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骗子
“真没事？”
眼前的人长长的眼睑垂着，盖住了那泊沉满秘密的湖。
“真没事。”
顾沧行深深看他一眼，没继续追问。
谈北遥身上有秘密，这一点顾沧行很清楚。
无论是泡温泉那天瞥到的他身上交错的疤痕，还是今天把他送到医院后，这人躺在病床上，不知道梦见了什么，浑身打着颤，整个人冷的像从冰水里捞出来一样。
种种迹象都表明小朋友有过一段不愿提及的过去。
从谈家夫妻俩离世到他被老爷子接进顾家，这中间隔了整整一年。
顾沧行不清楚这一年里发生了什么，但对方不想说，顾沧行便不打算逼他说。
哪怕两人以后在一起了，他也不会去探究对方不想宣之于口的隐私。
只是谈北遥这身体确实该好好调理一下。
“平时上课很忙吗？”
“不忙。”
谈北遥大学生活枯燥乏味，也没加社团，课余时间赶稿赚钱，在学校的时间并不多。
“不忙怎么把自己照顾成这样？”顾沧行拿过他的检测单，上面一长溜的慢性病，顾老爷子都七十五高寿了都没这水平。“胃病就算了，小小年纪怎么还有风湿？”
谈北遥张了张嘴，想找个借口糊弄过去，但又不知道要说什么。
见他不答，顾沧行有点无奈。
“行，这也是秘密。”顾沧行把单子放下，倒了杯温水递给他，“年轻的时候不当回事，老了有你好受的。”
顾总裁这么日常，谈北遥抬眼看看他手里的杯子，没接。
“顾总，住院多少钱，我转给你吧。”
“一万二。”
“……”谈北遥眼睛睁大，“这么贵？？”
“现在知道看病贵了？”顾沧行端着杯子示意他，“喝酒的时候没想过吧？”
谈北遥嘴馋了买个冰糖葫芦都舍不得吃草莓馅的，一万二，他当牛做马多久才能净赚这么多钱啊。
“我……您，您支持花呗付款吗？我能分期吗？”
一向没什么太大表情的人此时声音都有些颤抖，肉疼的眉毛紧皱，说话时上下颚的牙齿都不张开，要是没人在场，怕是要“嘶”几声听听。
顾沧行没忍住笑出声来，笑完又板着脸。
“谈北遥，我每个月给你发这么多工资你都花到哪儿了？就你这身体状况别人知道了要以为我虐待你。”
一万二！这不是虐待是什么！！
“我是做了什么检查，怎么会这么贵？”谈北遥想到自己在床上躺一躺就花出去一万二，原本温暖的被窝里活像是放了一块冰，“这真的不是诱导消费吗？”
顾沧行闷笑，伸手掖了掖他的被角。
“跟你开玩笑的，医院是顾家的产业，不花钱。况且，”顾沧行话语一顿，说起这话时甚至先清了下嗓子，“再怎么说你现在也是我名义上的男朋友，我怎么可能让你在我面前花钱？”
“……”谢谢，突然就对“霸总”这个工种有了具体印象了。
说话间，门口传来敲门声。
“进来。”
病房门打开，是个没怎么见过的顾总的其他助理之一。
“顾总，谈先生。”沈季快步走过来把手里的东西放到桌子上，谈北遥愣住了。
顾沧行点了点头，“辛苦了。”
沈季送完东西很快退场。
顾沧行解开包装袋，烧烤的香气立刻充盈着整间病房。
“尝尝看。”说着递过来一串烤肉。
谈北遥怔怔看着他。
看了两三秒后，顾沧行无奈，“行了，怎么动不动就看呆了？”
喜欢吃的食物就在眼前都无动于衷，一定要这么趁机多看自己两眼。
就这么爱吗，谈北遥？
谈北遥回过神来，伸手接过那串烤肉。
“谢谢顾总。”
肉还热着，谈北遥吃了一串后才后知后觉，这烤肉的味道是鸳鸯湖广场那边他常去的那家小摊位的。
就在这时，晚上也没顾上吃饭的顾沧行拿过刚才被人吃了两口就放下的食盒，从食盒里掏出另一双筷子，打开前动作顿了顿。
“介意吗？”
“……不介意。”
顾沧行也不介意。
饭盒里两菜一汤，还有一碗米饭，谈北遥就吃了几口饭，汤也没喝，顾沧行很快将饭菜都吃完，把汤往他这边推了推。
“烤肉太油了，吃完喝点汤吧。”
谈北遥乖乖地端起来喝了。
顾沧行这才满意，“不管发生了什么，有没有胃口，饭得好好吃，知道吗？”
谈北遥喉结微动，点了点头，“知道了。”
“答应的挺好。”顾沧行看了眼时间，站起身，“住院观察两天吧，烧退了再出院。”
“不用，我没那么娇气，我……”
“没那么娇气？”顾沧行眉毛一挑，“我可听说你跟我那些亲戚吃饭的时候不吃凉的不吃辣的，说是医生嘱咐的。”
“……”
“医生有没有说不能喝酒？”
“……没说。”
“真没说？”顾沧行笑，“孕期能喝酒吗？”
人果然不能造谣，这真是回旋镖往身上扎。
谈北遥闭上眼睛。
“……不能喝。”
“很好。”
临走前，顾沧行想起什么。
“对了，你要跟我聊什么？”
之前在电话里的时候还挺严肃的，好像是个大事。
可此时，病床上的人只是看了眼顾沧行手中拎着的食盒，眼睑低垂，摇了摇头。
“没事了。”
很快，病房安静下来。
烤肉的味道慢慢散去，谈北遥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
热汤的暖意在四肢百骸游走，好一会儿后，谈北遥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一夜无梦。
谈北遥不准备继续装疯了。
但出了院后，倒没人再来找他了，大概是顾总在家族群里说了什么——是的，现如今科技发展，枝繁叶茂的顾家有个百人微信群，谈北遥一开始知道的时候都惊了，反而助理宋迎很习以为常，还跟他八卦。
“当然有群，群名叫‘相亲相爱一家人’，里面六个‘笑口常开’，四个‘清风飞扬’，怕不怕？”
“……顾总叫什么？”
事实证明顾沧行只是气质沉稳，还没到“花开富贵”“健康平安”那一步。
“就叫顾沧行。”
而自从出了院后，微信上一个月都不见得要跟他说一句话的顾总裁跟他交流的频率越来越高。
基本都是在问他吃没吃饭，喝没喝酒。
谈北遥坚持了两天好好吃饭不喝酒，但随着天气越来越冷，某宝上订购的酒到了之后，谈北遥睁着眼说瞎话的功力越来越强。
手机微信提示音响起。
顾沧行：明天降温了，多加件衣服。
tan：好的，谢谢顾总关心_
顾沧行：有好好吃饭吗？
谈北遥看了眼桌子上还没收拾的外卖盒子。
tan：有的，刚吃完饭，顾总吃了吗？><
顾沧行发了张图片过来。
又是不知道什么主题的饭局，杯觥交错，人来人往。
说来顾总本质也是社畜，上班是上班，下了班还要去应酬，连恋爱都要例行公事。
顾沧行：晚上吃的什么？
谈北遥把汉堡盒子扔到垃圾桶里，开始编。
tan：小鸡炖蘑菇，米饭，紫菜汤
顾沧行：嗯，很健康
顺利糊弄过去，谈北遥熟练的打开喝了一半的百利甜酒，给自己倒了一杯，还自欺欺人的扔了两颗枸杞在里面。
顾沧行：没喝酒吧？
tan：没有><
“小骗子。”顾沧行点了点手机，想着什么时候抓他个现行。
旁边赵雄志端着酒杯走过来，“沧行啊，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家次子。”
顾沧行收起手机，目光随着赵雄志的话语转移到他身边。
赵雄志身边站着个年轻人，看上去也算英俊，但看人的时候目光黏腻，让人很不舒服。
“顾总你好，”年轻人伸出手，笑着，“我叫赵峰。”