱。
今晚的chronic却是难得爆满，五百多平的场子里有上百号人。
适合狂欢的夜里，这里正在举办一场化装舞会。
一辆黑色出租车停在大楼的正门前，车门打开，质感十足的黑色复古高跟鞋优雅地踏在地面上，足足十二公分的细高跟，穿在皙白细嫩的双足上，越发显得脚踝纤细小腿修长。
一个女人从车上下来，深红色的高叉旗袍包裹着姣好诱人的身材，不畏惧寒冷，只裹着一件黑色的羽毛披肩。
风情的黑色波浪长卷发拢着一片灯火阑珊，随着轻盈的步伐，在腰间轻摆摇晃着。
她手里拿着一个黑色丝绒质地的手包，举手投足间风情无限，宛若从民国走出来的风月佳人，只轻轻一瞥就让人神魂颠倒。
阮轻凛抬头望了一眼金碧辉煌的大楼，调整了一下呼吸，想象即将发生的事，见到的人，心跳便有些不由自主地超速。
将自己跳得略快的心跳压了压，似下定决心一般，抬腿往大楼里面走去。
进了电梯，看着头顶电子屏上的数字一路攀升到了八十八层。
叮——
女性电子音提示：“八十八楼到了。”
出了电梯，阮轻凛对着走廊上亮面金属质地的墙面调整了一下黑色蕾丝的面具，确定看不出自己的模样，转身给门口的安保人员递了自己的会员卡后，推门进了chronic。
不同于一些寻常酒吧圣诞夜的活动，chronic的这场化装舞会更接近欧洲传统舞会形式。
chronic的装潢复古华丽，祖母绿的吊灯和彩色的玻璃窗相得益彰，处处透出浓郁的民国风。
阮轻凛一身精美的旗袍，恰好与这场合绝妙地相融，路过她的人都忍不住盯着她瞧，仿佛能跟着她穿越了时空。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恰逢一曲“加洛普”结束。
骤然安静的室内，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向了她，面具下一双双惊艳的眼睛似乎都在说：好漂亮的女人。
即便是戴着面具，也无法掩盖她与众不同的气质，反而让人更想一探面具下的究竟。
被人注视着的阮轻凛心无旁骛，目标明确。
在她进来的第一时间，目光就落到最里面的卡座内，一位穿着中式长衫的女人身上。
那女人半长的头发悉数拢在脑后，金属面罩挂在她笔挺的鼻梁上，眼型细长，唇色浅淡，肤色有几分苍白，配上这身装扮令她看起来禁欲之中又带着让任何人都无法忽略的高雅气质。
她是人群中绝对的焦点，无论坐在何处，做什么打扮。
阮轻凛知道，那女人扮的角色是“林晚”。
“林晚”单手握着杯子，跟一旁的朋友说着什么，嘴角似是而非地勾了勾轻轻摇头，全然没有注意到门口这边的动静。
仿佛只专注自己感兴趣的话题，对周围的一切毫不在意。
拒绝了几个前来搭讪和邀请跳舞的人，阮轻凛径直走到吧台前，寻了个位置坐下。
她坐的位置正好是“林晚”卡座的正对面，也是“林晚”的视线正前方。
“怎么这么迟？第三支舞都结束了。”
吧台里年轻的美女调酒师echo将一杯刚刚调好的hankypanky推到阮轻凛的面前。
“我说堵车你信吗？”
“我信不信不重要，好在傅老师人还没走，不然你白白计划了这么久。”
听到“傅老师”这三个字，阮轻凛轻抿了一口带着果香的粉色酒液，心跳得厉害，手心也因为紧张而生出几分潮湿。
借着吧台后面的镜面金属酒柜，明目张胆地偷瞄身后的方向。
今晚装扮成“林晚”的傅应雪将酒杯里的山崎十二年一饮而尽，这个特殊的日子她特地多喝了几杯，此刻已经有了几分醉意，快到了可以安稳入睡的程度。
坐在傅应雪身边的安韫问她：“要走吗？”
看到傅应雪将被杯子里的酒一口气喝光，对她再熟悉不过的安韫便知道她想要离开了。
傅应雪正要点头，突然听见有人用有些惊叹的语气说道：“看，那边那个人扮的是九烟吗？”
听到“九烟”这两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名字，傅应雪忍不住抬头，果然看到吧台前坐着一个穿着旗袍的妖娆女人。
即便这么多年过去，她也一眼能认出那身衣服是九烟这个角色的戏服。
傅应雪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澜。
“现在还有人知道九烟，真是时代的眼泪了。”
“别说，比起当年覃老师的九烟，这个妹妹似乎更有女特务那股子妖娆勾魂的气质。”
“对对对，覃老师的气质太正了，完全不像是女特务，更像是打入敌人内部的地下党员。”
在场的几个人和傅应雪一样，都是音乐剧演员，也是认识了十多年的老朋友，喝了点儿酒又看到一个新奇的事物，这会儿说起话来也更口无遮拦一些。
而今晚傅应雪装扮的林晚正是当年大热出圈的谍战题材的音乐剧《细雨》的主角之一，九烟则是傅应雪的老师覃筝书所扮演的女配。
剧中林晚和九烟是亦敌亦友的对立关系，在一系列的历史浪潮和人性选择的推动下，最后九烟选择了帮助林晚，最后死在了林晚的怀里。
这部剧当年叫好又叫座，全国巡演了整整三年。
后来傅应雪突然消失了一年，这部剧换了女主，但谁都演不出傅应雪的林晚，没多久就封箱了。
之后的许多年，不少剧粉盼着这部剧能够复排，但一直都未能实现。
随着时间推移，很多人已经忘了《细雨》的风光，更不记得林晚和九烟这两个角色了。
朋友们的打趣虽然没有什么恶意，可安韫知道覃筝书在傅应雪心里的分量，多少有点不太高兴她们提及。
尤其是她看到原本打算要走的傅应雪突然转了方向，往那个打扮成了“九烟”的女人的方向过去的时候，更是心里一紧。
阮轻凛见傅应雪居然向她走过来，距离她越来越近，似乎已经嗅到了只属于傅应雪熟悉又特殊的香水味。
阮轻凛面上没有任何变化，只有她手里被越握越紧的酒杯知道此刻她整个人有多紧绷。
“九烟不会将扣子扣得这么紧。”
傅应雪走到阮轻凛的面前，轻声细语，抬手将阮轻凛旗袍上最顶端的盘扣解开了一个。
阮轻凛低头看一眼自己脖颈的雪白的肌肤，再次抬起头时，发现自己的脸已经落入傅应雪漂亮的眼底。
下一瞬，她模仿着九烟的举动，嘴角挂上些许轻浮的笑意，手指贴住傅应雪的手背，缓慢又放肆地摩挲。
华尔兹的前奏响起得非常是时候。
阮轻凛扬起下巴问道：“可以跟林小姐跳一支舞吗？”
听到“林小姐”这个称呼，傅应雪一瞬间被对方带入了角色。往昔支离破碎的记忆忽然卷上她的心头，呼吸微沉，没说话，眼皮却是轻轻一跳。
手反扣住阮轻凛的手，与她十指相扣的同时，直接将她从吧台的椅子上拉了起来。
阮轻凛顺势一个滑步旋转，与傅应雪一同滑入舞池之中。
在明快的旋律中翩翩起舞，她俩每一次的进和退、换步和推转都在展现她们不知从何而来的无间默契。
宛若一对儿经年累月配合的搭档。
傅应雪也有点意外，她很久没遇到过这么契合的舞伴了，上一次跳华尔兹是什么时候她甚至都有些记不清了。
原本就带着一点醉意，此刻的她更是因为强烈又繁复的旋转而情绪上扬。
傅应雪的手臂力量卓绝，飞速旋转的舞步里几乎是全程托着阮轻凛，让她能够转出更加轻盈的步伐。
舞池里一开始还有许多人跟着音乐的旋律一起跳，到后来，人们渐渐被阮轻凛和傅应雪的舞姿吸引，停了自己的步伐，转而将场地空出，自觉地围出一个圆圈让这对优秀的舞者尽情施展。
曲毕的同时，傅应雪和阮轻凛同时以漂亮的结束动作结束，宛若钉在地板上一般，控制力让人舞池周围的人发出热烈的掌声。
傅应雪带着些轻喘，有些琢磨地看着怀里的人。
阮轻凛胸口微微起伏着，回望傅应雪的时候，眼神迷离之中带着明确地邀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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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厦最顶层的套房，素色柔软厚实的地毯上散落着黑色的高跟鞋和灰色长衫。
宽大的双人床上，被单已经被完全搅乱。
阮轻凛深陷其中，屈起手臂支撑在身后，一条腿勾住傅应雪的长腿，在傅应雪要掀开她面具的时候，阮轻凛握住她的手。
傅应雪察觉到身下的姑娘有些紧张：“怎么了？”
“保持一点神秘感可以吗？”阮轻凛撑起身体主动献上双唇。
傅应雪一向很尊重搭档，即便在床上也是如此。
面具便留在了彼此的脸上。
阮轻凛抱着她颤得有些厉害。
傅应雪感觉到阮轻凛的青涩反应，察觉到这姑娘似乎没什么经验，轻轻抚摸她的后脑勺，在化解她的紧绷，也有点意外地问：“第一次？”
察觉傅应雪停下了动作，阮轻凛立即抱住她的脖子，主动迎了上来。
因为这个有些鲁莽的举动，傅应雪微微蹙起了眉头。
阮轻凛在努力压抑某种痛楚，不想让近在咫尺的傅应雪察觉到她有任何的惧意。
即便眼尾有些泛红，阮轻凛依旧故意用有些轻浮的语气问道：
“怎么了？难道第一次不可以跟你做吗？还是你有什么处女情结？”
说完之后阮轻凛自己都察觉到了，即便再压抑，她声音里带着的破碎感也非常清晰。
傅应雪很缓很温柔，眉眼都柔软了下来，耐心解释：“我只是觉得，每个人的第一次都应该是美好的，值得回味的记忆。应该给真正喜欢的人，而不是交付给我这样一个陌生人。”
阮轻凛努力调整着自己的声音，克制颤抖，贴着傅应雪的耳边说：
“那……你就给我一个刻骨铭心的第一次，让我以后每次回忆起来……都觉得无比美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