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斗嘴
一张茶几,一把圆壶,几只茶盏,五六位老人围在一起倾心交谈若不是知道眼前这些人的身份都是国字号的领导人,严宁只怕以为自己来到老干部活动中心了。不过,难得有机会倾听高级领导之间的谈话,严宁静下心来逐字逐句细细品味,再将领导的谈论与自己的分析互相印证,却是多了几分心得。
“哎呀,我说小谢你怎么命这么好呢,生个姑娘如花似玉,收个弟子沉稳干炼,还把潇潇这丫头给拐跑了,我还打算把我家的小子跟潇潇摄合摄合呢,这下完喽,没机会了……”几位首长环坐在一起聊天,严宁在后面静坐聆听,潇潇却在前面把盏奉茶,一一将茶盏送到首长的手中,大方得体的仪表直让国务委员周玉林羡慕的连连咂舌,极为风趣的调侃起谢天齐来。
国务委员是特定时期的一个产物。和副总理平级,但在副总理领导下主持分管部门的工作。改革开放以来。派系斗争激烈,为了平衡派系间的倾轧,一号首长凭借着自己德高望重的威望,在国家机构的设置上做了一些变通,在党内成立了顾问委员会,在国务院设置了国务委员。
顾问委员会是让那些已经超龄,却又不愿意放下权利的老革命继续保留一定的权利,从正面讲是发挥传帮带的作用,把年轻地领导者扶上马送一程,从负面讲就是要制约激进的改革派不要出现左的冒进而走的太远,不要偏离社会主义道路。
而国务委员则是为了制衡国务院众多副总理的争斗而采取的变通。国务院内不再设立过多的副总理。取而代之的是国务委员这么一个职务。这样,担任国务委员的人基本上不允许去竞争下一届的总理,仕途上算是被划上了句号,而副总理则是下届总理地当然候选人之一。因此,历届担任国务委员的同志都是年龄偏大、实际工作经验丰富、工作能力极强的领导。
这两个机构的设置平衡了各派系之间的斗争,表现出了一号首长超强的政治智慧。而周玉林这个国务委员就是这种平衡下的产物。不过周玉林倒是一个特例,几位首长中数他年纪最大。而且,生性恢谐,凡事看得很开,丝毫没有留恋权位的意思。严宁估计这届任期一满,也就是他离职的时候了。
“你可得了吧,就你家那个周舟,还想和潇潇摄合,也不看看是不是那块料,一天到晚没个正形,好好的工作不干,偏要跑去学人家做生意。做生意也行,现在是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繁荣市场经济也是为国家做贡献,可你看他都干了什么,跑到俄国捣腾了一堆破烂回来,什么玩意吗,咱国家就缺他子的破烂了?”周玉林的羡慕立刻引来了副总理时广茂反驳,之前夸奖严宁提出社会主义新农村的就是这位主管农业的时总理,为人比较认真严谨,甚至有些克板,不知道什么原因,言语中透着对周玉林儿子的不满。
“你,我儿子怎么了,哪不好,哪不好……”儿子都是自己的好,任谁批评自己的儿子,谁也不会高兴,别看周玉林是国家领导人,但在这间屋子里,大家身份地位都差不多,也没必要特意摆着领导人的架子,跟普通的老人也没什么曲别。而且,周玉林对自己老儿子可是疼的紧呢,一听时总理批起了自己的儿子,立刻瞪着眼晴反驳起来。
“就是你儿子,好好的工作不干,整天可哪乱跑,跟你这个当爹的管教不严有直接的关系……”虽然两个人私下里的交情很好,但老小孩老小孩这话一点不假,两个人加起来一百多岁了,却像孩子般斗起嘴来,直看的严宁目瞪口呆,实在不敢相信这斗嘴的老人是国字头的领导人。再一看李维新总理和刘向严,居然无所谓的该喝茶喝茶,该聊天聊天,仿佛没听到两人斗嘴一般,显然是对两人的脾性习已为常,混不在意了。
“向严,周舟折腾回来的东西可都卖给你了,你可得说句公道话……”周玉林自知儿子表现不佳,这气势上不觉得弱了几分,瞥了一眼气定神闲的刘向严,这气就不打一处来,直接把战火烧了过去。
“呃……嗯,时老总,周舟这孩子挺不错的。啊,你可别小看了子的破烂,他们的工业体系庞大,基础雄厚,很多精密的仪表仪器都是咱们国家不曾掌握的,这些破烂还是很有用处的……”刘向严显然没想到两个人的争吵会把自己牵涉进去,哪一边说不好都得罪人。但不表态还不行,最终还是硬着头皮居中调和了一下。
“看看,也是为国家做贡献吗……”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周玉林趾高气扬的甩起了头,很是得意的看向了时总理。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斗嘴斗了一辈子,这加起来都一百多岁了,还斗,也不怕孩子们笑话……”轻轻的瞥了一眼严宁和潇潇后,居中打起了圆场,却是提醒二人注意身份场合。
“潇潇,你带着严宁出去走走,认识认识亲戚朋友,跟我们这些老东西在一起,也让你们闷的上……”一说,刘向严也意识到了潇潇和严宁还在屋子里,在后辈面前斗嘴,却有一些为老不尊的意味。
……
“还真想不到,堂堂的国家领导人,居然跟街头巷尾打牌下棋的老人没什么曲别,看着怪有意思的……”出了跨院的厢房,寒冷的空气让在屋里感到压抑的严宁头脑为之一清,心神放松了不少,想想屋里的闹剧,一脸笑意的拉起了潇潇的手,慢慢腾腾的在院子里闲逛起来。
“在我的印像里,每一回看到李伯伯,他的脸上都是一脸的憔悴。今天若不是春节休息,他们怕是早就离开了,或许在他们的生活中也只有斗斗嘴的乐趣了……”潇潇从小生活在这种豪门世家之中,见惯了人情冷漠,比严宁更能清醒的认识她所看到的都是表像。不能说是首长们的童趣是刻意表现出来的。但是,这种童趣在出了这个院子后,立刻会散发的干干净净,重新恢复他们国家领导人的霸气和威严。
“严宁,爷爷很喜欢你呢,我看到他对你笑了呢。走,我带你去见见珍姨……”领导也好,长辈也好,潇潇可不会去考虑那么多,她最关心的是严宁在爷爷心中的印象。今后,严宁就是她的天,就是她的依靠。
“珍姨……”严宁的脑海中立刻想起了刚刚跟潇潇交往时她所说过的话,珍姨在严宁的心中被冠上了男人心理学宗师的称号,面对这种学术大家的考察,却是比面对刘老爷子更让人难以接受。
“快走了,你别怕,珍姨很好的,她很疼我的,也会喜欢你的……”感受到严宁内心的抗拒,潇潇咯咯的直笑,自是理解严宁心中的畏惧,不由分说的拉着严宁走向前院。
“严宁,珍姨是我的舅母,只不过我一直管她叫珍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爸爸喜欢上了芳姨,妈妈很生气,天天和爸爸吵,爸爸就下了部队,总也不回家,妈妈忧思成疾,病的很厉害,不到一年就走了……”说到妈妈,潇潇的眼晴红红的,用力的抓着严宁的手,压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不停的呈现出来。
“妈妈去世以后,爸爸背着爷爷娶了芳姨,爷爷不让芳姨回家,可是不到一年凌玉出生了,爷爷也就原谅了爸爸。芳姨进了家门,哥哥气不过,天天跟爸爸吵,后来一生气跑到了西北当兵。我心里怨恨芳姨,怨她勾引了爸爸,气死了妈妈,气走了哥哥,跟她亲近不起来,爸爸夹在中间也很为难,习惯的躲着我,连带着亲戚也躲着我,只有珍姨,时不时的来看望我,毫无畏惧的找到了爷爷去理论,从哪以后,我就被爷爷接到了身边,亲戚们才对我好了许多……”严宁轻轻的将潇潇揽到怀里,让她感受到自己的温暖,慢慢地潇潇的语调恢复了正常,羞涩的脱离了严宁的怀抱,四下张望了一眼,发现没人注意才稍稍安下心来。
严宁拉着潇潇的手,在这有如园林一般的别墅里穿行,潇潇一点一点介绍着她的过往,其中有欢喜、有悲哀,更多的却是述说着对母亲的怀念。穿过宽阔的两重院子,潇潇将严宁领到了西侧的一个小跨院,跨院格调跟刘老爷子的跨院大体相当,只不过厢房向后偏移一些,没有直接开门罢了。
“哟,潇潇来了……呀,这就是严宁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客厅里一大群女眷正聚在一起聊天,坐在最中间的女人显然是众人中的中心,引经据典,高谈阔论,声音却是高了八度。看到潇潇和严宁进了屋,立刻停下了话题,坐在沙发上扬起了脸,用一种诧异的语气跟潇潇和严宁打起了招呼。
“嗯……”潇潇的脸上恢复了清冷的神态,口中嗯了一声就没了下文,拉着严宁停也不停,丝毫没有给严宁介绍的意思。这样一来,倒让正在承受众人关注的严宁有些尴尬起来,好在严宁的脸皮够厚,摆出了一个习惯性的微笑,用力的冲着这一群女人点了点头,算是替自己圆下了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